李思扬也一日一日得以恢复,同时对于天玑的那点儿本事,是非常的好奇,简直到了追捧的地步,每日里缠着,就想着从他口中套出点儿什么。
另一方面,她心里也一直结着这么个疙瘩,既然天玑把自己的病情都告诉了萧栩,而且自己回来之后,合欢并未跟来,也一直是由萧栩安排丫鬟照料。
那么他定然对自己的女儿身心知肚明,为何每次来却又绝口不提?神情也一如往常,任谁看都觉得他丝毫不知情一般。
这些想法在她心头像是一只蚕儿,吐丝结茧,扰的她心头时时痒痒的,原本,她已认定萧栩与窈姝郡主是一对,萧栩并不是易辰这个事实。
可如今萧栩待她的好,却让她再次提得起,放不下。虽然没人名言,但她毕竟也是学习过辨识草药的,药渣中隐约是有此物,她曾在典籍中读到过天山雪莲的妙用,也听说过西域有种偏方用来医治蛇毒,可具体配伍并不知晓。
那么昂贵的药物,却像是最不起眼的萝卜白菜一样餐餐出现在她药碗中,又是由她前世暗恋了那么久的,长相那么美,周身上下几乎挑不出一丝缺点的人送来,她除了感激还是感激,之余,那被他强行压下的感情又在蠢蠢欲动。
她太想去问问看,去确认下,他的想法。
“王爷,您找下官何事?”伤筋动骨一百天,谢泽涵腿上打着石膏,行动还有些不便,由两个人搀着进门揖过问道“哦?谷知府也在?”说着又跟谷知府对揖一礼。
萧栩从案后站起来,示意他二人坐下,自己也坐下道:“京中嘉奖的旨意下来了,你们二位也都收到了吧?”
二人对视一眼,谷知府道:“下官已知,还未恭贺王爷,荣升亲王,加双禄。”
谢泽涵也说了句:“收到了。”少不得又多说了两句皇恩浩荡之类的场面话。他如今官升一级,升任鸿胪寺少卿,却不过是个闲职,说到底还是曹公公把他打发到一边去跟四夷玩了。
谢泽涵又问:“那本作为证物的账册已上交朝廷数日,怎么没有丝毫动静?”
萧栩眼波淡淡的:“皇上在奏折上批示:已申饬过了。此事就算了了,至于孙忠,皇上已命他回京领罚了。”
谷知府进来意气风发,有点忘了形,愤愤道:“皇上对内官如此宽容,铁证如山依旧无法撼动分毫,只一句:‘申饬过了’就罢了么,那么以后朝廷法度岂不成虚设?任是谁犯了过错,都只一句‘申饬过了’就完事?”
谢泽涵却有些明白,曹锦敛财,其实也就是为皇帝敛财而已,皇上若加以严惩才是怪事,故而并不多发一言,左右此处的事情圆满解决,于个人功名利禄何必强求,更何况他脑海中还缠着一团乱麻,丝毫理不清头绪。
萧栩又问了赈灾的经过是否顺利。
谷知府答道:“托王爷洪福,一切还好,只是眼下还有一桩棘手的事,正不知如何解决。”
萧栩手下暗探多如牛毛,淮水以南统由开阳管理,以北由墨茗协助打理,又怎会对如今谷知府头顶悬着的那张油锅不知晓呢?只是他却并不太想现在出手,他需要谷知府承他的一个情,否则就吃了亏了,不划算。
谢泽涵道:“可是境内陈、何、梁三家粮铺,垄断粮食来源,哄抬粮价,常此以往,将使百姓生活弥坚之事。”
谷知府道:“不错,谢大人果然心细如尘,才几日功夫,便对我渭州境内民情如此了解。”正想补充延伸两句,就听门外传来响动。
渭州府通判进来禀道:“回大人,府衙外有人击登闻鼓喊冤。”大周是不许越级上告的,那么是出了何事?
萧栩扫了眼谷知府眼色,不等他开口就道:“知府大人请便。”
谷知府行礼出去。谢泽涵也有些好奇,却不好跟过去瞧,故作无事人般闲坐。
正在此时,王府侍卫进了来,附耳同萧栩说了句什么,后者道:“本王有些宿务要处理,劳烦谢大人在此稍等。”
谢泽涵道:“王爷客气。”他四下打量着墙壁上字画,值钱的那些均抄没入库,这些都是些仿品,并没什么看头,等了许久,仍不见两人回来,想告辞又觉得过于无礼,杯中茶已凉,亦不见有人进来添水,委实无聊的紧。
谢祥忙道:“我去叫人来添些茶水。”说罢不待谢泽涵叫就溜出去了。谢吉又尿急,遂也出去了。
空荡荡的屋里就只剩他一人,索性扶着拐杖站起来,左右闲步乱看,一不小心吊着的右臂将一只狼毫笔扫掉落于书案脚下,他急忙俯身去拾,又是一个不留意,袖口竟把一根钉子挂住了,谢泽涵试着拉了几下,都拉扯不下来,加之右手又不方便,他就这样半跪半趴着,模样有些像撅着的狗狗。
这下可算丢了大人了,谢泽涵呀谢泽涵,你呀你呀,谁叫你不老实,他暗暗骂了自己两句,只听见脚步声响,心中更是羞愤,这般丑态要被人瞧见了。
正想把心一横,忍受两位同僚的鄙视,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原来不在啊。”他低头琢磨着究竟是谁,就觉得那轻盈的脚步越来越近,连同他的心跳都越来越快。
那脚步走到桌边却停了,似乎从桌上拿起了什么,轻叹一声道:“不在也好,在我反而又开不了口。”
谢泽涵心道:这姑娘原来是有心事啊。
接着又是那人的声音,像是在背什么台词,谢泽涵只觉得分外耳熟,却就是对不上号。
“你知道么?我真的很喜欢你,从上辈子,就喜欢你,我原本以为,你无论如何也看不上我这样的,窈姝郡主那么美丽聪明,又善解人意,外表好、家世好、性格好,可是我……”说到这又叹了一声,看来这女子是暗恋王爷,借机表白,从字里行间能听出她有些淡淡的自卑。
“我长相寻常,人又犟又笨,家世……人家就一赵敏,我就一周芷若嘛,你怎么也不会选我的,何况还一被千蛛万毒手毁容了的周芷若,即便选了我也会像张无忌一样逃婚的……”又是一叹。
长相并非评判一个女子的绝对标准啊,谢泽涵心道,况犟和笨,有时候才可爱啊……呃……赵敏、周芷若,谁呀,哪个典故里的,枉我博览群书,连这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