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东方,娇艳圣火,江水如潮,扁舟轻度(凤意薇行38章节)。
尹若然安静的卧在舱中,江风轻抚,宛若母亲的低诉。
蓝薇双臂抱膝坐在船头,她抬头看着东升的旭日,耳边听着江水温柔的呢喃,神智一阵恍惚,往事如幻影,倒映在钱塘江浩渺的水面上,波光如鳞,迎着起火的朝阳,千军万马,浩浩荡荡,涌起千层浪。
蓝薇忽的叹息,几日来不眠不休,已经让她无力思索自己所做是对是错,然而此刻,守着这稍纵即逝的片刻安宁,她却止不住的心猿意马,往事历历在目:风雨楼一战惊鸿,持盏顾盼;梅峰山庄真情相诉,顿首睥睨;断崖谷底两相执手,钟爱互诉;圣火城下挥剑报恩,相望无语那么多的往事,欢乐地,悲哀的,都化为浓烟在风中飘散,只留下那双暗育深情的明亮双眸,在江水的嬉笑怒骂声中,慢慢散落,散落成一声叹息,随风飘零(凤意薇行第三十八章渡河(1)内容)。
蓝薇下意思的闭了一下眼睛,仿佛再也经不起这样的折磨了,然而心底的那个声音却一刻不停的呐喊着,她凝神静听,慢慢的听得清了,那个声音却反反复复的只叫着两个字:敖哥!
啊,敖哥!竟然还是这样想着他,即便参商永隔,即便沧海桑田,可是,敖哥,你也一样想着我么。
“蓝姑娘,”被耀眼的阳光普照,一阵暖流由心底涌遍全身。大概是做了一个很好的梦,刚刚醒来,尹若然的心情就很明朗,迎着朝阳,她看到蓝薇单薄的身体,凭船而坐,忍不住走到她的身边坐了,问:“你,一夜没睡么?”
蓝薇转头看她,半晌,突然微微一笑,说:“如果,就这样死了,你会不会怕?”
尹若然想了一下,惺惺然点头说:“会,你呢,你会怕么?”
蓝薇说:“我又没中毒,我怎么会死。”
尹若然气急,怒:“你,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蓝薇不再说话,神色却更加迷茫,继而缓缓吐出一口气,又说:“若然,我给你吹支曲子吧!”
尹若然愣了一下,仿佛对这个突如其来的亲昵称呼不太习惯,只是下意思应答,说:“好啊,你,你还会吹曲子啊!”
蓝薇低声浅笑,也不说话,却是怔怔的看向宽阔的江面,取下腰间玉竹横笛,放在唇边吹了起来。
笛声清脆,悠扬,在湛蓝的江面上飘扬,一直飘到遥远的海天交接处,阳光金黄,如金沙一般令人迷醉(凤意薇行第三十八章渡河(1)内容)。伴着明丽的笛声,那些散落在阳光中的尘埃,仿若一个浴光而舞的少女,披着长长的凤尾衣,翩跹的舞姿随着美妙的笛声渐臻渐幻。
“《蝶恋花》”一曲方毕,尹若然截口说:“你吹得很好听呢,真没想到我还以为,你只会杀人呢!”
蓝薇惨然一笑,淡淡吟着
天高万里鹰飞度,
水深千丈,
鱼儿心中诉,
秋雨无声恋梧桐,
梧桐暗锁叶零落。
梦里看花花似梦,
悠悠琴声,
凭栏悄临风,
纵然往事已成空,
孤灯一盏,
烛泪纵横。
“薇儿,”仿佛感受到了对方心中那深藏的痛楚,尹若然低声唤着:“你,你在想你的那个他,对么?”
蓝薇身子下意思一颤,欲言又止,她低低的笑了,要她怎么告诉尹若然,她骗了她,要她怎么告诉她,她们的骄傲其实是一个人。
只是笑着,不断的笑着,然而痛,却是撕心裂肺的。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若然”,终于从回忆中抽出身来,蓝薇斜倚在舱沿上,淡淡的开口说:“希望你幸福(凤意薇行第三十八章渡河(1)内容)。”
尹若然微微一愣,看着蓝薇,月兑口说:“那你呢!”
蓝薇嘴角含笑,用手中的玉石横笛敲击着船舷,半晌又说:“那是我穷尽毕生想要抓住的东西,然而,它稍纵即逝,从此以后,都不会再有了。而你和我不一样,幸福对你而言,唾手可得,只要你珍惜,就可以终生拥有。”
尹若然也轻轻叹了一口气,又说:“也不知道我的病能不能治好,如果治不好,还有什么幸福可言!”
蓝衣少女的右手微微一颤,几乎握不住玉石横笛,阳光下,她看定尹若然,那样温室里长大的未经历风雨的孩子,第一次轻轻蹙紧了额头,原来,你也懂得了忧愁!
“对不起”缓缓的突出者救赎似的三个字,蓝薇目光凝视远方,看似随意然而却用尽了毕生的力气。
尹若然目光一凝,看着她,问:“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
蓝薇眼中的光深邃辽远,沉吟半晌,她方始回过神来,淡然说:“若不是我心怀叵测,你也不会沦落到此,我不是磊落的君子,甚至连好人都算不上,你恨我,原也正常。”
尹若然看着她攀着船舷的右手,她的手腕内测因为激战而留下的长长的伤痕,并不曾愈合,如今因为心中剧烈的痛楚而不断流出了殷红色的鲜血。
绯衣少女心下一疼,她伸手拿过蓝薇握笛的右手,不由得眉梢低沉,轻声问:“怎样,痛么?”
蓝薇心中微震,挣月兑她的手,缓缓摇头,继而看向不远处,那若隐若现的陆地,随着扁舟浮沉,渐渐映入眼帘。
第一卷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