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德娘娘也过来了,倒叫臣妾空走了一趟。”颜念秋眸中带笑,可语气间却透着阴冷的意味。
德妃听罢,故作惊讶地道:“有这样的事,那可真是对不住妹妹了。本来今朝我是想着想请姐妹们过去茶叙,偏偏陛下又听见说姐姐这里摆了酒宴,一时兴起就走了来,我倒是差了人通知诸位姐妹的。妹妹怕是和走岔了。”
看不惯她俩个姐姐妹妹的虚情假意,江蒲忍不住插话道:“颜嫔娘娘鬓上的山茶是新撷的吧?”
似倾非倾倭堕髻坠在一侧,鬓边簪了朵一捻红,又用一串淡粉的南珠缠在髻上,藏在发丝间若隐若显。眉间又点了祥云梅妆。再加上描黛点朱,腮上彤云淡淡。
果然这世上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
她的姿容本与江蒲一般,然这么一妆扮,不说艳光照人,却也令人眼前一亮,算是个美人了。
反观江蒲,因要进宫才穿了身珍珠红绣折枝栀子的齐胸襦。头上虽挽着十字髻,却只簪着个花鸟纹的金栉。本来她觉这般就好,还是赵显媳妇硬逼着她,又在鬓两边各戴了一支手指大小,银点翠镶料石的蝴蝶头花。
脸上只薄薄的施了一层脂粉,相较之下,自是比颜念秋逊色几分。
原来前日颜念秋接到德妃的邀约,心里便就盘算着,陛下近来多在裕宁宫用膳。德妃邀众人过去吃茶,想是不会让众人面圣的。
但路上偶遇却也是说不准的,可惜自己的那些首饰都不算出彩。要想引得陛下注意,怕是不易。再则宫中规矩森严,自己不过是一个嫔,太过张扬了,恐怕反要招陛下厌弃。
想要出彩又不能逾制。这副妆扮可是让她颇费了一翻心思。谁又想到她妆扮的齐齐整整,正要去偶遇皇帝,却听说陛下和德妃往延福宫去了。
因此她才急急的赶了来。终还是没能见到圣颜。她心里本就不舒服了,再听得江蒲开口,想起适才宋氏回禀自己的话,只是那会她急着往延福宫赶,也不在意。
可是现下,她本就满心不忿,眸光轻转间。竟带了几分寻衅,抬手扶了扶鬓侧的山茶,微微笑道:“我也是昨日无意间逛花园子,见茶花开得盛,所以才叫人撷了几朵。是了。我那几个婢子不懂规矩,冲撞了夫人,还请夫人海量汪涵。”说着便欠去。
殿上诸人的眸光齐刷刷地望向江蒲,却见她微微一笑,“冲撞了臣妾倒没甚么,世人都知道臣妾行止原有些不妥当。倒是阮才人,虽说是娘娘手底下出来的,如今到底是才人了,又怀着龙嗣。娘娘宫里的良使、奉仪原与她熟惯。说笑间不经心也是有的。只是叫旁人看去,未免给娘娘招话柄。故此,妾身才出言说了她们几句。”
说完,江蒲也不顾殿上诸人的神色,低垂了眼眸。心下却微微轻叹,短短三两年的光景。颜念秋却再不是当初那个明若晨曦的女孩了。
颜念秋眸底的神色换了几换,一时间竟不知说甚么才好。
徐渐敏端着酒杯只不做声,颜念秋这些日子来,没少为难阮萝。偏阮萝又人如其名,自己几次问她,她都遮遮掩掩不肯实说。
她倒不是真心有多护着阮氏,只是她住在自己宫里,又怀着孩子,再则陛下待她明显不同旁人。所以才回护她几分。然她不说话。自己倒也不好说甚么。
现下有江蒲这句话,敲打敲打颜念秋也是好的。
“我前些日子在皇后娘娘那里,听得卫姐姐和皇后娘娘闹量着要替大殿下说亲呢,不知皇后娘娘有没有和姐姐提起。”
德妃瞅着众人的眼色,岔开了话题。
徐渐敏故作不知地笑道:“是么,论理大殿下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只是有皇后娘娘和卫姐姐在,哪里用得着我来操心呢。”
“姐姐不知道么?”德妃睁大了眸子,道,“卫姐姐相中的就是大姑娘啊!”
坐在刘氏手边的文姝登时闹了个大红脸,福了福身,忙就躲了出去。
刘氏又故意笑道:“娘娘说笑么?咱们家大丫头哪里配得上大殿下呢。”
德妃心下冷笑了两声,这母女俩倒是会装糊涂。徐家的大姑娘在宫中一住有数月,打得甚么主意,宫里人人都是心知肚明。
卫氏出身低微,连累的大殿下也不受陛下待见,也难怪卫氏会把心思打到徐家大姑娘的身上。毕竟庶出配庶出,门户倒也相当,说不上谁吃亏。
况且再不济,那丫头也是徐家的姑娘,大殿下若娶了她,将来指不定能被陛下高看两眼,能挣个郡王的爵位,现摆着安亲王不就是个例子么!
