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三月的中旬,大草原上最可怕的灾难是什么?不是草原飓风的呼啸、不是未曾融化的冰雪,而是成千上万聚集在一起的、不可阻挡的饥饿大狼群。
数年前,十几个部落的族人曾经联合起來打过一次狼,消灭得七七八八了,沒想到,近几年狼种繁殖得极快,又形成了一个声势浩大的狼群,在草原上称霸作恶。
这天夜里,即墨大小姐三个人为了引开同门,驾了马车在草原上兜圈子,沒碰上丁师叔,却悲催地遇见了数之不尽的野狼,它们眼中闪着嗜血的蓝色光芒,直扑过來,速度仿若流星。
即墨花第一次看见狼,惊慌的手抖,赶不了马车了。
即墨寒急忙坐到车夫的位子上,接过马缰绳,调转马车头,惶急奔走,逃命中。
即墨花坐到马车厢里,惊慌失措地连问:“怎么办?大小姐?我们会被狼吃了吧?”
“别慌。”即墨大小姐掀开车帘,站在马车厢的边缘,往四下里望了望,这一带荒无人烟,沒有可以避难的地方,说道:“师弟,往东走,前面好像有一棵怪树,我们赶快到那里去。”
即墨寒听令,立刻赶了马车向东狂奔,沒注意远处的骑兵和丁师叔他们这些人。
狼群奔跑起來,速度很快,越追越近。
即墨寒很着急,却控制不了马车了,因为驾辕的马匹受到了惊吓,跑得越來越慢,快跑到怪树下的时候,拉车的马突然两条前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即墨大小姐拉了即墨花跳下马车,喊了一声即墨寒:“快,弃车,我们上树。”
他们三人奔到怪树下,这一上树,立刻看出三人身负的武功底子有极大的差别。
即墨寒的轻功最高,他姿势优美,腾身跃上树梢,轻飘飘地站在树顶,好像一只大鸟,悠闲自若。
即墨大小姐的轻功仅次于即墨寒,她轻轻松松地攀沿上树,盘住怪树顶端的细树枝,身体随风任意摇摆,好似一朵桃花在树枝上绽放。
这三人里面,轻功最差的就是寂寞花,她身法有些拙劣地爬上怪树,坐在一根低矮粗壮的树枝上,两条腿垂下來,身子有些不稳,晃晃悠悠的。
顷刻间,狼群如同风驰电掣一般,追逐而來。
那匹拉车的马吓坏了,跪地不起,一眨眼就被狼群冲倒淹沒,很快地消失在狼月复里,枉送了性命。
狼群继续追到了怪树下,团团围住,不断地仰头嚎叫。
有几条高大的野狼十分彪悍,一个劲儿地从地上往上窜,堪堪要碰撞到即墨花的靴子底,即墨花哪里见过这架势?吃惊得说不出话來了。
即墨寒站在高高的树尖上,眺望四野景物,看得清清楚楚,叫道:“师姐,你看东边,那里有一支马队,还有,好像看见丁师叔他们往这边來了。”
“师弟,快吹哨子联络,让丁师叔接应咱们出去。”即墨大小姐临危不惊,果断地发号施令。
即墨寒急忙拿出一个吹管,鼓起腮帮子吹了起來,发出求救信号。
空旷的草原,吹管的声音尖利刺耳,传得很远。
即墨丁带着十二个徒弟追了过來,远远地看见狼群边缘,闻到了野狼身上发出的刺鼻气味,他们的十三匹坐骑首先做出了反应,都吓软了马腿,走不动了,先后趴在地上。
即墨丁大徒弟第一个跳下马背,叫道:
“师父,这些马咱们依靠不上了。如果沒有了马,咱们徒步杀进狼群,就算救了即墨二少爷他们出來,徒弟们也会损失惨重的,而且也沒地方躲避,咱们这十几个寡不敌众,奔逃力竭之后,最终会被狼吃掉的。”
“你有什么主意?”即墨丁平时对这个大徒弟十分宠溺,认为他足智多谋,每到关键时候,总是虚心听取他的计策。
“师父你看。”即墨丁大徒弟用手一指东边不远处,那里点燃起了一股烽火狼烟,烟气很大,浓重的烟雾笔直地腾腾升起,窜入云霄,四下里皆可望见,十分清晰。
“那是怎么回事?”即墨丁看见燃烟,奇怪地问
“谁知道?也许那边的人正在发出提示,召集所有人员到一起,准备屠狼?师父,不如我们先去那边看看?
现在即墨二少爷他们躲在树上,一时半刻还支持得住,咱们找好落脚点,再回來杀开一条血路,救他们出去。师父,你看呢?”
即墨丁虽然有心立刻救出即墨大小姐她们,可是面对大狼群,数不清的饿狼,要是厮杀起來,心里沒底气,万一搞不好,全体丧命于此,岂不悲哀?
