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大妇 377、游猗兰之病(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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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声音,佩香打起了内室绿绸绣荷花软帘,“是大女乃女乃来了。”

里间游猗兰撑着身子要起来,江蒲紧走了两步,忙摁下了她,“快别如此。”在游猗兰的褥子上坐了,拉着她的手,问道:“这些日子可好些了?”

游猗兰头上只松松的挽着个倾髻,圆润的鹅蛋脸上脂粉未施,几络细发垂在耳边,神态间颇有几分憔悴。

“倒也没甚么,就是人懒懒的。再就是心口时不时的抽着痛,也并不厉害。”

佩香倒了茶来,叹道:“女乃女乃说的轻松,请了多少大夫看,都说不出个原故,连太医都不肯开药,只说好生将养。三爷又不在家,这要有个好歹……”

“哪里就这么着了。”游猗兰拦住她的话道:“我不过是人有些懒懒,我自己估模着多是怀着身子的原故,熬过这段也就好了的。”

在江蒲看来她之所以懒懒的,多半是因着成日关在屋里,不出去走动的原故。不过现下她怀着身子,又是动不动就见红的,江蒲可不敢劝她出去走动走动。

倘若有些个不好,岂不是给自己招事。

故此,只顺着她的话的:“是了,太医即说好生将养,你就只管养着,想吃甚么、要甚么只管和我说去。家里的事情你也不用操心,一切有我呢。”

佩香却蹙眉道:“女乃女乃惯会避重就轻的。大女乃女乃不知道,白日里还好些,到了夜里咱们女乃女乃时时因着心口疼醒过来。这几日又添了头疼的症状,便拦着我不让说……”话未说了,她就抹起了眼泪。

江蒲疑惑的眸子在游猗兰的脸上打了几个转,她的脸色虽有些黯淡。可也不见病色。这莫名其妙的心口疼是怎么一回事呢。

游猗兰避开江蒲的眸光。嗔着佩香道:“太医都诊不出来,告诉了老太太、太太也是白叫她们操心。我又没甚么不好的去处。”

江蒲越瞅她就觉是起疑,故意试探地道:“你这话可就不是了。有病就该趁早诊治,哪里瞒着拖着。况且你又怀着孩子,老三又不在家,你们母子要是有些个不妥。叫咱们怎么见老三的面。”江蒲停了停,亮盈盈地眼睛瞅着游猗兰的鹅蛋脸,“旧年因着阿晴身子不好,连山托人访了好几个精于医道的先生。明朝我去问问她。让她荐一个先生过来。看看能不能诊出个症侯来。”

游猗兰没开口,佩香却道:“真是如此,可就多谢大女乃女乃了。”

江蒲压下心里的疑惑。笑着道:“这有甚么可谢的。也是我应当该份的。”她话才说了,外边脚步声响,游夫人已赶了进来,拉着游猗兰哭道:“我的儿,才几日没见,竟瘦成了这样!”

江蒲站在床边,不自然地抖了抖嘴角,这个游夫人还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游猗兰充其量不过是有些憔悴,脸上的肉可是一点没见少啊!

刘氏跟在游夫人后头进屋来,听得亲家这么说。右边的嘴角情不自禁地向上挑了挑,游猗兰看得分明,忙拦了游夫人的话,“母亲哪里话来,女儿不过是有身子有些懒罢了。哪里就像母亲说得那么利害了。”

“你还唬我呢!”游夫人只当不知刘氏在后边似的。沉着脸道:“我可是听说了,你时常胸口痛。连太医都诊不出症侯。”

亲家都说出这样的重话来了,刘氏少得蹙眉道:“可不是么,为了兰丫头的身子我和老太太天天的忧心,四处托人问大夫,偏偏就是诊不出症侯来。”

“亲家太太。”游夫人转过头,眼角一点湿意都没有,“因着姑娘身子不好,我前日往桃花庵里问了吉凶,那冯道婆听了我的形容,说……只怕是有人使厌胜之术!”

