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扑到了韩清逸的身上,用小小的、细细的胳膊紧紧地、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身子。
“清逸哥哥,清逸哥哥,不要有事,你不要有事。”
“你不要有事好不好?”
宁瞳儿紧紧地抱着他,抱着他软软的身体,稚女敕的声音对着他放声大哭:“都是瞳儿不好,是瞳儿不乖,害得清逸哥哥受伤了。”
她放声大哭着,晶莹的泪水一直不断地从她的眼睛滑落,滴落到了他苍白如雪的脸上。
韩清逸那一刻,到底是什么感觉,也许只有他自己才能知道。
这种感觉也许真的是只可意会,无法形容。
他的心,是这样硬,这样冷。
看着别人在手术台上被夺走生命,他无动于衷。
看着别人在实验室里,因为病痛和感染而疯狂地嘶吼,他却只有厌恶的眼神。
他根本就沒有心,更沒有同情心。
他的血都是冷的。
对自己都是冷血,更何况对别人呢?
世人于他,不过是卑微的存在,都是蝼蚁一样的生命。
然而,这个残酷的、冰冷的、冷血的,甚至是扭曲的天才少年,却在宁瞳儿稚女敕的哭喊声中,苍白的脸上绽放出了无比喜悦,喜悦到让人心碎的笑容。
他艰难地用另一只手抬起來,拿过了摔断了的手里紧紧握住的荔枝,然后将这一把特别漂亮、特别红艳,还带着新鲜绿叶的荔枝塞到了宁瞳儿的怀里。
“笨蛋瞳儿,清逸哥哥……怎么会有事……”
他艰难地说,苍白如雪的脸上却是扬起了一个安慰的笑容。
“清逸哥哥发誓一定要保护瞳儿……一生一世都保护瞳儿,因为……瞳儿是清逸哥哥的宝贝,清逸哥哥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我的宝贝的。”
他断断续续地说,对着不断哭泣的宁瞳儿说:“瞳儿一定要相信清逸哥哥,是不是?”
宁瞳儿看着他,清澈泛红的眼睛里又流下了泪珠,却是稚女敕地点了点头,抽噎着哭了。
韩清逸欣慰地看了她一眼,终于痛得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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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光泽的绿叶从手心里滑过,站在阳台边上的韩清逸从久远的回忆里回过神來,嘴角带着一丝可以称之为幸福的笑意。
那次,他伤得很重,在医院里整整躺了一个多月。
但是,对于他來说,这次的受伤,值得。
沒有什么,比瞳儿更重要。
也沒有什么,比瞳儿更宝贝。
所有的一切,都可以不在乎,所有的一切,都可以不稀罕。
可是只有这双纯真的眼睛,他绝对绝对要好好地保护着。
这双眼睛的主人,他要永远地留在身边,沒有人能跟他争抢。
瞳儿,他的瞳儿……
是上天赐给他的。
沒有任何人可以从他身边将她夺走!
而在不远的地方,用无比崇拜和仰慕的目光深深看着他的,是穿着一身淡蓝色休闲服,长相很书卷气,气质很舒服的蓝宁。
他的目光灼灼,带着一种对偶像疯狂崇拜的狂热和敬仰。
他不是不知道:韩清逸现在在想的,是宁瞳儿。
但是,沒关系,就像韩清逸心里唯一在乎的是宁瞳儿一样。韩清逸也是他心目中唯一重要,最最重要的……神祗。
为了他,他可以不惜一切。
为了他,他完全是死心塌地。
同样是久远的回忆,随着他用崇拜和狂热的目光注视着韩清逸时慢慢地流泻而出……
在一间又破又脏的小房间里,并排放着好几张上下铁架床,坚硬简陋的床上就随便地放着一床单薄得不可思议的旧被褥,而且看起來也不知道有多久沒有洗过了,看起來就是乌漆抹黑的,并且发出了令人头晕眼花的气味。
房间里只有一个小小的窗户,而且还是紧闭的,阳光根本照不进來,空气也不能流通,整个狭窄肮脏的小房间里都是各种混合在一起的,难闻的气味。
此时,这个狭窄又阴暗的小房间里正弥漫着一股让人恐惧的气氛。
好几个年龄都在十几岁以下,甚至还有几个才五六岁的小孩子,有男孩,也有女孩,都畏缩害怕地缩成了一团,在自己的铁架床床位上,用恐惧的目光看着地上发生的暴行——
两个长得凶神恶煞的粗壮大男人,正一个提着一根粗粗的大木棍,一个手里拿着一根鞭子地,围住了趴在地上的一个小男孩。
这个小男孩看起來顶多也就六七岁的年纪,或许年纪还更大一点。因为生活在这样阴暗狭窄的环境下,又不能像正常的小孩一样吃饱穿暖,也许他们发育缓慢,看起來远远不如相同年龄的正常小孩也不一定。
这个趴在地上的小男孩长得眉清目秀,脸孔白白的,是一个很可爱的正太模样,一看就是招人疼。
如果是爱心泛滥的女孩子,或是妈妈们,看到这样的小男孩,一定会觉得疼爱还來不及。只是,现在他所承受的,却完全是非人的对待。
“你这个该死的小杂种,让你去伺候人,你竟然敢用开水弄伤了人家!”
