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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王府里一派宁静。
胡氏安抚了一双小儿女,这才月兑身出来,见安王换了衣服,正歪在榻上看书,便自己倒了杯茶,道:“王爷怎么还不曾安歇?”
安王唔了一声,抬头看向她,道:“等你呢,谧儿又缠着你了?”
提起最小的儿子,胡氏脸上便浮起了温柔的笑意,道:“谧儿越发鬼灵精了,非要缠着我给她讲故事,讲了一个,还批评我讲的不如凡娘讲的好,非要姑姑,你说气人不气人。”
安王的眼神便闪了闪,笑道:“最后你又怎么把他哄好了的?”
“还能怎么哄?小孩子是最好哄的,可是凡娘三番五次的叮嘱我,说是孩子虽小,却不可用谎话骗他,不然以后他便会对大人失了信心。我只好说过几天去接凡娘回来……”胡氏坐定,看向安王,诚恳的道:“凡娘虽说最近接连遭受打击,按理该让她在法因寺静住一段时间的,可这眼瞅着便要到了年下,王爷还是派人把她接回来吧。”
安王凝视着胡氏半晌,摇头叹息道:“果然这天底下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被你们娘几个折腾的团团转,只好出尔反尔,枉做小人。”
胡氏歉然的笑笑,道:“妾身也知道让王爷为难了……”
“算了。”依李昂的心思,很快就会把楚亦凡“追”回来,不如索性就卖胡氏一个人情,当下无耐的道:“你我夫妻之间,怎么倒这样生分客套……”
胡氏便笑着道:“不是生分客套,妾身给王爷添了烦难,自然是要赔礼的,不如明儿妾身亲自下厨替王爷做一桌酒菜,权当陪罪如何……”
李昂呵呵一笑,道:“本王求之不得……”
夫妻两个说说笑笑,打算宽衣就寝,忽听门外有侍女通禀:“王爷,肖侍卫有要事求见——”
胡氏不由的奇道:“这么晚了?难道是宫里的事?”说时抬眼看向安王李昂,似乎想从他的细微表情中得到确认,却不想李昂脸色有些不大对劲,虽然和刚才似乎没什么两样,还是那样温文俊雅,可是他的眼角绷的极紧,似乎下一刻就会凌厉的上挑,露出窥见的凌厉来。
胡氏一惊,下意识的觉出自己触了李昂的逆鳞,便忙换了关切的漫不经心的口气,忙忙的替他找寻了衣服,道:“如今夜寒天冷,王爷虽然忙,可还是要记得爱惜身体,多加件衣裳。”
要是平时,李昂怎么也会附和两句,可今天他却只顾抿着唇,一言不发,已经掩饰不住的生起了气。
胡氏一边服侍他穿好衣服,一边亲自蹲身给他穿棉靴,一见之下不由的笑道:“哟,倒是妾身疏忽了,王爷的靴底都磨薄了,妾身这就替您再换一双。虽说雪停了,可路上的积雪成泥,只怕这一来一回,靴子便要湿透透的了呢。”
安王却跺跺脚,语气有些急躁的道:“不用了,横竖也用不了多长时间。”说时一理袍袖,大步出门而去。
风顺着门涌进来,吹得胡氏一激灵,才猛然醒悟,光顾着打理李昂了,她自己还只穿着单衣,只不过屋里暖和,又全副心思都在李昂身上,故此才没有察觉。
胡氏送了安王出去,在门边站了会,不禁招手叫刚才通禀的侍女问:“肖侍卫最近在忙什么?”
侍女也不甚其详,只道:“看他风尘仆仆的,靴子和袍角都湿透了,大抵是出了趟远门……具体去做什么,奴婢也不清楚,要不奴婢去打听打听?”
胡氏想着李昂那霸道的心思,虽说夫妻多年,她也不敢跨越这道敏感线。若是被他知道自己竟派人千方百计的打听他平时都派人去做什么,夫妻十几年间的信任将荡然无存。
尤其最近宫中事务繁冗,他和前太子李扬正斗的如火如荼的时候,虽然看似胜败已分,李扬被贬出京,但毕竟宫中尚有皇中主持大局,皇帝又不良于行,后事如何发展,尚且难以预料,李昂最近要从前更为敏感和暴躁些。
她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给他添乱?
因此胡氏急急的喝止侍女道:“休得胡说,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多事,好了,这里没你事了,下去吧。”
侍女少见胡氏发脾气,因此见她作色,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低头应是,轻手轻脚的退了下去。
胡氏回到寝殿,却没有心思睡下,只得拿了针线。可是才缝了几针脚,却恍然听得前院有动静,倒像是谁把茶碗打碎了。
她站起身,走到窗口前朝着前厅的位置望了望,明知道看不见,还是忍不住要猜想,到底是什么事惹得王爷如此动怒?
