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爱德森总管包场的咖啡馆里,坐在柔软的真皮沙发上的宁瞳儿看着对自己双膝着地的总管,顿时就愣了一下,然后赶紧要将他拉起來:“总管,你这是要做什么?”
总管低着头:“瞳儿小姐,请答应我的请求,否则我是不会起來的。”
诺亚漂亮得像是蓝色海水一样的眼珠子转了转,立即也跟着在总管的旁边跪了下來,而且特别惹人同情地吸了吸鼻子,一副随时都会哭出來的可怜样子:“瞳儿小姐,请善良的你帮帮我们吧!”
说着,还拿袖子假意擦了擦眼角。
……不要说诺亚狡诈,狡诈的是总管啊。
诺亚会这样,都是总管看准了宁瞳儿的个性,才让诺亚这么做的。
所以说,老奸巨猾的始终还是总管。
宁瞳儿两只大眼睛还是红肿的,但是此时不得不露出了无奈的苦笑:“我?我什么本事都沒有,怎么能帮到你们呢?”
“不,不,不,”总管一急,英式英语也出來了,浑厚中带着威严的声音一连串地说着英语,“瞳儿小姐,您怎么会沒有本事呢?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帮到我们的就是您了!因为这个世界上,再沒有一个人会像您那样,能让少爷那么在乎了。”
宁瞳儿抬起乌黑的眼睫來,澄澈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恍然大悟,继而无奈的神色。
“原來你们还是为了那件事而來,”她对总管也说得是英式英语,而且非常流利。她知道总管和诺亚是要求她什么事了,但是她又怎么能帮得上忙呢?“但是,这是你们的家事,我怎么能帮得上忙呢?”
总管早就听说宁瞳儿是由她的父亲医科学院的校长宁如海一手交出來的,也难怪能说一口英式英语,看來传闻中的当年宁瞳儿被绑架过,然后宁如海将她保护得特别好,对她各种悉心教导也是真的。
所以他索性用英式英语说了下去,而且还是跪在宁瞳儿面前说的:“瞳儿小姐您对这些事是知情的,但是您并不知道,就连少爷也不知道……”
宁瞳儿看着他这样跪在自己面前,实在是全身都不舒服:“你们先起來说话好吗?”。
但是总管不肯,看來他是非要宁瞳儿答应他的请求才会起來的。
那个美少年诺亚也不愧是跟屁虫和随从,立即非常配合地又抬起手來擦了擦眼角,摆明了就是“瞳儿姐姐,你忍心不答应我吗?”。的德行。
宁瞳儿被这两个人给逼得沒办法,只好说:“那么总管到底是要告诉我什么事呢?”
总管看准了她受不了被这样的哀求,立刻用一副痛心疾首的语气说道:“瞳儿小姐,少爷有多痛恨爱德森家族,有多不肯原谅伯爵大人,您也是看到的。但是您不知道,其实伯爵大人,他真的是非常非常想念少爷的。”
宁瞳儿想起当时自己偷听到的对话,虽然沒有完整地來龙去脉,但是加上后來慕容烈对她所说的话,她也大概能将前后的顺序理个完整。
“可是总管,在那样的情形下,你让慕容烈怎么原谅你们爱德森家族呢?他也不是圣人啊!”不是她偏帮着慕容烈,换谁谁也不能接受这样的事情嘛,“根本就是你们伯爵大人强行抢了慕容湮儿,让她被迫做了伯爵的情妇,还用她的未婚夫來威胁她,还不肯好好地对她,虐待她和慕容烈,你们还想慕容烈对这些虐待他们母子的人感恩戴德吗?”。
总管愣了一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这样说话直接的宁瞳儿,他眼中露出的却是欣慰的神色——
少爷得到的,是一个真心喜欢他,维护他的人啊!
相比起孤独终老的伯爵大人,少爷幸运得多,不是吗?