“成,按你说的,咱们先过去看看。”即墨丁点头答应了。
十三匹马趴在地上不肯起來,即墨丁的徒弟们只得用手调转马头,拼命扯动缰绳命它们站立,朝着远离狼群的方向,斜插过去了。
即墨寒在怪树上看见,吃了一惊,失望地叫道:“师姐,丁师叔他们走了,走得飞快,不來救咱们了。”
即墨大小姐默默地观望了一会儿,说道:“只怕晚了,丁师叔就算不來救咱们,他们现在已经被大狼群盯上了,逃不掉了。”
即墨寒紧忙举目眺望,果然有一部分狼嗅着生人气味,从狼群中分离开,去追赶丁师叔他们去了。
而在那边,莫翼郡王抱着南宫明月暗自神伤,他所率领的五百骑兵队正在静静地等待。
目前,几乎所有的人都明白,应该抓紧时间,立刻撤退,也许还來得及。
因为五百骑兵在万狼面前,如果发生混战,无疑是以卵击石,后果很严重,不可能全身而退。
“阿莫将军,阿莫将军。”侍卫苏桑站在莫翼郡王身后,着急得连连叫道。
“苏侍卫,你要怎么?”莫翼郡王平复了一下心情,回首问道。
“阿莫将军,大狼群要來了,再不撤退,说不定连南宫明月也会被狼吃掉的。你把南宫明月交给我,你快去指挥骑兵队撤退。
阿莫将军,咱们撤退的方向最好是向东,我刚才看见东边升起了狼烟。草原上所有能看见狼烟的人,都会过去集结的,到时候人多势大,就不怕狼群了。”
莫翼郡王知道侍卫苏桑说的有道理,却抱着南宫明月的身子不肯撒手,心里极其恋恋不舍。
“阿莫将军,快点把明姬交给我吧?再耽误下去,就來不及了。”侍卫苏桑紧催。
“小月……小月……”莫翼郡王忍不住一遍一遍地叫着南宫明月,希望能看见他苏醒过來。
如果南宫明月能及时地清醒过來就好了,现在的时刻对于他很重要,他在莫翼郡王的手里是安全的,一旦交给侍卫苏桑,他的苦难就会变得更加深重了。
可恨的狼群,给侍卫苏桑制造了一个机会,变成莫翼郡王似乎应该把南宫明月交到他的手上。
纠结啊,自从莫翼郡王这次一出现,南宫明月自始至终都处于昏迷中,沒有机会交流和沟通彼此的想法。
南宫明月后背上的外伤和内伤都很严重,刚才打狼消耗尽了体力,又被即墨丁的几个徒弟强行捂住鼻子吸入了迷|药,怎么可能很快地清醒过來呢?
如果南宫明月是清醒的,他一定会说:阿莫,千万不要把我交给侍卫苏桑,苏桑是一个大混蛋,他的鞭子太狠毒了,现在他又有了一条钢鞭,如果被钢鞭抽在我身上,那会是怎样地难以想象的痛啊?还不如直接杀了我。
可惜得很,上面的话只能算是南宫明月在冥冥之中的想法,又有谁会听得到呢?
莫翼郡王抱紧南宫明月,心想自己作为一支队伍的主帅,征南大将军的武将官职,
行军骑马的时候,怀里抱着一个人,确实不成体统。
莫翼郡王郑重地问道:“苏侍卫,如果把小月交给你,你准备带他到哪里去?”
侍卫苏桑眼睛里闪过一丝恶毒的解恨奸笑,他口不对心地恭敬回答:
“阿莫将军,请放心把南宫明月交给我,我会很好地关照他,善待他,先送他到苏族,等到草原上的狼群警报解除以后,会妥妥当当地把他送回到伊离城阿土王府。”
莫翼郡王怎么会放心呢?当然不会信任侍卫苏桑,虽然他现在说得好听,毕竟以前在南宫明月作为逃奴被抓回來受到家法处置的时候,侍卫苏桑用黑蟒皮鞭毒打南宫明月,莫翼郡王对此印象极为深刻。
莫翼郡王犹豫半天,明知侍卫苏桑不可靠,可是别无良策,只得亲手把南宫明月交给了他,再三嘱咐:千万不要再做伤害南宫明月的事。
侍卫苏桑连声答应着,双手接过南宫明月,扫了一下他那苍白无血的脸,呼吸微弱得几不可闻,身子软拉拉地似乎沒有什么份量,心中暗骂了一句:
该死的明姬,你终于重新落到本侍卫的手里了,这一次不把你折磨得三分像人、七分像鬼,我就不叫苏桑。
侍卫苏桑把南宫明月交给几个族人,那几个族人绷着脸孔,不由分说,把南宫明月横放在马背上,用绳子紧紧勒住,捆在马鞍子上。
“你们这是干嘛?别把小月捆得太紧,他会难受的。”莫翼郡王心疼地说。
侍卫苏桑现在有了好借口,只要一提到狼群的威胁,立刻见效:
“阿莫将军,等一下策马狂奔,不捆紧,万一失手沒抓住他,掉下马來,他会被狼群吃掉的。
真的,捆紧他、也是为了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