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赐婚的事情只是皇后胡诌,次日一早,江蒲还是匆匆吃过早饭,叫人套了车,带了小乔往安亲王府赶。
她心里也明白徐渐清说的有理,皇后当众开了口,又把刘文说成不畏生死的痴情种,还指名道姓的把事情交到自己头上。
若是不办,只怕旁人还以为自己有心欺负孤女了。
当然这并不是最主要的,外人怎么议论,江蒲是不放在心上的。重要的是秦秋韵,拖了这几年,她的年纪也不算小了。
虽说只要有自己和连山在,她也能一世衣食无忧。可江蒲没办法否认,于她而言,嫁人才是最好的归宿。似她这般柔弱的女子,永远不要指望她做到人身独立。
而京中那么多男子,刘文远是她最好的选择。
至于当年的旧事,无耻是无耻了,可在权利的路上,谁又不是无所不用其极。刘文远那会可不认得她。
再则说了,这一二年看来,刘文远对她即便不说有情,至少也是有愧的。
若这事发生在自己身上,那是一世都不会原谅的。然而与秦秋韵再亲、再近,别人终究是别人,最初的怨愤过后,理智便占了上峰。
所以,现下自己要愁的是,如何说服秦秋韵。那丫头明明对刘文远余情犹在,却偏偏不肯放过自己。一手握着爱,一手又紧攥着恨。
那样柔弱且未经世事的姑娘,连酸酸甜甜爱,都未必承受的起。又何况是爱恨交加。也难怪她一心钻牛尖角,就是出不来。
这段日子看着是好了些,可是……江蒲叹了声。马车已停了下来,胡不归在外头禀道:“夫人到了。”
小乔先下了车。江蒲随后扶着她的胳膊从车上下来。
王府内仪门上管事婆子,带着人一溜小跑地接了出来,“夫人大安。”
江蒲迈步进了穿堂。“你们王妃呢?”
那婆子躬着身走在江蒲前侧,打起穿堂藕荷缎描金绣牡丹的暖帘,“奴婢已经着人去通报了。”
江蒲一低头迈了过去,连山已从回廊迎出来,“姑妈。”她挽了江蒲的胳膊,圆眸四下一扫,语气微冷地向仆妇们道:“没你们的事。都退下吧。”
仆妇们束手垂头而退,连山挽着江蒲一边往里走,一面在她耳边低声道:“昨日咱们真真是被皇后给唬住了。给他俩个赐婚,除非皇帝脑袋发昏了。”
绵绵的细雨虽然停了,更天气依旧阴沉的厉害。尤其是时候又早,风一吹冻得人直发抖。
因此江蒲一进了屋,两步走到大熏炉前暖手,尔后才答道:“这点我也想着了……”
“所以,我准备进宫去找陛下,我倒要看看陛下会怎么说。”连山眸子里透出闪亮的光茫,“假传圣谕,皇后还真是向天借了胆。”
她脸上的认真,令江蒲渐敛了脸上的笑。“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了。”连山理所当然地道,又吩咐金仆姑:“去把我那件大毛氅衣拿来,再叫人套上车……”
江蒲旋身转到她面前,挡住了她的视线,阻道:“不能去!”
连山不以为然道:“陛下本就不待见皇后,不过是碍着皇后是世宗皇帝钦选的。又没有由头,才让她坐在那位置上。”
“我看昏头的是你才对!”江蒲往侄女脑门上戳了一指甲,“皇后曾几何时说过,陛下要给他俩个赐婚了?再说了他心里再不待见,终究是结发妻子。就是寻常人家也不会轻易休妻,更何况是天家。你这么兴灾乐祸地走了去,陛下会怎么想?我看啊,这几年的好日子都把过糊涂了!”
连山怔了半晌,才讷讷地问道:“姑妈的意思是,咱们真照着皇后说的办?可姑娘那里……”
江蒲深深一叹,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最后道:“阿晴若是一心一意的恨,我拼着得罪皇后也要替她挡下来。可是她现在这个样子,是会说会笑,可眸子里从来就没有神采。都这么些年了,总不能就这么由着她去吧。”
“可是,”连山微簇着眉,忧心忡忡地道:“她会应承么?万一若巧成拙……”
秦秋韵在王府住了这么些日子,连山是真拿她当亲姐姐看了。
江蒲熏暖了手,往铺了水濑皮褥子的榻上坐了,“我这不是和你商量来了么?看看到底怎么办好。”
连山在江蒲对面坐了,沉呤了好半晌,“这事若只咱们怕是办不下来。”说着,让金仆姑去把自己的陪房吴氏叫了进来,“你叫人去刘大人府里说一声,请刘大人下朝后即可过来一趟。”
吴婆子应声退去,江蒲不解地问道:“请他来?”
连山微微一笑,携了江蒲的手,“天气冷,这会她怕是还没有起身,咱们看看她去。”
亲王府的建制,比着徐府大了许多。好在自连山当家后,就把秦秋韵挪到主院附近住着。
姑侄俩沿着曲折的回廊走了没一刻钟,拐进一扇半掩着的月洞门,正碰见云裳挑帘出来。
连山笑问道:“你们姑娘起身了么?”
云裳见了她二人,也不拘紧,一面行礼,一面笑回道:“刚起来呢,在里头洗漱。只是抹脸的香油膏子快用完了,奴婢正想说去和王妃讨一些呢。”
连山听说,笑道:“这点事不拘打发谁去,怎么还用你巴巴的走一趟。”说话间,便命了小丫头取去。
“这也是怨我,早几日看着不多了,就说要去取。偏手上有事就混忘了,本想昨晚上去要一些,偏王妃不在。姑娘又不想麻烦人,所以把最后一点都用银簪子抠出来用了。”云裳笑着打起门前茶褐色的暗菊梅纹的暖帘,让进二人,“王妃、夫人请里头坐,奴婢去倒盅茶来。”
落地花罩还垂着厚重的帘子,秦秋韵软弱无力的声音不大清晰地传到二人耳中,“谁来了呀?”
“姑娘今朝倒是起得早,我还说姑娘没起身呢。”她话音未落,连山就挑了棉帘子进了内寝。
秦秋韵从镜中看到江蒲的身影,不由笑了起来,“姐姐怎么这么早?”
看着秦秋韵软和的笑脸,姑侄俩互换了记眼神,江蒲深吸了口气,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拉着她手,柔声说道:“昨天闹过头,反倒没睡好,索性就起来了。对了,我前几日着人送来莜麦,你还吃得惯么?别看那是粗野的东西,却最能调理肠胃的。比那燕窝甚么的强多了。”
反正事情也不急,就让她先吃了早饭再说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