“老夫人太过谦了。”德妃笑道:“大姑娘在宫里这些日子,谁不赞她行止有度,宽厚随和。可惜着我年纪轻,没有儿子,不然可要和卫姐姐抢一抢呢。”
她话音未落,外边小黄门高声传禀,“皇后娘娘到。”
诸人闻听,忙起身相迎。皇后已进了殿来,不待徐渐敏福去,就被皇后一把拉住,“真真是一家有女百家求,本来我是早就过来了,卫氏和齐氏在我那里争到这会,才被我打发了。”
徐渐敏携了皇后,笑道:“我还当请不来娘娘呢。”
凌皇后眼眸一横,“这叫甚么话,好好的有酒吃,为甚么不来。”
徐渐敏亲斟了一杯酒奉上,德妃已开口道:“我前些日子倒是听得卫姐姐和娘娘闹议,今朝怎又拉上了齐姐姐。”
皇后抿了口酒,向刘氏并李太君道:“正好太夫人、夫人都在,我就替咱们老大、老三问问,两位看谁瞧得上眼?”
李太君本就不擅言辞。在外头素来是媳妇负责应酬的,“皇后娘娘这话,咱们怎么敢当……”
不等刘氏说完,皇后摆手道:“太太不用同我说这些虚话。我倒是真心实意的。文姝那丫头,我看着性子又稳重,人也老实。说句实在话。就几个孩子的性情,咱们家那两小子原是及不上她的。可到底是皇家子弟,再不济这一世富贵跑不掉的,也不算委屈了丫头。”
皇后倒是真心实意的想促成这门婚事。文姝在宫里住了这么些日子,年节前后,朝中皇眷命妇进宫拜见,徐渐敏都把她带在身边。
碍着贵妃的脸面。谁不夸她几句。还有几家女眷,打量她的眼神就别有用意。
尤其是有几家自己相中了,想留给女儿、并侄女的皇家内亲,也有意无意的问起文姝来,皇后才担心了起来。
凌家虽顶着侯爵。却无实权,相较之下自是徐家更好些。
因此上,卫氏一向自己提起,是正中了她的心意,偏偏齐氏也要跟着掺合。
只是她心里倒是更钟意卫氏,头一件,按年纪也该说给老大。二来么,老大母子俩个,卫氏在这宫里是一点声息都没有的。老大呢性子软和,文采武功都不济,说是长子,出身不好又没本事,不过占个虚名罢了。
将来顶了天也就混个郡王,把文姝说给他。徐家也就空落个好听名声罢了。
皇后话说亲切,可刘氏却不知要如何接下去了。正踌躇间,德妃开口道:“我说句不知轻重的话,齐姐姐也糊涂。皇后娘娘白想着啊,哪有现摆着老大不理,先给老三说亲的道理。真要这么办了,旁人要怎么议论皇后娘娘啊!”
本来这事是不与她相干的,然而她的脑子到底比着皇后好使几分,之前或者还猜不透徐渐敏看中了谁。可听得皇后一说,心里便同明镜似的。
自己孤身一个在这里,总要有个助力,虽然徐家并非上上之选,可现下自己实在没有的选。
而她话一说完,就撞上了徐渐敏投来的眸光,当下微微一笑。
徐渐敏压下心头的犹疑,敛了眸光,转向皇后叹道:“那丫头无父无母的,我倒是真心疼她。本来我是想着在身养几年,待下届科考,寻一个家世寻常的仕子定下亲来。安安稳稳衣食无忧的过小日子就好。倒没想着,两位姐姐瞧上了她。老大、老三毕竟天皇贵胄,只怕那丫头高攀不上。”
刘氏也道:“是呢,那孩子打小娇养,只怕有些不知规矩。”
母女俩的话听着好像是心疼自家姑娘,怕嫁入皇家受委屈。可皇后心里却别有计较,徐渐敏说得好听,寻个寻常仕子,就徐家的地位抬举个进士又是甚么难事了。
再想着自家兄弟子侄都不争气,皇后又怎肯徐家多个上进的女婿,当下道:“妹妹、太太也不用说这样的话。文姝那孩子论规矩比着我那两丫头都好。有我在,谁要敢委屈她!”
皇后话说到这份上,徐渐敏垂眸敛略挑了挑嘴角,叹道:“如此,那就听皇后娘娘的吧,也算是那丫头的福气。”
江蒲轻转着手中的酒杯,心里直发笑,母女就是母女,真真是默契十足,这出以退为进,倒真是叫皇后当了真!
是啊,若是渐敏和陛下提婚事。容易招人遐想,而且陛下未必就答应,可是若有皇后和卫氏去提,两个庶出的孩子,还真是天做之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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