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菜花开了,想像着黄灿灿的花海,江蒲恨不能夜出城,即便夜里看不见,能闻着花午也是好的。
然而……
江蒲对自己的认识还是很清醒的。她可不是甚么单身贵族,想走就能走。若是平时也就罢了,适才听静之的语气,因着老三去西北这件事,老太太已经很不爽了。
自己何苦这会去触霉头,反正油菜花又不是开一天、两天就谢了的。
因此,江蒲忍了忍,向那婆子道:“你就说我这几日不得空,过些日子闲了再去。”
那婆子没想到江蒲竟会回绝,愣了好一会,才回神退了出去。
桑珠瞅着婆子讷讷而去的背影,忍不住笑道:“女乃女乃现下是越发的小心了。”
江蒲横睨了她一眼,问道:“你看我像是傻子么?”
桑珠被问得一怔,无意识地摇了摇头。
“那就是了。赏花么又不是甚么大事,何苦惹老太太念我。”说着话,赵月提着个银熏球进来,“女乃女乃,这会铺床么?”
看着赵月被烛火映得红通通的小脸,江蒲不禁轻叹了声:“铺起来吧,再装个小熏炉把琉璃大戳灯点起来,我且先歪在榻上看看书。”
赵月儿答应着铺床去了,江蒲回身推开后边的窗子,带着淡淡花香的春寒扑面而来。
徐渐止他们走了没几日,便就是三年一度的会试。
卫子齐在徐家做西席这几年,家里着实置办了一些产业。再则母亲、妹妹也接来了京城。故此,中与不中卫子齐也不大放在心上。
他心里甚至觉着。不中更好,在徐府教教书,即清闲又自在。可老天爷往往就要和开玩笑。前一科卫子齐心心念念的想金榜题名,却名落孙山。
这一科他不大想中。偏偏名登金榜,连日来恭贺之人络绎不绝,闹得卫子齐头都大了。这日。他好容易得了清闲,在家读些闲书。梅官则陪在旁边做些针线。
夫妻偶或闲聊几句,倒也闲得自在。
不想才过了晌午,院里忽有人笑问道:“卫兄在家么?
听得这声音,卫子齐与妻子互换了眼神,起身接了出去,“宁兄。今日怎么得空地过来?”
自宁中一去了凌家,又多交结些官宦子弟,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卫子齐与他也就不大来往了。再则,凌、徐两家近来越闹越僵。连卫子齐成亲。他也是礼到人不到。
所以,夫妻俩个面上的惊愕之色,掩都掩不住。
“前些日子我出城了趟,一回来就听见卫兄得中了皇榜,我身无长物,一点小意思卫兄千万不要嫌弃。”
宁中一手中提了个小小的篮子,说话间就放在了院子的石桌子上。
“这可怎么敢当呢!”梅官斜眼一扫,冷冷地说道。
在徐府的时候,梅官就不喜欢宁中一。若不是顾着自家相公的脸面。早叫人赶他出去了。这会忍着,语气上自然就不大好听了。
宁中一非但不以为意,反而笑道:“嫂夫人言重了,我与卫兄哪里计较这些个。”
卫子齐秉性纯厚,虽觉着宁中一名利心重了一些,可也不算甚么大错。十年寒窗。又有几个人不想一朝成名天下知的。
听得妻子冷言冷语,忙拦在前头道:“宁兄来便来,何苦还拿东西来,这岂不是和我见外了。”
“也没甚么,不过是路上顺手买的。到底是来贺喜,总不好空着一双手。”
宁中一笑呵呵地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俩亲如兄弟呢。
梅官瞪着一双眼,直瞅着宁一的背影进了书房,才重重地哼了声,吩咐向厨房道:“卢嬷嬷,泡壶茶进去。”说着,她自己便往后罩房寻小姑说话去了。
宁中一进书房落了坐,同卫子齐寒暄了几句,话峰一转,感叹道:“如今卫兄即娶得美娇娘,仕途上也顺遂,不似我啊……”说着一叹,仰了脖子一气喝尽残茶。
卫子齐老老实实地笑道:“宁兄怎地这般说。就宁兄这般的人品才学,还怕寻不到良配。就仕途上,如今我不过是中了个进士,还要侯补呢。那其中的门道,宁兄比我清楚。家里虽说比早年好过了,可也没那么多闲钱去疏通门路。只怕候一世,也侯不到我头上。”
“卫兄此言差矣,令夫人与徐夫人名虽主仆,情如姐妹。这么大一件事,徐府岂有不替卫兄操心的。”
卫子齐呵呵笑道:“夫人心倒是心疼梅儿,可我的事又怎么好去麻烦夫人。再则说了我这样也好,何苦废那些个心思,轮着我了我就去,轮不着我乐得在家里清闲。我盘算着在京里过了这个年,明年开春若还没放差,我就回乡去。守着几亩田,再设个小私塾,岂不自在。”
宁中一满脸震愕地瞅着卫子齐,过了好一会,才问道:“老安人能答应?”
他若记得不错,卫家是寡母带独子,就指着他光耀门楣呢。
“家母比我还看得开呢。她说咱们在地里刨了几辈子的食,出了个举人已然是大喜,不曾想还能中了进士,那是方圆百里都没有的事呢,够荣耀了!让我别去想候不候补的事,人得知足才好。”
宁中一扯着嘴角陪笑了两声,“话是不错,若是十分的艰难也就罢了,可于你而言谋个缺又是容易的。就差最后一关了,怎么好就这么算了呢。你们卫家几辈子都是庄户人,这要是出了个县令老爷,那才是真真的光宗耀宗呢”
卫子齐却叹道:“不瞒宁兄说,官场上我真的是不大想去,我自己知道自己,就我这性子做了官未必就是甚么好事。”
“诶……”宁中一摆起箴友的神情,“圣人说学而优则仕,你读了那么些年的书,正当是报效的时候。岂能在家里图自在,那岂不是白读了这么些年书?至于做官么,慢慢来就是了。退一万步就句不中听的,最多不就是叫上司革了职。介时你再归隐也对得起圣人的教诲,也就问心无愧了。不然,你读书考功名,难道就是为虚名好听么?”
旁的话还都罢了,宁中一最后那句,却是真真问着了卫子齐。(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