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他们这一下午被教官在操场上顶着大太阳被折腾掉半条命去,可在留作业时,老师们一点都沒心慈手软,该怎么留还怎么留,坚定不移的保持了重点高中对于作业数量“高标准,严要求”的一贯作风。
对于无比改变的事实,也只有屈从了。
于是,折腾了一天,已经手软脚也软的安然同学只能捏着笔杆一个字一个字的吭哧吭哧写下去,一直把发软的手写到发僵发硬,才总算是把所有的作业全部给吭哧完毕。
再接下來,将本日的功课复习一遍,再预习一下明天的功课,时间就已经不早了。楼下的彩票站早已结束了营业,安国庆和李彩凤夫妇锁门上楼,作了一点宵夜,大家一起围坐在餐桌前分吃了。
吃饱喝得,安然放上满满一大缸热水,把自己泡了进去,伴着小录音机里放出來的轻轻浅浅的歌声,将骨头缝里的僵硬和酸疼一点一滴的蒸腾发散出來,舒服得她一边泡一边哼唧,不停的在心里感叹,自己当初坚持要弄这么一个大浴缸,是多么英明神武的决定,泡澡什么的,就是为了军训这种苦逼的存在而产生的吧?
从浴缸里爬出來了,还不能马上睡觉,臭美份子坚持而坚定地一边完成自己的美容保养一边在电脑上迅速的将今天的日记长话短说的敲进文档,接着又将自己这一个月的生活计划作了一些调整和修改,这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调好闹钟,钻进被窝,关灯睡觉——真是漫长而酸涩的一天啊,而这样的日子她还要再过上一个月,唉!
实际说起來,头一天虽然折腾一点,但滋味还算好过,真正让人感到欲生欲死的是第二天起床的时候,经过一夜的休息,非但沒有让身体得到尽情的放松恢复,反而浑身筋骨酸疼感加倍,也就是俗称的“反乏”,稍稍动动胳膊腿儿就伴着一阵的吱牙裂嘴。更别提因为过度的劳累而显得极度缺乏的睡眠,一手捂着昏胀胀的脑袋,一手揉着酸疼的大腿,真想窝在柔软舒服的床铺里睡上一万年,就是不想起床。
可不起床是绝无可能的,只能咬着牙,在心里喊着号子,一二三,起床,一二三,起床……得喊上个四五遍才能哭丧着脸,磨磨蹭蹭的爬起來。
因为军训,照说她每天的运动量已经差不多了,但安然依然坚持着早起练瑜珈,她是怕如果把这份日常锻炼搁置一个月,再捡起來的时候会退步,同时,也怕改变安排后,一个月后会产生倦怠心理,坚持不下去——总而言之,还是害怕自己沒有毅力的心理作祟。
吃了早餐,收拾一下,正好坐家门口的公交车,到一中门口下车,很方便。
走进教室一看,安然心里大乐,班里的大多数同学都如同她一样,苦着一张脸,不时的发出一阵哎哟声,手在大腿上放着,不时的揉上一揉,七嘴八舌的互相诉着苦,缺觉,身上酸疼,作业太多,老师太狠,教官太黑……
相同的苦恼,相同的经历,倒是让大家迅速的熟悉亲近起來。
第二天放学时,同学们的脚步明显是更加的沉重了,哀嚎声响成一片。等安然这个臭美份子把自己收拾清爽,班里的同学几乎走了个精光,她这才背着书包,拖上几乎累摊的书呆宅一步一蹭的蹭出校门。
校门外,他们的免费义务司机已经等在那里了,两名司机身强力装,直接把两个被搓磨得气息奄奄的废材往车后座上一扔,那架式跟扔一袋土豆或大米类似,然后脚下一蹬,直接运走。
不过,接下來的日子里,出于谨慎考虑,安然还是要求尽量由姜成卓和赵真旭來充当司机,至于“身娇体弱”的江杰云,还是小心一些为好,注意一点影响,否则让班里的同学们看到了这个病得连扫地抹灰的活也干不了的家伙,在放学后却是一副生龙活虎的模样,哪怕校领导和夏微对他的事都是心知肚明,却也难免不会生出些什么小麻烦來。
江杰云虽然对安然的这份谨慎并不很以为然,但也沒有过于反对。
头一个礼拜的滋味是最难熬的,但熬过去了,身体和精神也就逐渐适应了。
尽管安然觉得这种半训半读的日子过起來总是一眼望不到尽头,可是人类就是习惯的动物,过着过着也就过惯了,一个月的时间竟也过得飞快。
安然在不断的协调生活步骤的过程中,也开始一点点的适应了这种高强度,快节奏的生活。
这一个月的半训半读的成果是非常显著的,也是非常水深火热的,经过了水与火的考验之后,一个个正处于叛逆期的优秀少年们身上的刺都被拔了个干净,老师指东,同学们不敢打北。
此外,臭美人士表示,大伙的身上都跟漆了一层墙面漆似的,绝对的颜色鲜亮,黑中带红,红里泛黑,一时半会儿是沒别想看着本色了。
一众新生们个个眼含热泪的送别威严的教官,有些感情激烈的,握住教官的手使劲的摇,弄得情感纯朴的教官们心里还都挺感动,看來是真舍不得咱们啊,总算沒白费我们这么严格的要求这些孩子们的一片苦心!
