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那对璧人谈妥帖了,铃沐终于同意先回巍南山,于飞青安排了几个人护送她,他想了想,觉得这样还是不够安全,遂对唯一留下的那个灰衣人吩咐:“阿谱,你也回巍南山,路上保护好沐儿,我怕韩霖莉还会找沐儿麻烦。”
那个叫阿谱的犹疑一下,点头应下:“少主,你放心!”
就在这两人说话间,铃沐已仔细打量起瑶白,最后定睛在她的白衣上,似放松了许多,也不再紧紧地盯着看了。
瑶白心下奇怪,瞧过去,那铃沐也是一等一的美人,唔,听说她是南青派第一女子,怎的还要那么多人保护?
其实瑶白不知道,他们南青派武功不算出众,但历来却是靠着声音在江湖屹立不倒,以声作武器,以音控制人便是他们的独门。但现任南青派少主的师妹铃沐却是个异类,在音律的造诣上也算天下无敌了,但也仅限于各种乐器弹奏,他们派里那些独门她全数不会,而且连一点武功也不懂,是以每次出门于飞青都那么紧张她的安全。
于飞青看着他们走远了,才回过身来,目光落在瑶白背后的仓伊剑上,皱了皱眉,最后定睛在瑶白笑颜上,道:“瑶姑娘,你有什么事找我,说吧。”
唔,好像他不怎么待见她,瑶白迟疑道:“呃,那个,我是来跟你道歉的,还有我不小心弄断了你的玉箫,我想,我想赔你一支。”都怪仓伊,真是暴力,害得她要来赔罪,瑶白在心中暗骂。
于飞青狐疑看她一眼,道“你赔我一支?不用了。”
瑶白急忙道:“为什么?我知道那是你娘的遗物,独一无二,但我真的有一支很像的,我想,应该差不多。”只好对不起阿爹了,谁叫她瑶白是讲江湖道义的姑娘呢。
“很像?一模一样吗?”。于飞青苦笑问,其实不用想也知道不可能,那玉箫不止是他娘的遗物,更是他们南青派的圣物,取自火炎山的天然碧玉,那天然碧玉传说有两块,一块还在火炎山上归火炎门管,另一块就是他们先祖遗传下来给他娘做成的玉箫,用在南青派独门武功上更是威力无穷。是以这玉箫给瑶白这么一打断了,对他们南青派来说,委实是件大事。
瑶白想了一下,觉得这个不太可能,遂道:“这个,一定要一模一样吗?”。
于飞青也不再跟瑶白啰嗦了,直接道:“是!瑶姑娘,不好意思,在下要赶路了,没什么其他事的话,请回吧。”话刚落,转身就走。
瑶白急了,一把拉住他道:“那有什么法子可以补救吗?”。顿了顿,再道:“坦白说我很内疚,确实是我太冲动了。”若不是她手痒,要和他打,也不会弄坏人家宝物。
于飞青听后,不动声色拉开了瑶白,盯着她沉思片刻,许是觉得她有用得上的地方,遂道:“不是没有办法补救,我正想去火炎门一趟,兴会有危险,你若是不怕,就一齐去吧。”
瑶白一听乐了,就怕是没有补救,现下既然可以,哪里还有什么害怕,况且有仓伊这大神在,瑶白永远安心。
沿西北方向去火炎门的路不难走,可也不近,算起来要到达那里起码得赶半个月的路。瑶白看着走在前面那个素青身影,叹了口气,夕阳的余晖撒在他们身上,小道上人影都找不到一个,鸟儿也忙着归巢,偶尔鸣叫几声,更显得小道的幽静。
瑶白心下的惭愧又多了几分,本来于飞青是想骑马赶路的,料不到瑶白竟不会骑马,只得改作走路。
一路上于飞青几乎不开口,偶尔瑶白心血来潮问一句,他便答一句,忒没意思的。瑶白又叹口气,也不知道胡巴跟秦之琅怎样了,当时走得急也没来得及同他们说声,江湖人都豪爽,想必她这么豪爽地走了,他们应该不会怪她的。
瑶白再叹口气,仓伊一直没吭声,应当又睡去了。幸亏她也习惯了他的习惯,他讨厌见人,也不爱近生人,大多时间都在沉睡,要不是她找他,或是遇到什么刺激才现身,是以除了瑶白从没有人见过仓伊,害得瑶白想带他去炫耀一下也没机会。
许是瑶白的一叹再叹引起了于飞青的注意,他转头无奈地看了她一眼,道:“前面不远便是赤嵋城了,我们先进城找个客栈休息一晚再走吧。”
