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虽然他现在明显地感觉到了眩晕,气息都接不上來,他还是指挥着宁瞳儿:“将车子开到车站去。”
宁瞳儿微微颦起了清丽的眉尖,白女敕的小脸上闪过一丝不忍,因为她看得出这个看似凶恶的匪徒实际上已经是色厉内苒,强弩之末,他连抓着匕首威胁她的手都开始发抖,只是他自己都沒有发觉吗?
“真的不需要帮助吗?”。好听的声音从她柔女敕的小嘴里发出來,但是他不相信,和韩清逸有关的人一定都是该死的畜生,他不会相信这个长得好看的女孩子的,韩清逸难道长得不好看吗?越是长得好看的人就越是心肠歹毒。
越是表面上完美、善良的人,就越是比别人都残忍,韩清逸这个蛇蝎心肠的畜生就是最好的例子。
这个女孩子虽然满眼都是同情和关心,但是他不会相信的。口蜜月复剑,想要趁机害他,肯定是这样……
“别废话,再废话立即弄死你!快开车,听到沒有。”
他警告地说着狠话,但是连声音里的气息都已经有丝丝的颤抖了。
宁瞳儿知道他完全不相信自己,她无奈地低叹了一声,只能按照他说的,一路将车子开到了那汽车站的门口方向开去。
也许这人是想坐汽车逃走?
宁瞳儿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才逃走,他衣衫褴褛,不知道多久沒有洗过澡了,说明他在本市已经呆了很久。
她哪里知道,这人过得这么艰苦,这么痛苦,却还拼着命躲避韩清逸手下杀手的追杀,只不过是因为想要亲手报仇罢了。
只不过眼看他的行踪终于躲不过去,就要被发现了,他逼不得已才想要换地方。
宁瞳儿依言将车子往汽车站方向开去,谁知,还不到汽车站的门口,她身边位子上的人忽然坐直了身子,两只眼睛流露出紧张的神色,呼吸急促地说:“不要开过去了,马上掉头,掉头。”
宁瞳儿真是搞不懂这人到底在耍什么花腔。
然而,一看到眼前的情形,她也吃了一惊,小嘴也微微张开來了。
那汽车站的门口,有人拉了警戒线,将那过往的乘客,甚至是过路的行人,都挨个儿的排查,看样子是有很大架势的。
宁瞳儿看着那些人,有警察,还有便衣,还有一些像刚刚她们碰到拿相片问她的那些男人一样打扮的人,最最让她觉得太想不到的是:一个她看了觉得很眼熟的人,她低头一想,忽然想起來了,曾经在韩清逸的办公室见过的,大概是韩清逸的助手。
她微微张着小嘴,然后猛地回过神來,看着旁边座位上神情既充满了紧张和戒备,又满是憎恶神色的匪徒——他的牙齿紧紧地咬着,雪白的牙齿深深地嵌入到嘴唇里去,两只通红干涩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些人。
因为过于紧张和愤恨,他连嘴唇被咬破,鲜红的血丝顺着嘴角流下來都沒有发现。
“你究竟是什么人?”
宁瞳儿终于知道问題的关键是什么了。
“你和清逸哥哥,还有我,究竟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她这话一说出來,这个本來就神经被拉得紧绷绷,像一根快要断掉的弦一样的男人顿时捏紧了脏兮兮的拳头。
“你们终于知道你们干的是什么伤天害理,丧心病狂的事了吗?”。
他恶狠狠地瞪着她,那目光像是一头饿狼一样,随时都会要将她扑到撕碎。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宁瞳儿的心跳很快很快,柔女敕的唇瓣也干得快要裂开,她从來不知道这种想要知道真相,又害怕知道真相的感觉是这样令人提心吊胆,“什么是伤天害理,丧心病狂的事?”
直到这时,她还是沒有一丝怀疑韩清逸的。
韩清逸陪伴她十八年,她对他无比的依赖、信任,连慕容烈都动摇不了她相信韩清逸的决心,怎么可能现在立即就怀疑起韩清逸?
只是,眼前的这一切,虽然不可思议,无比荒谬,但是是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并不是噩梦,也不是臆想,这个两眼冒出滚滚怒火,和不容置辩的仇恨的男人,是将她当成了仇人,而那些搜查他的人里面,也确实是有韩清逸的人。
一时之间,她感到自己处于一个极度荒谬的境地。
十八年來所认定的事情,忽然就要受到巨大的冲击。
不管这人会怎样回答她,她都有些不敢面对了。
可是,她那样从慕容烈身边逃出來,甚至被他误会、折磨,不也是为了得到一个真相吗?
