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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到处都在传:诚义候楚鸿程反了,潜王李扬反了!
原本朝堂政事,与升斗小民们毫不相干,谁做皇帝,谁做名臣,谁又被抄家砍头,不过是街头巷议的谈资,或是茶楼酒肆里说书们的笑料,只要不涉及到自己的生活,便没人关心,可一旦街道上从早到晚,都有大批士兵巡逻,四座城门紧闭,不许人轻易出入,渐渐的百姓们也惶恐起来,不免私下里嘀咕:“好端端的,怎么就反了?”
按理说先皇驾崩,虽说不在预料之中,但也应该早有遗旨,断然不容许发生为了争位而骨肉相残的事,莫不是,这皇帝驾崩竟另有隐情?
不说百姓们如何牵强附会,只说安王李昂却在冷笑。
李扬公开打着旗号,说是先皇驾崩疑点多多,要彻查处心积虑、存心不轨之人。说白了,就是怀疑李昂有谋害先皇之嫌,要逼他束手就擒。
偏偏只是说的好听,父皇身故,他不说先行拜祭,安排好父皇的身后事,却先大张旗鼓的带兵围城,贼喊捉贼,用心险恶可见一斑。
事到如今,不撕破脸也得撕破脸了。
李昂召集群臣,商议对策,自是闹闹嚷嚷,说什么的都有。主和的自然是和稀泥,满口的仁义道德,动辄就是骨肉至亲,万不能同室操戈,让先皇于地下不安,让全国百姓们也于心不忍等等。
主战派则一口咬定,潜王不诏而回,居心叵测,况且废太子诏是先皇亲自拟的,李扬已经不具备再登皇位的资格,现如今就该拥立安王为帝,同仇敌忾,召集兵马,围剿李扬……
李昂不置一词。
不管他心里想什么,此时都是一脸为难状。
要战,城中无兵,他又尚未登基,没有御玺,拿什么召集兵马?再者远水不解近渴,等各地兵马齐聚京城,说不定这里早就沦陷了。
要和,他自是抵死不从的。和李扬斗了这么多年,胜负已分,断没有最后关头还洗净了脖子任他宰割的道理。
但他就是什么都不说,任凭这些朝臣们脸红脖子粗,各自为营,整整吵了一天。他头都疼了,却装的若无其事,只坐在首位沉默的喝茶。
一个小太监悄悄进来,见众人吵的正厉害,没人注意,便悄悄的踱到李昂跟前,小声道:“王爷,城下有人送了战书来。”
李昂一挑眉,清了清嗓子,道:“呈上来。”
小太监却一脸为难的道:“不是书信,而是一个女子……”
李昂几乎要嗤笑出来。李扬的脑子是进水了还是被门挤了,两军交战,他竟派个女人做来使?也不怪他,输的太惨,一时调整不好心态,就连脑子和做事风格都不要了。
李昂看一眼朝臣,小声吩咐:“带到后堂。”
李昂寻了个借口,来见潜王的信使。果然是个女人,虽然做兵士打扮,但脂粉气太浓,一看就是个年轻的女子。
李昂眼睛眨了下,盯着这女子端详了半晌,才坐下,问:“你是何人指派?”
那女子不敢直视,竟然双腿一软,扑通跪了下来,道:“奴婢雏菊参见王爷。”
李昂简直是哭笑不得。两国相争,还不斩来使呢,何况他们只是内斗。这女人既然有胆量来,还没胆量站着说话吗?怎么看怎么不像李扬的行事风格。
既然她愿意跪,李昂也就不叫她起来。
雏菊就那么跪着,态度虽然谦恭,却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懦弱胆小,说话倒还镇定。她磕过了头,便仰起脸来,并不敢直视李昂,只是盯住虚空中的某一处,语调平静的道:“奴婢是奉了我家王爷和娘娘的吩咐来面见王爷的……”
李昂明知顾问:“你家王爷和娘娘?”
雏菊道:“是,潜王和娘娘托奴婢来给王爷问安。”
李昂还是装傻,道:“本王可当不起,王弟不是才动身离开京城没多久吗?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怎么招呼都不打,就私自回京了?”
雏菊道:“王爷和娘娘倒是没什么难处,只是听说先皇驾崩,悲痛不已,故此赶回来奔丧……”
老皇帝一死,新帝尚未尘埃落定,所谓的“无诏不得入京”就成了一纸空文,李昂虽然心下大恨,却也毫无办法。
他冷笑一声道:“王弟真是孝顺,也不枉父皇疼他一场。既如此,王弟怎么不进城呢?是了,想必是怪我这做王兄的没有出城相迎……”他倒想听听这小侍女还能说出什么道貌岸然的话来。哪有奔丧却带着十万大军的道理?