难得于飞青主动同她说话,瑶白打起了精神,快步跟上去,其实幽静的小道两个人一齐走,也忒有情调的,让瑶白的心难得地加快了一下。
进了城,瑶白就觉得城里气氛很是奇怪,却又说不出哪里怪,且于飞青一直拧着眉。直到敲开了一间客栈的门,瑶白才后知后觉发现,她觉得气氛奇怪是因为日头太刚下山天色只是稍暗而已,城里就几乎没什么人在街上了,夜市也不见开,连客栈也早早关了门,瑶白暗自揣测着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惹得大家不安心。
果然于飞青很快就从客栈掌柜口中得知城东发生了一件大事,赤嵋山下那个不大不小的赤嵋派被一夜之间灭了门,死者共计二百八十六人,死得悄无声息,完全查不到凶手是何人何门何派,搞得赤嵋城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瑶白大为震惊,料不到江湖竟有这等残忍之事,虽心下害怕也禁不住好奇要跟住于飞青去探个究竟。
才进赤嵋派大殿,瑶白就头重脚轻忍不住要呕吐,暗淡的夜色中只能隐隐见到处血迹斑斑,灰白岩石地板上已经结成了一滩滩的黑块,阵阵腥味扑过来,而且四下是尸体,形态各异,大部分还睁着眼睛,似乎是在毫无发觉的情况下给人杀的,更重要的是这些人好像都是给一根类似细丝的东西勒断颈脖的。
瑶白打了个寒颤,顿时手脚冰凉,呼吸艰难,她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以往在瑶光村只是在小时候见过几次去世的老人,出山后也没遇到过什么见血的,何况是这么一个血腥残忍的局面。
她现下已经连动都控制不了,提着的灯笼被风吹得微微晃动,瑶白咽了下口水,盯紧正在来回走动左右探看的于飞青,也没时间让她佩服了,她带着哭腔连连叫道:“于飞青,于飞青,你快过来,你过来一下。”事后每次瑶白想起,都是要掩脸的,这实在忒丢脸了。
于飞青以为她找到了什么线索,走过去,道:“怎么了?”却不见她回答,只在瞬间抱住了他的手臂,于飞青察觉到她正颤抖,扫了一眼这渗人的大殿,心下有点柔软,犹疑一下,遂握紧了她凉凉的手。
瑶白靠着于飞青的手臂,许是仓伊的热度传了过来,也不甚觉得冰凉了,手脚慢慢回热,也不知是否这血腥刺激到了仓伊,它竟变得暖热暖热的。瑶白看着于飞青的侧脸,英挺的轮廓在朦胧的灯下变得模糊,可是在瑶白看来却是那么的清晰,慢慢也不再颤抖了,好像重新有了力量。
于飞青握紧她的手,向前走两步,回头道:“能走吗?”。
瑶白盯着她俩紧握的手,轻轻应了声“嗯”,多亏在这暗淡的灯光中他瞧不见她绯红的脸色,之后瑶白抵死不认这是害羞,认定这是仓伊的错,熏得她满脸霞光。
穿过大殿,越过长廊,一路上就连后院满地都是血块尸体,这时瑶白却不觉得害怕了,探查半天,愣是没甚收获。
她估模着这时应该建议他们回去,就在这当口,有一抹黑影从房顶闪过,于飞青立时跟过去,瑶白也只得跃上去,许是在这阴深地方的缘故,动作不甚灵活,瑶白没追两下,就已见不到前方人影。
瑶白停在一房顶屋檐上,环顾四围,无月亮的夜色很是惨暗,街道房屋院子皆一遍寂静,她再打一个寒颤,心下揣摩着要不大喊于飞青。这时仓伊剑却猛地一烫,让瑶白立时记起还有仓伊这大神在,心缓缓安了下去。
“阿白!”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接着一个墨衣男子落到瑶白跟前,这个正扯着笑容的男子不是她阿哥瑶墨还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