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蒲闻言一愕,回身问道:“你怎么知道?”
“前些日子,郡王已经向我提过了(名门大妇内容)。”徐渐清低垂眸光,落在江蒲如玉的手背上,嘴角流泄出一抹暗若夜色般的冷笑。
“甚么!”江蒲惊道:“那渐敏怎么办呀?刘文远怎么办?”
徐渐清看着她担忧的神情,揽了她的细肩,顶在她的脑门上轻叹道:“有担心他们的,你倒不如担心担心咱们自己吧(名门大妇内容)。郡王此番是势在必行,失了渐敏这个盾牌,咱们可就没有阻挡刘如君进门的障碍。”
江蒲苦笑道:“其实,我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就算敏丫头做了刘如君的嫂子,只要刘如君坚持要跟你,她大哥也奈何不得。咱们那位李姨娘不就是前车之鉴么。而且依太太的心思,咱们挡得住这一个,也会有下一个。”她仰起头,与徐渐清眸光交缠,“静之,你帮帮渐敏吧。”这一二年在徐府,见到的全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所以她真心希望徐渐敏有个美满的结局。
徐渐清吻了吻她蹙起的眉尖,将她拥入怀中,在耳边轻叹,“此番郡王不仅是有备而来,而且也是势在必得,没人能阻止。”
“那圣上那边呢?”江蒲从徐渐清怀中轻挣出来,脑中灵光轻闪,“我听王妃的意思,郡王的侧妃是要圣上准的。可是以咱们家的身份,只要抢在王府之前和圣上分析利弊得失,圣上未必会准的。”
看着江蒲一脸认真的神情,徐渐清不由笑了出来,“你啊。这件事上怎地这般钻牛角尖了。莫要说你我这么做了,甚至还应该挡着太太和父亲这么做。”
“可是……”江蒲急着要分辩,徐渐清在她唇上轻轻一啄。“况且,你当郡王是傻子么?他之所以在这个时候提出纳渐敏为侧妃,过了中秋他就要回京了。”
“回京?”江蒲不解道,“他不是好不容易才来得江南么?怎么就回去了?他不怕……”看到徐渐清落在自己身上的微笑,江蒲讪讪地收回了月兑口而出的疑问,“我又犯傻了,这些事我能想到,郡王还能想不到么。”
徐渐清环了江蒲,在她耳边低声道:“素素,我知道你想帮渐敏。可是有些事情是不由人的。京里的事情,我不好同你细说。但越是接近成功就越要小心,郡王这么做也是为了安圣上的心。”
瞅着徐渐清的坚定且愧疚的眸光,江蒲还有甚么不明白的(名门大妇内容)。京中诸事就备,所以豫章王才会提请回京,这是第一步让皇帝安心的棋。徐渐敏就是第二步棋。
交出兵权,回京居住。纳徐家之女为侧妃。皇帝就算不信他,防备总会低几分的。
“时候不早,你也过去吧。”江蒲从他怀中退出,不免有些意兴阑珊。
看着妻子紧蹙的眉尖,徐渐清实出不忍心丢下她,“我今晚还是陪着你吧,反正也不在乎这一晚两晚的。”
“不用了。”江蒲仰起笑脸。抬手轻抚上徐渐清的脸颊,“我不是跟你赌气,既然刘如君进门是十有**了,咱们可不是要做好防备么?不然介时她要是养下个一儿半女,矛头可就直指我这个正房夫人了。我怎么地也要弄个盾牌挡在前头吧。”她面上微笑着,眼泪却止不住地落下。真没想到自己也会有把丈夫推给别的女人的一天!
“素素。”徐渐清轻吻着她脸上的泪珠,低喃着对不起,狠心而去。
刘氏眯着眼歪在耳房的软榻上,四周帘幕低垂,外边座钟的滴嗒声,清晰地传入陈婆子的耳中。已然是二更时分,只是刘氏不开口,她也不敢走,只得默立在旁。
“明朝一早你就下个贴子,去请沈夫人过来。”
陈婆子毫不迟疑地应下,想了想又问道:“太太,二爷那边……”
刘氏抬手止住了她:“他们那边放一放吧,且把渐敏的事给办妥了。时候不早了,你也回吧。”
陈婆子应声退出,刘氏却睁大开了眼睛,盯着繁复的窗格子,心里盘算着,郡王妃今朝在自己这里吃了个软钉子,若他们手段温和些,也许还会来跟自己再提几次。强硬些则是直接上报京城,可不论是怎样,从这里到京城,快马飞传也总要近一个月的时间(名门大妇内容)。
自己抓紧一些,给女儿说门亲事还是来得及的。之所以第一个想到总督沈家,是因为沈家曾有过联姻的意思,只怪自己心高气傲,总想替女儿挑个再好些的人家,所以没答应下来。如今只希望沈家莫要记恨才好。
再说次日沈夫人接到徐府送来的贴子,心下颇是纳罕。这不年不节的,又没甚么喜庆事,且因着提亲不成,两家多多少少有些芥蒂,徐家无端端地下贴子请自己做甚!
