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炎山是横跨西北方的峦吉山脉最正中的一座广袤大山,却谈不上巍峨,与与之相对远在千里之外的巍南山相比,显得荒凉而沧桑,没有参天大树也没有鸟语花香,只有葱葱郁郁望不到边的矮丛,相传许多年前这里曾是座火山,时常会喷出赤火与熔岩,但到如今已安静了好多年。火炎门便建在火炎山上,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大门派,却甚少涉入江湖事,可以说是与世无争。
瑶白仰望着面前这座庄严雄伟的大殿,感觉有点不真实,她曾向于飞青询问过为何补救玉箫要来这个偏远偏僻的地方,看来她还是想错了,以为会是个寒碜门派,想不到竟是如此的气派。
原来于飞青不是要补救玉箫,而是要重做玉箫,要重做玉箫就必须拿到火炎山上那块天然碧玉,想必那玉箫对于他来说不是一般的重要。
瑶白和于飞青被火炎门主卫傅易派人请进了大殿,从他们进殿后遇到的每个人都是一派严肃,见到他们依然目不斜视地做自己的事,对他们不好奇不询问不围观,与他们一路上走来碰到的那些江湖门派人大大的不同,那些人见到他们总是要围观交攀一下,做惯了名人,如今这情形确实有点令瑶白不适应。
那个领他们进来的人也是安静地走在前面,宽敞的大殿除了脚步声竟还能听得到他们走路的回音,不久他停下来,让瑶白他们稍作等待,就自顾退下去了。瑶白观察着大殿,暗自揣摩着这卫傅易到底是个怎样的老头,据说火炎门本来只是个中等门派,在他的手上才发扬壮大了起来,这十几年来已是江湖盛名的大门派。不过这大殿当真让人感到越来越压抑。
庄严巍峨的大殿显示了它主人的独特品味风格,八根顶天巨柱皆雕刻满了麒麟图案,大殿最后那个疑似王座的显赫座椅及其扶手上也都是麒麟图案,而它背后那堵墙更是刻着一个巨大红色的麒麟图腾,看来这个火炎门对于麒麟简直是膜拜到了极点。
瑶白想开口同于飞青说说话,却见他盯住前面那个火红的巨大麒麟图腾,眸光阴沉不定,瑶白扯扯了他的衣袖,压低声音问道:“你是在研究那个麒麟吗?”。
话才刚落,大殿已迅速有序地鱼贯而入了一列列人,瑶白有点震惊,想不到火炎门的欢迎阵营这么强大。
但在他俩还不明白怎么回事时,一个玄衣男子快速步上了那个座椅,眨眼间已利落坐下,年纪与瑶白她爹差不多,面容清瘦,目光犀利,不必猜想就能知道这就是火炎门主卫傅易了,瑶白觉得自己的想象力还不错,这门主跟她脑海中的卫傅易相差不大,是以心中也有些底。
卫傅易先是睥睨一下众人,黑压压的一大群人,殿下却安静的出奇。不过他很快就转而认真审视起瑶白与于飞青了,半刻,却朗声大笑起来,安静的大殿仅回荡着他的笑声,有点毛骨悚然的味道,半晌他止住了笑,朗声道:“如今的后生可畏啊,都敢就这么赤身要求见本座了。”
他眯了一下眼,对于飞青道:“你就是于晴晴的儿子?”虽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
于飞青点头,答道:“家母确实是于晴晴,卫门主认识在下的母亲?”
“认识么?”卫傅易怔了一下,似在回忆,但很快目光又犀利了起来,又似闪过一丝怨怼,快得众人皆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他接着笑道:“认识,曾经名动天下的美人本座怎么不认识。”
于飞青还想说点什么,卫傅易却对着瑶白开口了:“你姓瑶?”语气不轻不重,却隐约听得出背后的激动。
瑶白觉得这个瑶姓委实够分量,忒自豪地答道:“正是,我叫瑶白。”顿了顿,再江湖点谦虚道:“晚辈冒昧前来打扰卫门主了。”
卫傅易再次仔细打量起瑶白,忽地他眼眸闪过一抹精光,目光变得更加犀利,他紧迫地问道:“瑶丰是你什么人?”
瑶白惊讶,他竟然问起她爹了,难道是他也认识她爹?不定能从他口中打听到一些她爹的江湖事,是以瑶白毫不迟疑答道:“是我爹。”
卫傅易似是意料到这个答案,但仍是微微颤动了一下,倒是于飞青更大为震惊,不可置信地盯紧瑶白,全身抖动了起来,想向她走过来,才前走一步却又生生抑制住。
瑶白很是疑惑,难不成他爹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引得大家如此激动。
卫傅易激动过后,再次朗声大笑起来:“果然!果然!”
瑶白再也忍不住,问道:“卫门主认识我爹?”
卫傅易扫了她一眼,笑道:“认识?何止是认识。”
瑶白很兴奋,正想多问问关于他爹的事,卫傅易又开口了:“看来真是宿命,说吧,你们前来找本座有什么事?”