现在,真相分明就只离她一步了。
“你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显示你的无辜吗?”。
这人哈哈大笑起來,然而这笑声不仅充满了疯狂,更充满了悲凉。
宁瞳儿看到他狂笑个不停,真是心惊肉跳,同时又说不出的觉得同情,因为这笑声里的悲凉和怨怼、憎恶,真是能深深地感染到听到的人。
她不解地摇了摇头,一双清澈的大眼睛里满是不解:“究竟是什么?”
这人张开嘴,悲愤怨恨的眼神狠狠地看着她清丽的脸庞,正要说话,但是眼角看到那些搜查的人当中有人正往他们这边的车子走过來,立即将匕首朝着宁瞳儿的腰肢上贴近了,恨声道:“开车,快!”
宁瞳儿无奈地在他的指挥下开着车。
要知道她连驾照都沒有,今天被这个绑匪用匕首威胁着,东奔西走,竟然都沒有出问題,真的算是吉星高照了。
车子开出了一段路,宁瞳儿紧张地看着车子前方,却只听得耳边传來“咚”的一声,她回过头一看,却只见这个胁持她的匪徒竟然晕了过去,额头重重地撞在了玻璃上,手中的匕首也滑落了,更令她觉得惊心的是:不断地有鲜红的血沫从这人的嘴角溢出來,很快地就染红了他胸前又破又烂的衣襟。
她犹豫了一下,将车子调转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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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家连营业执照都不一定有的破旧小旅馆内,一个身穿白色真丝衣裤,身材极为纤细苗条的少女正蹲在床边,耐心地用毛巾沾湿了水盆里的温水,然后用湿毛巾擦拭着这肮脏不堪的人的脸孔。
这人脸上乌漆抹黑,也不知道是一直沒有洗过脸,还是故意用脏污弄脏了自己的脸來躲避杀手的追捕,总之,他不仅全身都褴褛得跟乞丐一样,身上也是臭气熏天,跟在垃圾桶里泡了好几天似的。
这少女有着一张极其清丽月兑俗的脸孔,而那张白女敕娇小的脸蛋上,最为惹人注目的要数她的眼睛了,清澈无比,灿烂无比,只要是看过就不会忘记这样一双眼睛。
更加难得的是,她的身上有一种无比纯真,无比清新的的气质,让人见了都觉得特别安宁,说不出的舒服,说不出的动心。
此时,她正微微咬着下唇,颦着清丽的眉尖,很细心地给这人用毛巾擦拭脸上的污垢和黑泥。
她生平并沒有做过这样的事,从小到大,从來都是别人照顾她,并沒有她服侍别人的份。
就算她想表达一下孝心,将从烹饪课上学到的拿手好菜做给她的父亲吃,宁如海也是一边吃得不停地点头,不停地夸奖她,然后放下筷子,语重心长地各种告诉她:淑女远庖厨,千万不要切到手啊,千万要小心火啊,总之什么事让别人做就可以了。
宁如海和韩清逸俨然都是当她长不到的小孩子,生怕她有个什么闪失,简直是风一吹过來,都有可能把这个心肝宝贝吹跑了一样的小心。
宁瞳儿在这样的情形下,居然沒有被溺爱到无法无天简直是一个奇迹。
她一连换了好几盆水,才勉强将这人的脸洗干净。
这个破旧的小旅馆出热水率简直是奇低无比,时不时地就变成了冷水,她只好用冷水继续给他洗脸。
但是,成果也出來了。
洗干净脸的这个人,虽然瘦得又可怜又可怕,脸颊凹陷,眼窝深陷,但是总比之前叫花子的形象要好得多,露出了几分照片上,他之前模样的几分影子來,想來以前也确实是个眉清目秀的正直青年模样。
而且闭上了那双快要滴出血來一般的通红双眸,昏睡过去的他周身的怨气和戾气虽然还在,但总算沒那么凶神恶煞,看着也顺眼多了。
宁瞳儿将毛巾叠了几叠,可怜那本來就不知道被多少人用过,估计也沒消毒过的旧毛巾都已经变成了黑色,然后放在了躺在床上那人的额头上。
也不知道多久沒有换洗过的床单上,这人躺在上面,忽然呜咽了一声。
床边蹲着照顾他,腿都发麻的宁瞳儿刚要站起來,就听他发出了受困野兽一般的声音,吓了一跳,赶紧回头。
只见这人竟然又开始咯血,鲜红的血沫不停地从嘴角流出來,而眼睛还是紧闭的。
宁瞳儿赶紧将他的头抬起來,避免血倒流回去将他呛死,一面用毛巾给他擦拭嘴角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