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来,绯衣的尹若然不断地问着:“那个白胡子的老艄公是谁,你们认识么,你和他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依旧沉默着,然而一向冷漠安静的蓝薇虽然没有回答这诸多问题,倒也没有勒令她闭嘴,两个人这样走着,不久就到了谷口的那片桃林之外(凤意薇行40章节)。
尹若然微一抬头,就看到了一首婉约缠绵的诗句——不同于其他的任何字,或写在纸上,或刻在木上,甚或是水上,这几个字出现在空中,仿佛是顺着气体流动的方向,因气流而成的字,继而以内力将字定住,俨然成了这种写在空气中的透明字。
蓝薇冷眼看着面前的桃花林,那样强烈的杀气从林中隐隐的透了出来,直是让人匪夷所思——这不是人工布置的迷阵,而是纯出天工:粉红色的雾气在林中弥漫,不时飘来桃花的清香,沁人心脾。
蓝薇微一思忖,随即明了,这里亦真亦幻,怕是又与“沙漠之滨”有关,顿时万千思绪笼上心头,谷底一切,于她而言,仿若昨天,只是此时看来,物是人非,欲语泪已流(凤意薇行40章节)!
“这首诗是什么意思啊!”从第一眼望见空中字之时,绯衣少女的眼睛就再也不曾离开过,她不比蓝薇聪敏异常,可以一眼看透其中把戏,然而也毕竟是名门之后,终于好不容易想明白怎样写出这样的空中字,于其中意思却又不甚了了,只得求救于人,然而蓝薇竟然置若罔闻,半晌方才吟道:
锦瑟无端五十弦,
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
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
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
只是当时已惘然!
吟诵方毕,谷中突然传出声音,听来声音极细,像是女子之声:“谷外何人!”
蓝薇答道:“无名小辈蓝薇求见鬼承谷主,生命在即,万望一见!”
那声音再次响起:“解了谷口谜题即可相见!”
蓝薇秀眉微蹙,轻咬下唇,又说:“既然如此,那晚辈就得罪了!”
继而不待尹若然明白她所言何意,蓝衣少女已撕下衣襟,堵住她的耳朵,继而取出腰间横笛,缓缓放在唇间,吹了起来,先是一曲《国风周南关雎》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凤意薇行40章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曲风缠绵,而略显愉快忐忑,甚至有一些腼腆,而后曲调斗转,变得温柔,轻松,似是追逐游戏,听来又是一曲《国风邶风静女》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
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
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
一曲方毕,另一曲又起,初听似于《关雎》曲调相同,然而细细分辨,方始有异,不同于先前的忐忑,腼腆,此时的调子却是异常欢快,缠绵悱恻,听来甚是坚定,又像床前私语,说不出的甜蜜,说不出的欢喜,听来亦让人想入非非,沉醉其中,无法自拔,竟是一曲《国风鄘风君子偕老》
君子偕老,副笄六珈。委委佗佗,如山如河。象服是宜。子之不淑,云如之何?
玼兮玼兮,其之翟也。鬒发如云,不屑髢也。玉之瑱也,象之揥也。
扬且之晳也。胡然而天也!胡然而帝也!
瑳兮瑳兮,其之展也,蒙彼绉絺,是绁袢也。子之清扬,扬且之颜也,
展如之人兮,邦之媛也!
便到此处,曲音已入高昂,然而倏忽急转而下,瞬间变得低沉,悲哀,似是有无数哀怨无处倾吐,曲中自有说不出的悲凉,说不出的无助,听来令人同情,令人声泪俱下,此时之曲,仍是《诗经》的曲子,乃是一曲《国风王风子衿》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配,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凤意薇行第四十章进谷(1)内容)!
笛声婉转,悠扬,踏秋风,直送到桃林的那一边,蓝衣少女更不停歇,一曲接着一曲,起初只是在诉说着别人的故事,然而吹着吹着,竟然自己置身其中,与笛声悲喜相同,慢慢的,笛声之中,因为有了吹曲人的感情注入,因而更具感染力,只是曲中大喜大悲,跌跌荡荡,若非蓝薇自身内力本强,早已受伤倒地,狂喷鲜血而死,她既如此,旁人更是难免,故,她先行堵住尹若然的双耳,否则,不待曲毕,尹若然便已命殇!
曲声不停,然而林中已有人走出,那是一个身着粉红色锦布衣衫的女子,颜色与桃花颜色一般无二,看上去二十二三岁,长相平常,穿着看似华丽,却是婢女!
那女子向着蓝薇微微一躬身,算是行了礼,蓝薇并不还礼,只是放下了玉石横笛,负手站立,淡淡的目光落到粉衣女子身上,却听那女子说:“两位姑娘,谷主有请,请随我来!”
蓝薇方始回了一礼,依旧淡淡的说:“有劳!”
蓝薇反手拉过尹若然,摘了她耳中塞得布条,随即说道:“闭上眼睛,没有我的吩咐不得睁开,听到了么!”
尹若然依旧茫然,但是一路走来,她已知蓝薇对她并无恶意,因此顺从的点点头,算是应了,蓝薇拉着她的手,跟着粉衣女子进了桃林!
第一卷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