雏菊道:“王爷和娘娘的确是打算进城的,只是不知道王爷是怎么个打算?”
李昂微微一笑:“虽然王弟伤透了父皇的心,但终究父子一场,如今人死万事皆空,本王总不能阻了王弟尽孝。只要王弟定了日子,本王自会开城相迎。可若是王弟有着别的打算,恕本王不能从命。”
谁都知道潜王是拥兵造反,断断不只是进城守孝这么简单。可是李昂却肯咬牙一退再退,按说雏菊应该得意才对。可是李昂冷眼瞧着,倒觉得雏菊不喜反忧,眉宇间竟是愁苦之色,他不由的心下生疑,问:“你家王爷可还有别的吩咐?”
雏菊犹豫着摇了摇头,道:“朝堂大事,婢子如何得知?王爷的心思,婢子又如何猜得到?只是婢子此来,却不只是奉了王爷的命令。”
她三番两次提到她家“娘娘”,李昂想不注意都难,见她欲言又止,便问道:“哦?”
雏菊便一咬牙道:“我家娘娘想请问王爷一句话——”
李昂一挑眉,问道:“什么话?”
“娘娘请问王爷,可还记得当年法因寺里那一句话?”
李昂倒是笑了。
当年的事,他只当楚亦可是个不懂事的小女孩子,严词拒绝,也不过是不想给她希望,以免她做出更失礼更出格的事来。
事隔多年,她居然还在执着于他。可他并不觉得多幸运,相反,只觉得楚亦可实在天真愚蠢的厉害。
他便道:“年代久远,本王记不清了,你家娘娘什么意思?”
雏菊道:“奴婢斗胆,敢问王爷,假如潜王处心积虑……您当真要战吗?”。这不过是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只不过彼此顾及着脸面,都没捅破,因此雏菊问的很是小心。
李昂轻蔑的笑一声,道:“战又如何,不战又如何?”
雏菊道:“若要战,只怕王爷连五成的胜算都没有,只要我家王爷和娘娘一声吩咐,这十万大军便会即刻攻城。城中不稳,王爷又未登基,想来处处掣肘,不知道有多少人贪生怕死,巴不得的开城投降呢。”
李昂倒点了点头,想不到这个小小的侍女倒还有点见识,只可惜前头那些酸臣腐儒,还在逞口舌之能,竟是一点判断得失、明辨是非的能力都没有。
他长叹一声道:“本王个人得失是小,百姓安居乐业是大,不是情非得已,本王不想牵连无辜百姓,更不忍一睹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凄惨场景。”
雏菊便接话道:“王爷胸怀天下,以社稷民生为重,奴婢实在是佩服的很。就是我家娘娘也十分不忍骨肉相残,兄弟阋墙,只要王爷有诚意,我家娘娘会努力劝服潜王与王爷重修旧好……”
这话虽然说的隐晦,却已经十分明了了。只要李昂肯娶楚亦可,那么她便有十成十的把握劝说李扬甘心称臣。
这条件不可谓不动人心,李昂心底忽然就升出几分希望来,到底压制下去道:“何谓诚意?”
楚亦可如此胜券在握,自然索要的条件不会太低。
雏菊便四下望望,明知没人,还是十分的戒备谨慎,膝行两步,道:“若是王爷有十分诚意,我家娘娘必然百倍以报之……只要王爷肯以安王妃和康健郡主为质……”
李昂脸色微变。
他知道楚亦可仍然打着嫁他的主意,他也很愿意许她一个侧妃的位分,可万想不到,她竟然敢把主意打到胡氏的身上。
说是人质,其实还不是由着她予取予求?他若同意,那么明日楚亦可便敢以各种名目处死胡氏,敢要求他封她为后。
其心可诛。
还有,她与楚亦凡姐妹之情一向淡薄,怎么倒想着要她为人质?是为了救她呢,还是……
不容得李昂多想,雏菊的眼光一直粘在他的脸上,虽然不足为惧,但总是透着偷窥的意味,让人十分的不耐。
李昂知道个诱惑足够大。不费一兵一卒,便可将李扬打入十八层地狱,就可安稳坐上皇帝的位子,换作是谁,都会动心。
雏菊见李昂不发一言,便知道他在犹豫,他这一犹豫,便知道事情有五成的胜算。想来男人为了那个位置,有什么是不能舍不能抛的?虽然都说胡氏是安王的患难夫妻,可是到了这个时候,为了所谓的民生、大义,安王到底还是犹豫了。
雏菊当下便一字一句的又道:“我家娘娘说,只要王爷有诚意,她便会劝服潜王交出兵权,凭王爷处置。”
这就更直白了,凭他处置,李扬的生死,就已经完全交付到了李昂的手上。只要李扬一死,帝位无可争议就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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