肖侍卫远途而来,莫不是王爷派他去察探潜王李扬的动向?
或者,干脆是想来个杀人灭口?
胡氏越想越惧。她不愿意把自己的丈夫想的如此恶毒,可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道理她是懂得的,她也不是一味的妇人之仁。今日李扬战败走麦城,可一旦他有了翻身的机会,再重新杀回京城,绝对会将自己夫妻杀剐的一根骨头都不剩。
肖不宁连夜回来,说有要事,难道是事情没办成功?
大抵是。不然怎么一听他回来,王爷就变了脸呢?
想了半天,胡氏只叹了口气,这会才觉得自己腿都站麻了。她一个妇道人家,就算再支持丈夫,再想帮他,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只除了打理好府中杂事,照顾好儿女,替他尽些孝道,多在太妃和太后面前承欢膝下。要不然,明儿进宫去探问探问太妃的意思?
太妃虽说这么多年一直不问俗事,只顾的理佛,但她老人家并不糊涂,相反只是明哲保身而已。
就算她现在不肯给王爷出主意,有个三言两语的建议,但哪怕提点一句也是好的,毕竟如今皇宫内是皇后把持,她和王爷想要自由出入宫中,难免落人口舌,有逼宫之嫌,也会让皇帝起疑心。
却不说胡氏在这里东四西想,前院李昂却果然是怒极。他挥手把茶碗掷到地上,气骂道:“这个贼精的小妮子,我就说她怎么忽然就死了凡心,说是要去什么三圣痷出什么家,原来是在这等着我呢。”
侍卫肖不宁颇有点面红耳赤的意思,低头站在一边,一声都不敢吱。说到底还是自己办事不得,进出的马车不曾查,所以才会让郡主钻了漏洞,如今人都不知道跑哪去了,不怪王爷发怒。
李昂气完了,吩咐他:“把车上那丫头给我带来。”就算审也没用,楚亦凡既然料着自己会劫了这辆马车,定然早就安排的滴水不漏。说的难听点,恐怕她早防着自己会对这丫头严刑逼供,说不定许多事压根都没跟这丫头交待,也早做好了把这丫头牺牲了的准备。
越想越生气,李昂一拳击在桌上,震的书页都跳动了几跳。
肖不宁不敢怠慢,出去又回来,身后跟着一个垂首低头的侍女。李昂看了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不是泓蓝又是谁?果然楚亦凡给他使了个金蝉月兑壳,明目张胆的给他来个大变活人啊。
李昂直咬牙,也不等泓蓝给她行礼,便沉着脸问:“你家郡主呢?”
泓蓝一脸惊讶的抬头道:“郡主?不是被常嬷嬷接回王府了吗?”。一脸的天真无知,装都装不出来。
李昂想抽她。动了动手腕,又放下,他没有打女人的习惯。似笑非笑,却又带了杀气的望向泓蓝,道:“你去三圣痷做什么?”
泓蓝很坦诚的答道:“是沈夫人身子不好,几天几夜的失眠,一入睡就做恶梦,心神不宁,才着婢子去三圣痷上炷香,求佛祖保佑大爷早入轮回,求三爷平平安安,早日回家……”
真是个好借口,说不定就是把沈夫人叫到跟前来,三堂六供,两人的对质都会如出一辙。不过李昂才不相信泓蓝的话,他扬了声调冷笑道:“你驱车往北,又是要去哪儿?”
泓蓝犹豫了下,还是道:“是郡主叫婢子去的。”
“哦?”李昂倒想不到她竟然真的敢承认与楚亦凡私下有勾结、碰面,不由的笑了,道:“她叫你去的?她叫你去哪儿?去做什么?”
泓蓝很快就甩开了那种心理包袱。她在王府多年,一直跟在楚亦凡身边,李昂自己有眼睛能看得见,再加上胡氏也没少对楚亦凡的丫头上心,他是知道这泓蓝的,人很聪明,也很有主见,不能说没有心机,但为人还是很直接很爽利的,这样的人有一个最大的优点,那就是不屑撒谎。
泓蓝答道:“前些时,京城里流言闹的沸沸扬扬,大爷出殡,郡主也没露面,婢子很有一番微词。”
她说时语气沉重,面色端凝,可见她对楚亦凡的不满是真的。
李昂哼了一声:这丫头胆子不小,敢在自己面前委婉的指责自己呢。
泓蓝又道:“因着婢子答应了郡主要暂时照顾沈夫人,又因为来往不便,故此一直没能见到郡主……”
还是在婉转的指责他拿楚亦凡当成个囚犯,连出入的自由都没有,更别说见人了。
李昂脸就更沉了。
泓蓝却都看不见,仍然低着头道:“就在几天前,郡主忽然叫绿萝来见婢子,把婢子的卖身契还给了奴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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