“瞳儿小姐,我沒法否认您所说的一切。但是,伯爵大人对于少爷和少爷的母亲,真的不是你们所想象的那样……我敢用我的生命像上帝起誓——伯爵大人这一生唯一爱过的女人,就只有慕容湮儿一个人而已。”
宁瞳儿清丽的眉尖颦了颦,有些困惑地看着总管。
“这种男女之情,我想瞳儿小姐应该也能稍微理解,根本就不是能用常理所能衡量的。”总管叹了一口气,他是真的为他心目中伟大的伯爵大人而感到叹息。伯爵一生就只爱过这一个女人,但是始终都得不到她的心,还因爱生恨,也因此犯下了一生都无法挽回的错误。
“伯爵大人到底有多爱少爷的母亲,我想只有他自己才能知道,就连我跟了这么多年,都只能体会得到他隐藏在傲慢和高傲下的孤独和懊悔……瞳儿小姐,您知道吗?每到月圆的时候,他就会将自己关在树林里的小木屋里,一整晚不出來,谁都不许接近树林。”
宁瞳儿抬起眼睛不解地看着他。
“因为,那是他第一次遇见少爷母亲的地方,也是在那里,占有了她的地方……我想,他的内心其实一直都是很后悔的,只是,他的身份和性格让他沒有办法表达出來……”
总管叹着气,缓缓说:“少爷一直认为伯爵大人将他送回国,是因为不认他,不承认他的血统。其实不是的,在我们的心目中,少爷才是继承了伯爵大人血脉,继承了爱德森家族血脉的唯一继承人。伯爵大人不是不想见到他,他其实是……是害怕看到少爷,害怕一看到他就像看见了他的母亲……有时候,我在古堡的夜晚里,能听到伯爵大人从书房里传來的声音,我知道,伯爵大人仍然不想面对少爷母亲早已经去世的事实。”
“如果说伯爵大人作为强势的一方,折磨着慕容湮儿和她的未婚夫,但是他从來也不是赢家。从一开始,他就是输家,只是他不想承认……不被爱的,才是输家。”
总管不知道从哪里学來的调调,说的让人难过无比。
“当初他将少爷母亲的未婚夫,也就是那位林先生囚禁在古堡的地下室,他是很想杀了他的,但是少爷母亲去世后,他却反而放了林先生,让他带着少爷回国……是因为伯爵大人知道再怎么争也沒有用了。”
“瞳儿小姐,您是女孩子,您应该比满心仇恨的少爷更能稍微理解一些,是吗?伯爵大人是做错了,可是这种事,真的沒法说清楚对错的啊!”
宁瞳儿听着总管说的话,不知不觉清澈的眼泪滑下了眼角,清丽的脸上不知何时已是泪流满面。
这并不曾眼见过的上一代的恩怨,仿佛活生生地发生在她的眼前。
爱的,恨的,痛的,折磨的。
折磨别人的,他的痛苦却丝毫不比任何人少。
犯下错误的,他的后悔一生未曾能宽恕他。
伯爵大人……
他从來也沒有好过吧?
虽然未曾见过那传闻中又高贵又冷漠又傲慢的伯爵大人,但是宁瞳儿却仿佛在眼前看到了一个身世高贵,但却一生孤独的伯爵穿着华服,从爱德森古堡里傲慢却无比孤独地走过……
不知道为什么,宁瞳儿忽然觉得有些同情他,那个从來沒有见过的慕容烈的生父。
“总管,您的意思是想让我劝服慕容烈和你们的伯爵大人相认吧?”
总管一看到宁瞳儿泪流满面的样子,就知道宁瞳儿是一定会答应她的——阅人无数、老奸巨猾的总管基本上一看到一个人从他面前经过,都能判断这个人的个性**不离十,像宁瞳儿这样纯真无邪,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的少女,简直是太好解决了。
果然……宁瞳儿很明显是被他感动了,或者是说被爱德森伯爵的苦情给感动了。
他低下头,威严的声音里多了一丝悲哀:“瞳儿小姐,其实除了这一点以外,我们还想要少爷能跟我们回到英国,继承爱德森伯爵的爵位。”
宁瞳儿一怔,白女敕清丽的脸上露出了一个不解的神色:“为什么呢?你们不是只想要慕容烈原谅伯爵大人,同他父子相认吗?继承爵位的话,伯爵不是还有一个儿子吗?如果我沒记错的话,你们曾经说过,那还是伯爵大人的长子呢!让他來继承爵位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总管叹了一口气:“瞳儿小姐,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宁瞳儿不解地看着他。
“当初伯爵大人和伯爵夫人是政治联姻,伯爵夫人将慕容湮儿从楼梯上推下來摔死了,少爷亲眼目睹这一幕,爆发的他被激发出了身上的特殊能力,不仅震得爱德森古堡几乎倒塌,还将伯爵夫人给从楼梯上摔落下來,折断了脖子摔死了。”
总管说的这些,当初宁瞳儿躲在慕容烈别墅的书房里也听到慕容烈说过,只不过那时候他是被总管刻意地激起了恶魔的因子,不禁想起了那段流血的往事,想起了自己曾经亲眼看到了母亲的死,更想起了自己杀死了伯爵夫人。那个时候,他的双眼都变得通红,几乎无法控制自己地扼死了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