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春秋修订版 第二十三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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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芩见状,将长衫披回身上,垂手立于原地,谨慎地注视着她。而那些已绷紧起全身肌肉以应不测的庄客们都不禁愕住了。

不待他们回过神,转过劲,韩若壁已抚掌大笑起来,道:“精彩!真他女乃女乃的精彩!”

紧接着,他整一整衣袖,故意清了清喉咙,道:“这许多江湖豪杰、英雄好汉合起伙来同一个小姑娘拼斗,虽然精彩之极,却未免有失风度。”

呆立已久的公冶一诺低头瞧了眼手中的宝剑,‘呃’了声,面上显出几分尴尬之色。

看来,他觉得韩若壁说的有点道理,因此心生惭愧。

‘日月轮刀’肖八阵一脸严然道:“难道在韩大侠看来,就因为想杀公冶庄主之人年纪颇轻,我们便只能听之任之,管不得了吗?”。

韩若壁双臂一张,道:“管得,管得,当然管得!不过,在场的各位,有哪一位不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提起名头,那都是响当当的,可此番若是管的失了风度,不仅有损自己的名头,顺带也砸了公冶庄主‘金碧山庄’的招牌不是?”

其实这些位里,还真有不少自视极高,可并没啥拿得出手的真本事,且在江湖上也没甚名气的混混,韩若壁出言拔高他们,不过是为了方便说话,言下之意,你们个顶个的厉害,却为何不敢和人家小姑娘一对一的干仗?

大多数人都听出了他的意思。

熊传香暗喜,心道:有他这么一搅合,兴许这一趟不白来。

肖八阵冲韩若壁拱了拱手,道:“韩大侠,谁都知道‘风度’是个好东西,我们这些江湖粗人也不是不想有风度,只是一般情况下,不愿冒着流血、送命的风险硬充‘有风度’罢了。”

这话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说虽然我们有些本事,一对一抵死相拼,未必拼不过那个女巫祝,可没谁愿意冒送命的风险全力而出,所以大家一起上才是最为公平、合理的手段。

话锋一转,他又道:“当然,韩大侠是极有‘风度’的,所以尽管吃在庄上,住在庄上,也还能保持中立,问心无愧地站在这儿,连手指头都不抬一下,自然不同于我们这些个没风度的。”

后面那句话里的讥讽之意已十分明显。换而言之,就是骂韩若壁受着公冶修的好处,可当公冶修身陷危机时,却啥忙也不帮,只知道在一边杵着说风凉话。

韩若壁冲他貌似友好地笑了笑,道:“我这不是已经站出来,想试着管一管吗?凡事总得弄个清楚才好解决,光是打打杀杀的有什么用。”

边上的几个和韩若壁一样不曾上前参战,只管瞧热闹的庄客中,有人阴阳怪气道:“不错,谁是谁非还不一定呢,也许公冶庄主做过什么亏心事,这才有人找上了门。”

话里或多或少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韩若壁向出声之人瞧去,见正是前次来时见到的那个在酒桌上借酒撒疯,摔碗扔狗腿的汉子。

虽然这汉子说的话是站在韩若壁一边,但韩若壁听闻心下却一阵不快,忍不住厌薄地瞪了他一眼。

那汉子瞧见,也回瞪了韩若壁一眼。

在场的庄客们听闻那汉子的话,有些陷入了沉思,有些交头接耳,有些则毫不在意。

忽然间,‘白狮子猫’樊益年冲上前,一脚把那汉子踹了个跟头,怒骂道:“麻二!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觍着脸赖在庄里吃喝,还不说人话!老子忍了你不是一日二日了!告诉你,公冶庄主待老子不薄,老子当他是朋友,所以不管谁是谁非,就算他罪大恶极,为天地所不容,老子也要站在他一边,帮他!你若是不服,站起来,咱们划下道儿比划比划!”

韩若壁听言,转头瞧向他,目光中竟似有几分赞许之色。

麻二显是没胆色的,更加没本事同樊益年比划,干脆躺在地上,死皮赖脸道:“你叫老子起来,老子偏不起来,你要与老子比划,老子就不比划!”

往他身上吐了口吐沫,樊益年转身站到了公冶修身旁。

见他离开了,麻二一个鲤鱼打挺撅起来,抹去脸上的吐沫,掸一掸上的灰,招呼起二、三个一起旁观的朋友,象啥事也没发生过一般,继续看热闹。

樊益年不屑地‘哼’了声,调头对公冶修道:“庄主,这种人就该赶他出庄!”