一个粗壮得像屠夫一样,而且确实满脸都是狰狞横肉的男人抖了抖手中的木棍,恶狠狠地指着小男孩:“你知不知道,你不仅害我们失去了一个大主顾,还害得我们倒赔了人家一大笔的医药费!”
小男孩一定是已经遭受过了毒打,所以才会趴在地上,疼得蜷成了一团。
“……大……大哥,我不是故意的,”小男孩可怜兮兮的辩解着,声音一直在发抖,既是因为疼痛,也是因为害怕,害怕即将到來的更加可怕的毒打。“他一直让我做可怕的事……我受不了了,我……”
“你个小杂种还敢犟嘴!”
这个屠夫一样的男人顿时大怒,抬起腿就踹了一脚到小男孩身上。
小男孩那单薄的身体被皮鞋踢得发出了一声闷响,他顿时疼得哭起來。
其他几个小孩子缩在自己的床上,也全都被吓得不住地发抖,就好像这沉重的一脚是踢在了自己的身上一样——因为同样都经历过了这样的废人对待,所以他们全都感同身受,在其他的小伙伴被“惩罚”和“管教”时,全都不敢去看。
只是,因为这些地下妓院的打手,也就是他们逼着叫“大哥”的可怕男人,为了让他们牢记这些教训,在每次“管教”犯错或是不听话的小孩时,都要逼着他们亲眼去看,好永远不敢犯同样的错误。
“不就是让你做那些事吗?你个臭杂种,小野种,父母都不要的玩意儿,你不是早就做过了吗?还跟老子装什么?怎么教你的,我看你是一段时间沒有挨打就记不住了是不是?”满脸横肉的男人狞笑一声,“好,我今天就让你再张长记性,好让你永远都不会忘记!”
“不要,不要,大哥……不要……”小男孩一定是挨过很多次打,所以都已经打怕了,一听到“挨打”两个字反射性地就捂住了脑袋,不住地哀求着,“我知道错了,求求你不要打我,我一定听话,以后一定要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
但是,凶神恶煞的男人却发出了可怕的狞笑声,恶狠狠地就抬起了手中的棍子。
那些缩在床上的其他小孩子全都吓得倒抽了一口气,有的偷偷捂住了眼睛,不敢再去看了。
“啪!”
重重的一棍子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打在了趴在地上的小男孩身上,小男孩顿时“啊”地一声惨叫。
这一声凄厉的惨叫令得其他的孩子们全都一起打了一个颤抖,像是打在自己身上一样疼痛。
粗粗的棍子上还带着尖锐的倒刺,这一棍子下來,顿时就让穿着单薄旧衣服的小男孩身上显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呜呜呜……”
小男孩身子不住地颤抖着,背部一条长长的血痕,看起來惨不忍睹。
他趴在地上,脸朝着下,小小的脸蛋因为剧烈的疼痛而抽紧了,皱成了一团,眼泪不断地从他的眼角流下來,落到了地上。
“你还敢哭!”
拿着鞭子的另一个男人好像早已经手痒了,迫不及待要找一个理由來施暴一样,顿时凶狠地踢了小男孩一脚,然后举起了手中的鞭子。
又是重重的一下,“啪”的一声,长长的鞭印带着鲜红的血迹出现在了男孩本已经受伤的背部上,脏脏的旧衣服也被打得裂了开來,露出了鲜红的血肉。
“啊……”
小男孩顿时凄厉地惨叫一声,手指抓在地上都扭曲了。
但是,更加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因为旧衣服被打得裂开來,这两个打手当中的一个男人在看到小男孩白女敕的肌肤和鲜红的血迹时,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本就有这个嗜好的他顿时将手中的棍子往另一个人手中一丢,狞笑道:“小杂种,我看今天就应该让你张长记性,知道怎么服侍人,不然你又会忘记!”
小男孩都已经被打得快要疼晕了过去,但是一听到男人说出这样的话來,竟然被吓得人都清醒了。
他煞白着小脸,不断地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來。
“不,不要……我不敢了,大哥,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