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塔国瑟布边城,夜幕降临时,梨泓王子率领援军赶到,逼近莫翼郡王的铁甲军扎营下寨,两军对垒,大战在即。
当晚,在莫翼郡王营地外,敌对双方的主帅相邀见面,在燃烧火把的照亮下,谈论起共同认识和关心的一个人。
南宫明月……这个让他们牵肠挂肚的少年。
他们二人的表达方式极为不同:梨泓王子对他的感情一直表现外露,莫翼郡王对他的情意却内涵不张扬,可是,不管是怎么样的表达,不管是怎么样的心有余而力不足,他们对南宫明月都是发自肺腑地想要爱护他。
梨泓王子满怀惆怅,思绪万千,仰天叹了一口气,对莫翼郡王说道:
“本王子认为:明日交战,郡王殿下你必败无疑。因为你率领的军队远道而來,人数又少于我军数倍之多。如果我军把你俘虏了,本王子会饶你一命,不过,有一个条件:你要告诉我关于他的下落。”
莫翼郡王此刻身为一军主将,手下兵士在一旁看着,不能示弱嘴软,反击说道:
“自古打仗,兵在精而不在多,乱军之中,谁死谁活,尚未可知。不过你放心,如果本将军把你生擒了,也不会杀你,交给我父帅处置就是了。”
梨泓王子对莫翼郡王大言不惭的话不屑一顾,微微一笑,说道:
“郡王殿下不肯说出他的下落?沒关系。明日大战之后,如果我侥幸不死,我会去找他,就算搜遍整个大草原,挖地三尺,我也要把他找到。”
莫翼郡王听了梨泓王子的话,暗暗佩服他的壮志豪情。自惭自己对于这些豪言壮语、说不到、也做不到,有些话只能憋在心里。以后自己还要跟随父帅出征南宫王朝,不是自由之身,不能随心所欲去做一些自己想要做的事。
莫翼郡王犹豫了一下,语句含糊地说道:“但愿,你能早日找到他。都怪我不小心,让他最后落在了侍卫苏桑的手里。”
“你想害死他吗?怎么让他落在侍卫苏桑这个恶棍的手里?他会吃很多苦的。我……真想现在就去找他。”梨泓王子无不心疼地说。
“当时大狼群逼近,别无他法,交给侍卫苏桑只是权宜之计,沒想到……”莫翼郡王心中也是追悔莫及。
夜幕降临,梨泓王子和莫翼郡王的谈话也告一段落,各自带了卫兵回营。
他们两个人的谈话、从始至终都沒有提到“他”的名字,就算别人听到了,也不会引起乱子。
一夜平安无事。第二天凌晨,战役打响了。双方军队的战鼓开始猛烈地敲击起來,轰天动地的喊杀声、铁甲铁蹄和兵器的撞击声,震耳欲聋。
两军相逢勇者胜,这是一场硬碰硬的战斗,双方的火弩都可以远距离地射向对方,很快地骑兵们互有伤亡。
两支铁甲军冒着箭雨,即将短兵相接,突然,从莫翼郡王的队伍后面,出现了一支骑兵队,是由夏监军率领的五百人骑兵队,他们迅速地扎住阵脚,号角齐鸣,发出了撤退的命令。
莫翼郡王统领的两千铁甲军看到绿色的指挥旗招展,立刻听令行动,前队变后队,倒退而行,进入了骑兵队的防护区。
好机会,穷寇必追!梨泓王子一马当先,率领四千铁甲军如下山猛虎扑了过來。
夏监军的五百人骑兵队用箭弩齐射了一阵子,忽然停止了射箭,从阵中冲出來一辆战车,战车上面安装了一个木桩,木桩上绑着一个人,身材消瘦,身穿白衣,白衣上面血迹斑斑。
“月!”梨泓王子远远看见,大叫了一声,紧忙命令身边的传令兵火速发出号令,停止追击。
那辆战车的车夫位子上,站起了一个人,这个人邪恶地阴笑着,手持一把弯刀,反身登上了战车。
“侍卫苏桑?想要干什么?”梨泓王子大吃一惊,预料到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果然,不出所料,只见侍卫苏桑狞笑着挥起弯刀,用力一插,插在了战车上被绑着的白衣人的胸膛上。
“啊!月……”梨泓王子沒想到侍卫苏桑竟然在两军阵前下毒手,顿时如遭五雷轰顶,又是惊骇、又是心疼,一口鲜血喷了出來,眼前一黑,从战马上摔了下去。
梨泓王子中计了。
夏监军这次是有备而來,依照阿土王爷之计,事先扎了一个稻草人,披上南宫明月平时穿的白衣,长长的假发披散下來,绑在战车的木桩上,远远看上去有几分相像。
这个稻草人原准备诱敌深入用的,夏监军也沒聊到立见成效。梨泓王子关心则乱,误以为真,认为南宫明月被侍卫苏桑亲手杀死了,急怒攻心,竟然吐血,从马上摔下來,昏死过去了。
莫翼郡王带领两千铁甲军调换队头,向着萨珂大草原,整齐有序地撤退。夏监军率领五百骑兵队断后。侍卫苏桑赶了战车,跟随莫翼郡王,一起撤退而去。
克鲁站在瑟布边城的城墙上,看见梨泓王子的队伍一阵骚乱,竟然放弃了追击敌兵的大好机会,心中连叫可惜,急忙命士兵打开城门,冲上前來,探视梨泓王子:
“王子殿下,你怎么样?”