对于卫傅易的回答瑶白还是理解错了,她以为她阿爹和卫傅易是知己朋友,却不知恰恰相反,卫傅易一向不待见她爹瑶丰的,二十多年前卫傅易在江湖上也算一代天骄,模样武功才情都混得有声有色,其实他本可以在众人赞誉中度过他风光的一生,却偏偏遇到了瑶白她爹瑶丰,这个横空出世的翩翩浪子夺了他所有的第一,就连心爱的姑娘也是跟着瑶丰走,而且他武功永远打不过瑶丰,怎么算都输了那么一截,最气人的是瑶丰出来这一搅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让人寻不得,这口气卫傅易憋了二十多年,憋着憋着年轻气盛也已变作深沉莫测。
卫傅易这么直接一问,倒让瑶白转不过来,殿内依然安静,她下意识地望向于飞青,看来他也镇定了下来,可瑶白感觉得出他们之间已转好的氛围仿佛又隔了一堵无形的墙,直直逼得她心慌。
看得出卫傅易不想说旧事,于飞青也不含糊,略显恭敬道:“在下前来是为了求尊门的那块天然碧玉,望卫门主看在与晚辈亲娘是旧识的份上给予碧玉。”
瑶白想不到于飞青竟这么直接就问人家门主要碧玉,心下暗叹江湖人就是爽快,不像她阿爹厚脸问瑶竹老爹要美酒时足足兜了九曲十八弯才进入正题。后来瑶白才知道原来那块天然碧玉虽对巍南派来说是珍宝,对火炎门却无甚大作用,但不知因何世代皆定居在火炎山以麒麟为图腾,并对外宣称碧玉是他们守护的宝物。按于飞青先祖的意思,其实这不该关火炎门的事,那碧玉是火炎山上那只赤红麒麟守护才对,是以那块天然碧玉确凿来说应该叫麒麟碧玉,只是世人不知而已。
卫傅易睨着他,笑道:“你胆子倒是不小,何以见得本座会把本门的宝物送与你?”
于飞青不吭不卑道:“在下知道冒然向门主求碧玉很过分,门主若有任何要求尽管提,在下定当竭力。”
“哈哈哈!哈哈哈!”卫傅易的笑声仿佛自地下传出,大殿顿时有种震动的错觉,他道:“你觉得本门会有事求你?太不自量力了!看在你娘的份上,本座不与你们计较,你们走吧!”
“门主,请你考虑一下,这碧玉对在下真的很重要!”于飞青不死心喊道。
卫傅易却不再理他们,摆摆手立时就有人过来请他们走,情形发展到这,瑶白大为火恼,瞪了一眼卫傅易,眼珠子一转,拉着于飞青向外走,压低声道:“走!不给就不给,我们自己拿去。“
于飞青脸色顿时变得复杂,其实他早就想好若是卫傅易不肯给,就自己去麒麟洞拿,毕竟只要打赢了火麒麟,他们火炎门也奈何不了的,他先祖就曾试过。现下却偏偏给瑶白在大殿上直直道了出来,所谓不问自取视为偷也,按江湖规矩这算不得光彩的事。
霎时卫傅易又扔了两字过来:“慢着!”他眼中蓄满意味不明的笑意,继续道:“你们一定要拿到碧玉?”
“当然!”瑶白想都没想就答出来了,典型的行动快于脑子。
卫傅易盯住她,半晌,道:“那好,要是你能接住本座三掌,就让你们去取玉。”
这还不容易?瑶白再次想都没想就答道:“好啊!”
于飞青却插进了声:“卫门主,碧玉是在下要的,这三掌还是由在下来接吧。”
诚然,于飞青对瑶白的心情还是很复杂奇怪的,要说恨算不上,要说好感谈不上,要说欣赏在武功上确实有点,但她毫不犹疑就答应卫傅易的要求,就算她不知道卫傅易的赤炎掌有多厉害,但他作为一名男子,况且是为自己而求,多少都做不到让她自己去承受。
瑶白惊喜地转头望向于飞青,那个素青衣男子傲然立在那里,目光坚定。这,是不是表示他有点在意她了呢?
卫傅易有一瞬间怔住,似透过他们看到了遥远的时光,那两人模糊又清晰,眸光忽地闪过一丝愤怒,他大笑道:“好!好!好!于晴晴你求不得,倒是让你儿子延续了。”眸光继续摄住于飞青,道:“你爱她?”这问题仿佛已问了千百遍,现下仍是不死心地再问。
瑶白闻言,心头“咯噔咯噔”一下下地跳动着,有点紧迫地盯着于飞青,是或不是,原来她是如此期待。
“这不关她的事,卫门主,是不是在下接了你三掌,就可以去取碧玉?”于飞青答非所问,把话题再次拉回来。
瑶白吊起的心缓缓沉下去,果然是她期望太高了么,卫傅易却嗤笑一下,道:“可以,那时你若还有命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