此时,公冶修的心比一团麻线还要乱,根本顾不上这个,摇了摇头道:“算了。”

其实,麻二的秉性他早就知道,而且庄内的庄客本就极多,鱼龙混杂,哪可能少了麻二这样的角色?在公冶修看来,这样有些武艺的泼皮除了能闹点小事外,并没甚大的影响,若是公开赶他走,反倒给人一种‘金碧山庄’容不下人的印象,那便得不偿失了。

韩若壁赞道:“公冶庄主心胸之宽广,为人之豁达,确非一般人物可比。”

转而,他瞄了眼熊传香,故意问道:“不知庄主可识得那个小姑娘?”

公冶修装傻道:“不识得。”

到了这一刻,他仍是不由自主地装傻,至于出于什么目的,他自己也说不清,也许是不想旧事重提,也许是担心失去什么,又也许只是害怕唉,谁又能说得清呢。

韩若壁‘哦’了声,以求证的目光转向熊传香。

熊传香点头道:“他的确不认识我,不过“

不等她说完,‘追风剑’鲁辕门已冲过来,抢先对韩若壁戟指怒目道:“姓韩的,你是睁着眼睛打呼噜--昏了头了吧,没瞧见我那个交命的朋友已被她的蛊重伤了吗?别一口一个小姑娘的,说的她好像多可怜!她可是能驱动‘白蛊王’伤人、杀人的巫祝、妖女!”

他在江湖上的地位不低,已可算是这些人中颇有名气的了。

韩若壁却故意道:“阁下是何人?”

鲁辕门傲然道:“在下‘追风剑’鲁辕门。”

韩若壁一字一顿道:“追,风,剑?”又装腔作势地挠了挠脑袋,皱眉苦脸的疑惑道:“没听说过,没听说过。”

鲁辕门气得脸红脖子粗,却不知该怎么回应他才好,干脆一指已昏死在地上的使棍之人,道:“我,你没听说过。他,你总该听说过吧。他就是大名鼎鼎的‘通天彻地棍’董锦安。”

转头,他怒目瞪视熊传香,道:“今日,我便要为这个朋友向你讨个公道!”

其实,董锦安经常和他在庄子里因为争个吃饭、喝酒的座次,一言不合,两眼不顺,就打破头、锤肿脸,恨不能拼个你死我活,说是仇人都有人相信,哪可能是什么交命的朋友?不过,上去的五人里,鲁辕门是最先被熊传香打翻在地的,加之后来又没敢再上去,简直是丢足了面子,因而愈发痛恨熊传香,不愿就这么算了。所以,到了这会儿,他必须拿董锦安来说事,那便不是朋友也要硬充朋友了。

韩若壁摆出一副漫不经心之态,道:“明明可以好好商量的事,你们偏要一涌而上,刀剑相逼,这才搞到现在这般田地。试问,有一帮人拿刀带剑,气势汹汹地冲上来想置你于死地,你若会用蛊,可能忍得住不放蛊出来,以求自保?”

言下之意,是说他们有咎由自取之嫌。

一直憋着气没出声的‘南天一柱’甄文远几下蹦到韩若壁面前,赫然而怒道:“姓韩的,你是吃错了药,还是长偏了心?!这妖女想杀公冶庄主、公冶公子,我们所有人都瞧见了,你还在这里为她说话,难不成和她有一腿?!”

韩若壁嗤笑一声,回敬他道:“原来我为她说句话,便是和她有一腿,那前次我来时,还与你同桌吃过酒,莫非和你也有一腿?”扫了眼对方唯一的那条腿,他又摇了摇头,佯作叹气道:“你只‘有一腿’,难怪这么喜欢说别人也‘有一腿’了。”

被人这般揭了短,甄文远气的怒目圆睁,手抖成了七八只,骂道:“滚你女乃女乃的!”就想抄起‘独脚铜人槊’上去同韩若壁武斗,却被身边的同伴伸手拦住了。

他气昏了头,他的同伴却没有,知道韩若壁是和黄芩一伙的,而黄芩的功夫他们已然见识过了,瞧得出高下,知道这二人必不好惹。

这时,麻二突然挺身而出,道:“那个妖女是装成‘银弓金弹’玉娘子进来庄子里的。”

他一指韩若壁,颇有用意地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指责似的高声道:“是和他!”接着再指向黄芩,语气萎靡了一些,道:“还有他,一起进来的。”

说完这话,他自鸣得意地躲到一边贼笑起来。

显然,麻二这么做只是为了报复韩若壁之前那鄙夷的一眼。

立时,场内众人的目光聚集在了二人身上,另有几人手持刀剑,悄悄围拢向韩若壁。

韩若壁毫不在意地笑道:“呵呵,这‘株连’来得可真是够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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