梨泓王子本就身上有伤,发烧刚退,这次带兵急行军赶來增援,是勉力支撑着身体的,加上误以为南宫明月被杀,再也支持不住,陷入了深度昏迷,性命垂危。
“王子殿下,你挺住,我帮你去追,把南宫明月救回來,不管他死不死。”
克鲁命随行军医护送梨泓王子进城疗伤,四千铁甲军原地待命。自己则带领五千骑兵,乘胜追击过去,一直追进了萨珂大草原。
莫翼郡王一开始还在想:这个稻草人计策是不是太损了?梨泓王子受的刺激一定不轻。
古兵法云:兵不厌诈。只能怪梨泓王子太心急,一看见南宫明月有危险,就乱了方寸,顾不上辨明真假,沒仔细看清楚,中了狡猾王爷的奸计。
后面喊杀声大作,莫翼郡王回头观看,原來是克鲁打开城门,从城里领兵追來,兵力大约五千人马左右,是自己这边人马的两倍,遂不敢掉以轻心,只得集中精神,指挥铁甲军保持不即不离地撤退,把克鲁这支人马、渐渐地引进了埋伏圈。
阿土王爷亲临大草原。
早春瑟瑟的凉风下,阿土王爷身披紫色战袍,穿一套青铜铠甲,居高站在一辆巨大的战车上,凌空眺望,萨珂大草原真的是好大,自己统帅的十万兵马,在大草原上犹如蝼蚁一样,显得微不足道。
按照作战计划,战局的发展十分顺利,一切不出阿土王爷的预料。他在萨珂大草原上布置了一个四面埋伏阵,十万大军如同铁桶一般,把克鲁的五千人马牢牢地困在了阵中。
阿土王爷看到取得的胜利,本该春风得意,可是并无半点喜悦,因为他身边少了一个人,一个可以和他分享喜悦的人。
明姬……这一刻,阿土王爷想起了南宫明月。
他一向以为:在理智上,南宫明月不过是一个利用品,有助于自己夺权;在感情上,他不过是一个替代品、自己逝去的心爱女人小铃铛的影子。但是,为什么自己至今对他念念不忘,无时不刻地怀念他呢?
也许是这个小小的男宠不屈不挠、始终难于收服、使得自己不甘心的缘故?也许是南宫明月的确有着与众不同的因素?
阿土王爷握拳砸在战车的扶手上,他不服气:
南宫明月从一开始,就被阿土王爷牢牢地掌握在手心里,沒有机会摆月兑困境,穷途末路中泥足深陷、不能自拔,哪里有反击的余地?
该死的侍卫苏桑,整个一个大饭桶,居然在大草原上把南宫明月弄丢了。
阿土王爷曾经想过:要提拔苏桑做王府侍卫队的队长。现在看來,如果王府贸然提拔一个废物,岂不是让全天下的人笑掉大牙?
试想一下:如果南宫明月从此得以逃月兑出去,那不将会是潜龙升天?从此大局反转,一个强大的南宫王朝将会出现,给予西厥国重锤一击,到那时,何人可以挟持于他?
南宫明月!一定要尽快找到他,抓捕归案,牢牢地控制在自己的手心里,不能给他任何机会反攻。
阿土王爷猛地击掌,主意已定,当即调出一万人马,分出数十路小分队,想刷子一样、前前后后地在大草原上扫荡了几遍,也沒有搜索到半点南宫明月的踪迹。
难道南宫明月像空气一样消失了?
这时,一个传信兵送來八百里加急情报,里面是阿慕国王陛下的亲笔信,告知阿土王爷:
“应伊塔国阿盛国王的和亲提议,朕已应允。不日即将送沓娜公主前去、与梨泓王子完婚。和亲之后,伊塔国自愿出兵三万,由梨泓王子统领,协助西厥国南征。钦此。”
阿土王爷看罢信函,想道:王兄陛下终于答应公主和亲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