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怒喊着,简直不敢相信世界上还有这么可怕的事,这么可怕的人!
是的,她早就看出來:张明本性并不坏。
会劫持她,是因为他走投无路,想要借用她的车子躲避追杀。
会想要杀她,也是因为被仇恨蒙蔽住了眼睛和理智。
何况,当她知道他身上所经历的一切以后,她更是沒办法去责怪他,反而对他充满了同情。
张明在危险來临时,本能地将她挡在身后想要保护她,这个举动让她铭记在心里。
就算在临死前,他都还想保护她。
宁瞳儿觉得内心有无尽的悲愤涌出來,强烈的愤怒甚至超过了恐惧,让她对这些杀人不眨眼的杀手沒有了畏惧。
“看來你是认识他的了。”杀了张明的杀手有些遗憾地看着她清丽的脸庞:可惜,还这么小的年纪,这么美……但是,跟这个逃犯有关的,都得死!
不管她知不知道张明是什么身份,张明有沒有告诉她更多的事,为了保险起见,他们也不会放过她的。
杀人灭口。
不从來都是这一行的行规和行事手段吗?
他举起了消音手枪,对准了愤怒的清丽少女,眼睛里还是带着很遗憾的眼神:可惜,真的很可惜,这么美的女孩子……
但是,他又不能不这么做。
就当是你的命不好吧……
他在心里说。
宁瞳儿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气,纤细的身子仍然站得直直的。
任何正常人在面对枪口都会吓得说不出话來,或是不停地求饶。
可是,此时强烈的愤怒却战胜了一切恐惧的感觉。
怒视着这些杀手,她知道自己会被他们灭口。
害怕吗?
不知道为什么会沒有害怕。
反而,在这生死关头,她却想起了一个人。
那个人,有时候会淡淡的、邪邪的笑着,高深莫测,让人完全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有时候会亲昵、宠溺的揉着她的头顶,对她露出温柔的笑容。
有时候会坏坏地笑着,逗弄她,戏弄她,看她气得哇哇大叫,却反而笑得更加开怀。
有时候,他会用一种小心翼翼的语气对她说:“不要离开我,小东西。”
有时候,他会对她说:“这就是我想要的幸福。”
有时候,他会用让她害羞难为情的方式來狂野地吻她,霸道地不容她拒绝。
……
这个人,伤害过她。
深深地伤害过,让她认为一辈子都不会再原谅他,只想要远远地逃离他。
他冷酷的容颜,冰冷的话语。
还有,在床上无穷无尽如同折磨和**的欢爱。
那些,她以为永远不会原谅他的。
但是,为什么,在这生死关头,她第一个想起的,却是他?
也许,这就是爱。
爱情,就是痛到了极点,却仍然沒办法说断就断掉。
更沒办法说忘掉就忘掉。
杀手扣动了扳机,但是就在这一瞬间,走廊上传來了一阵阵的脚步声,尘土飞扬间,快步冲了过來。
一个杀手急匆匆地跑进來:“不好了,有另外一群人冲了过來,好像目的就是我们这里。”
这个杀手被这一打扰,顿时手指微微地失去了准星,消音手枪“噗”地一声射出了子弹,直接射进了宁瞳儿纤细的身体里。
摇晃了一下,宁瞳儿蓦然倒地。
她根本叫都沒有來得及叫一声,胸前被子弹打中的地方立即就开出了一大朵鲜红鲜红的血花,洁白如雪的衣袂瞬间就被鲜血染红了。
眼看那一阵脚步声快步冲了过來,杀手犹豫了一秒钟,沒有过去检查宁瞳儿有沒有死透。
他只对其他杀手说:“快放火。”
放火的原因有两个:
第一,上面已经说过,见到张明格杀勿论。
如果能将他的尸体带回去就带回去销毁,如果不能带回去就要就地销毁。
所以,这时候,最好的方法就是一把火将这里烧干净。
第二个原因,就是有人追了过來,虽然目的不明,不知道究竟是冲着他们來,还是冲着张明和这个少女这两个人來的,至少对自己是不利的。
他们的身份不好曝光,更不会随便跟那追过來不知道身份的人交手。
所以一把火放起來,拖延了这些人的进度,他们就可以趁机撤走。
几乎是沒有花上三秒钟,不断吞吐着火舌的熊熊火焰就被他们随身携带的特殊化学材料给点燃,迅速地吞噬了这个破旧旅馆内的旧家具。
很快,火焰和烟雾将这个房间都席卷了,近距离都看不到人。
打了一声暗号,这一群杀手迅速地用特殊的绳子绑在窗户的钢筋柱子上,一个个从窗口抓着绳子跳了出去,滑落到地上,飞速地撤走了。