不过纳罕归纳罕,她还是很高兴的表示,自己一定赴约的。
三月末的江南,春光无限,柳絮翩翩。
徐府园中的小花厅,丝竹隐隐,环珮叮当。因着不是正经的酒宴,所以李太君借故身了不爽快,并没有出席。
“听说沈相公去年考过了武举,沈夫人怎么也不叫咱们去热闹热闹呀?”
自打沈夫人入了席,刘氏的话题就在沈家儿子身上打转。莫说江蒲了,就连陪坐在旁的徐渐敏,也隐约猜到了母亲的意思,心下虽然担忧,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
“不过是个武举人罢了,又不是榜首,到处嚷嚷我还怕人笑话呢。”
其实沈夫人也纳闷着,徐家不是看不上自家儿子的么,怎么今朝听着她的口气,倒像是提亲的意思呢?谨慎其间,沈夫人有意无意的就把话题往别处带。
“说起来你家老三真真是可惜,本来指不定就成了本朝立国以来,年纪最轻的状元郎了。”
刘氏微笑道:“所谓大器晚成,少年得意未必是好事。总是脚踏实地,一步步来的好。论起来,我就是喜欢你家那孩子,本份老实话也不多。待考过了殿试再磨练两年,可不就是带兵的将军了!”
刘氏的话已经很直白了,若搁以前,沈氏会很高兴地顺着她的话提亲(名门大妇内容)。可是,她也不是傻的,徐家突然下贴请了自己来,又莫名其妙地要联姻,她不回去和丈夫商量过,怎么敢轻易应下了。
当下,她只得陪笑着道:“那可就承徐夫人吉言了。不过我这个做娘的,总是私心想他留在京里做虎贲军,平平安安的,熬个几年外放做个州府佥事也就是了。”
刘氏生恐弄巧成拙,这事也就丢开不提了,“那日在别庄,我也不曾好生玩牌,难得今朝得闲,夫人陪我好好玩两把吧。”
沈夫人巴不得她赶紧换了话题,“说起玩牌,我可就手痒痒了。”
说话间,丫头们已摆下了牌桌。徐渐敏偷空溜出了花厅,江蒲虽有心宽解两句,可她做媳妇的,却不能走开。
傍晚时分送了沈家母女上车,又到老太君屋里打了个转,江蒲才回院子,甫一进门,就见徐渐敏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发呆。
“渐敏。”江蒲低声轻唤。
徐渐敏听见声音,猛然站起身,拽着江蒲的胳膊,眸中泪珠直滚,“大嫂子,你要帮我,你一定要帮我啊!”
“渐敏,你先别急。”江蒲拉着她的手,缓言劝道:“院子里不好说话,你且随我进来。”
徐渐敏抹着泪跟江蒲进了小内院,江蒲将丫头婆子全打发了出去,才悄声将郡王府提亲的事告诉了徐渐敏。
“所以说渐敏啊,母亲这么做也真是为你好。”
徐渐敏的脸色,由青转白,再由白转红,陡立起身,眸中透出不顾一切的坚定,“我这就去和娘亲说,我要嫁给文远。反正我看沈夫人也没有提亲的意思(名门大妇119章节)。”
“渐敏!”江蒲一把拉住她,“你知道,母亲不会答应的。”
徐渐敏直瞅着江蒲,“我就不信娘亲会眼睁睁看着我给人做小!”
江蒲叹了声,“渐敏啊,你也想一想,就算母亲答应了。可是文远这会在京城,咱们怎快,也快不过郡王府的。”
“那大嫂子的意思是,让我认命!”徐渐敏眸含热泪地质问道。
江蒲将眸光从徐渐敏面上移开,喃喃地道:“岂不闻‘人生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母亲总算是为你着想,我今朝在旁边听着,沈家相公也是不错的……”
她话还没说完,徐渐敏已摔门而去。
江蒲叹声坐下,连山挑帘进来,微蹙着眉“姑妈,就真的一点法子都没有么?”
徐渐敏平素与她处得甚好,她自然也希望徐渐敏能有完美的幸福。
“太太是不用指望的,连静之都不肯帮她,我就是有心帮她,也没法……”江蒲陡然顿住,抓着连山问道:“你肯帮忙么?”
姜连山迟疑着,郡王府为甚么提亲,她是不清楚,可依郡王府与姜家的关系,自己不应该从中作梗的。可看着江蒲那求恳的眼眸,再想着徐渐敏这些日子那甜如蜜的笑容,姜连山最终还是点头应下。
江蒲立时就叫桑珠备笔墨,也不顾得自己那一笔狗爬似的字,疾书下一封信,交给连山,“让他们急送京城,交给刘文远。”
连山袖了信,转身而去。
江蒲目送她的身影出了月亮门,叹息道:“但愿赶得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