其实如安然者这会儿基本都热泪盈眶的在心里不住的欢呼,太好了,太好了,你们可算是走了,这种非人的日子总算是结束了!
这真是一个格外美丽的误会。所以说,有时无知也是一种幸福。
军训的苦难日子结束,新生们真正的高中生活才算是正式开始。
为了庆祝,也为了恭喜高一的新生们通过自身的努力,顺利通过了军训的考验,正式成为一中大家庭中的新鲜一员,学生会在校领导的支持下,举行了一场热烈的迎新会。
迎新会是在学校那座空间宽阔,设施选进的大礼堂内举行的。按年级就座,高一在最前排,然后依次是高二,高三。坐在礼堂内舒适的座位上,望着头上晶莹明亮的顶灯,前方开阔的舞台,再想想二十四中一到开学典礼就跑到附近的电影院去借场地对付的窘境,安然不由得在心里暗暗感叹了一句,一中还真是阔气啊!
大会的主持人是高年级的两名学生,身着礼服,神态从容,举手投足都带着一股久经沙场的自信。
所谓的迎新会,内容差不多都是一样的,不外乎就是校领导讲话,老师代表讲话,新生代表讲话,老生代表讲话,该讲话的都讲完,接下來是文艺演出。
代表新生讲话的是一个叫李树刚的男生,高高的个儿头,长得挺精神,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皮肤有着这个年纪的孩子普遍的毛病,油脂分泌太过旺盛,满脸的疙瘩,密密麻麻的,远远望过去,红通通的一片。
安然对他还有一点印象,好像是本届中考的哪个单科状元。从他上台后的一举一动和发言时的沉稳劲头就能看出,这也是个见过大场面的。
人才啊!
安然鼓掌鼓得真心实意,瞧瞧人家讲话的这股不紧不慢,不急不慌的架势,别的不说,比她是强了不知道多少倍,要是换她上去,居高临下的站在舞台上,面对着全校的师生,心里不定得紧张成什么样呢,忘不忘词不好说,反正嗑巴是肯定的。
可她周围有不少同学对这个新生代表却颇有些不以为然。李树刚的名字被念出來的时候,就有人撇嘴斜眼地低声嘀咕议论开了,这小子谁啊?不就一单科状元吗?瞧瞧他那股拽劲儿吧?怎么让他上了,我们班的江杰云才是总分状元好吧?要上也该是总分状元上吧?
同学们的这种想法倒也不能说不对,在这种场合,选择新生代表,各个学校的思路其实都差不多,一般都选择那种成绩特别突出的。按照这个思路,江杰云似乎确实是更加合适一些。
从这些议论中也可以看出,在这些优等生和好学生中间对于分数攀比是一种无法避免的普遍现象,这些少年人不说个保个在原來的学校都是领头羊一样的存在吧,大部分也都是老师的宠儿,脑袋瓜儿也都是个顶个的好使,虽说经过了一中这一个月半训半读的下马威,身上的傲气都收敛了不少,但心气儿却并沒有因此消灭多少,即便此时自己的分数确实不如人,嘴上却也是不肯服软的。
而同学们议论的中心江杰云,某奸商是不会浪费时间出席这种用他的话说,相当傻缺的迎新会的,早八百年就拿着他那张免死金牌一样的诊断书跟班主任夏微打好了招呼,请好了假,班内蒸发了。
但是从那些议论也可以看出,别看江杰云江大少爷动不动就玩病弱失踪,人家靠着自己的绝佳演技,带着漏洞百出的行径,愣是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给班里的新同学们留了个不错的个人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