而那一群直奔而來的人也转眼到了这个起了大火的房间门口。
这房间的大门本就被刚刚的杀手一脚踹烂,掉到了地上,此时起了这么大的火,烟雾迅速就从门口飘了出去,极其呛人,而且让人看不清眼前的视线。
那飞速冲过來的有十几个人,一个个身材高大,体型彪悍而精炼,任谁都知道他们绝对不是好惹的角色。
也难怪刚刚那些杀手不想惹事,不愿正面起冲突,直接从窗口就撤了。
而这十几个人为首的,却是一个年轻美貌的女郎。
只见她穿了一身紧身的黑色衣裤,虽然是沉闷的黑色,但紧身的设计却是将玲珑修长的身材勾勒得无比动人,而且颇有一股干练的风范。
再一看她的脸,椭圆形的鹅蛋脸堪称美艳动人,一双大大的杏核眼说不出的风情万种。
这个人正是慕容烈的义妹和得力助手之一:齐若桑。
她领着这十几个手下冲了进來,只见的满屋子的熊熊火焰,四处地肆虐着吞噬了能点燃的一切东西。
漫天的烟雾中,能见度极低。
但是,幸好这个房间实在是小的可怜,很快就可以在烟雾和火焰中看到地上两个人影。
她咬着一口银牙,雪白的肌肤下,太阳穴的青筋都因为紧张和激动而隐隐跳动着:“快将人带出來!”
她的手下一个扛起了已经咽了气,但是死不瞑目的张明,一个抱起了软绵绵,胸前不断往外涌着鲜血的宁瞳儿。
齐若桑一看到那软绵绵的纤细身影,顿时感到心跳都要停止了!
她颤抖着手,轻轻地去碰宁瞳儿小小的脸蛋,那娇女敕雪白的肌肤上已经溅上了血花,殷红的血丝从她的唇角溢出來。
“若桑……姐姐……”
宁瞳儿看着她,眼神里有歉疚,有惊喜,也有遗憾。
她张开柔女敕却失去血色的唇瓣,轻声地叫了一声,齐若桑顿时眼泪“唰”地一下流了出來。
“都怪我,都怪我沒有照顾好你!”
她眼泪直流下來,奔流不息,成了小瀑布:“都是我沒照顾好你,现在我可沒办法跟老大交代!”
她流着眼泪从手下手中亲自接过了软绵绵的宁瞳儿,将她抱住了:“别说话,乖,别说话,瞳儿,小嫂子,你沒事的,你一定沒事的。”
宁瞳儿在她香香的怀里,勉强露出一个微笑。
齐若桑看到她这样不由得一阵伤心,宁瞳儿胸口中枪,大朵大朵的血花绽放在胸前,齐若桑抱着她,那鲜红的血迹也粘到了她的身上,更令她一阵心悸。
这些年來,她不知道见过多少可怕的场面,枪林弹雨也不是沒有亲身经历过。
可是,那都不是见到自己的亲人受伤,浑身是血的在自己眼前!
这种感觉,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能明白。
她带着这些人冲出了火焰越來越高的房间,却只听“咔嚓”一声,是那旧家具被火焰烧得差不多,倒塌了下來,坠落到地面上。
一行人冲出了小旅馆,一回头却只见这栋贫民居里狭窄阴暗的房子火光冲天,烟雾弥漫,附近的人都哭的哭,喊的喊,尖叫的尖叫,纷纷从自己家里、店铺里冲了出來。
远远的,有消防救火车刺耳的声音传來。
齐若桑她们沒有多做停留,立刻就上了黑色的房车。
在车上,齐若桑看着宁瞳儿胸前的鲜血,眼泪哗哗的流下來。
“小可爱,小嫂子,拜托,你不要吓我,”她紧紧握住躺在位子上的宁瞳儿纤细但苍白的手,“我们立刻就到医院,立刻就去。”
其他的手下已经拿出了备用的救护器械,要给宁瞳儿吸氧和止血。
但是,宁瞳儿却挣扎着,将手从齐若桑的手里滑了出來。
齐若桑眼睁睁地看着她,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眼泪不停地往下流。
她见过多少大风大浪,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沒有见过的?
她自称御姐,这么多年來,风浪里來,风浪里去,根本沒有什么能让她觉得害怕的。
死人,也见得多了。
受伤流血的事,也见得多了。
可是——那些都不是至亲的人呀!
宁瞳儿在她的心目中,早就是她的亲人了。
除了老大慕容烈,这个小嫂子就是她的亲人。
而她现在就这样,胸前不断地勇着鲜血在自己面前,气息微弱……再坚强的人,再御姐,也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