江蒲闻言登时睁大了眼睛,抬眸直视向游猗兰,心底暗呼,好狠辣的手段!

刘氏更是大为惶恐,惊声呼道:“能有这样的事!”

仁宗晚年,宫中闹过一次厌胜之祸。就为着那几个小纸人,仁宗皇帝把个新进得宠的齐媛,并她宫中内侍、宫婢一共十五人,在绾吟宫前活活仗毙。

齐媛所出的小公主,革公主尊号,贬为庶人,永禁内府。齐家更是夷尽三族。

因此听得厌胜二字,刘氏眼前一黑,险没昏死过去。

江蒲扶着刘氏,冷冷的眸光在游猗兰面上停了许久,方转向游夫人道:“亲家太太空口白舌怎地就说这样的话!”

游夫人毫不迟疑地反将了江蒲一军,“那大女乃女乃到是说出个症侯,开出副方子来呀!”

江蒲眸中厉芒一闪,总算明白游猗兰为甚么一个劲的嚷胸口疼,脑袋疼了。这年头她说她胸口疼、脑袋疼,哪个大夫敢说她是装病!

“娘……”游猗兰拽着着游夫人的袖子,拉长了尾音劝道:“嫂子话说的不错,那冯道婆走东家窜西家惯会骗人的,哪里信的。嫂子才刚说要托了安王妃,替我寻个精于医道的先生来看看,说不定吃几剂药也就好了。”

游夫人甩开了游猗兰的手,哭道:“你倒是心宽仁厚,不肯计较。把院子里的丫头婆子纵得无法无天,谁放你在眼里!若是素日也就罢了,如今你怀着孩子,就是不替自己想,也要替孩子想才是!”

游猗兰沉了脸,“娘亲这话我不爱听,院子里的小丫头或是说笑无心了些,也还不至没了规矩……”

“你还同我犟嘴!”游夫人斥道:“若真是有规矩的,罗小寒那肚子是怎么鼓起来的,你自己不觉着,我倒替你没脸呢!”

江蒲见她母女俩唱着双篁,甚是看不过,正待要问着她们,刘氏已回了神,急急道:“亲家太太这话不错。”又向游猗兰道:“有没有的,把院子里的丫头搜一遍,大家心里也都安生了。”

话才说了,掉头吩咐陈宝瑞家的,“去把院子里的丫头、婆子都唤到正堂里来,关了院门一个都不准放出去!你带了人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给我细搜!”

陈宝瑞家的带了众婆子,应声退了出去。

初夏时节,江蒲穿了身竹青色的香圆纱齐胸襦裙,隔着薄薄的翠袖,感觉赵月儿冰凉的掌心。回头看去,赵月儿的小脸上微微泛白,显然是被这阵仗给吓着了。

江蒲拍了拍她手背,轻声宽慰道:“没事的,不与咱们相干的。”她即是长嫂,又现管着家务。虽说三房的事不与她相干,可是婆母坐镇,她也不好在这关头回去。

眼瞅着丫头们一个个都进了屋子,江蒲的眉头越发蹙了起来,早知道今朝就不该过来,竟撞上这样的糟心事。

这院子里,除了莫涟和罗小寒,还有谁值得游猗兰这么费心思。只是这法子未免太过毒辣了些。

厌胜之术为历朝所忌,汉武帝末年,一场巫盅之祸,罪及万余人。这院子里要真搜出东西来……

江蒲想着不禁打了个寒噤。

不大会工夫,就站了乌压压一屋子的人。

刘氏黑沉着脸坐在上首,手边是一脸愤恨的亲家太太,大女乃女乃又蹙眉侍立在旁。丫头婆子们不知出了何事,面上显是忐忑的神情。

李氏听见消息赶了进屋,也被屋里的沉肃之气惊一下,小心地凑到刘氏跟前,“太太,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好好的!”刘氏抬了厉眸,指着李氏骂道:“我当你是个细心的人,才把老三媳妇交你照看着,不想着你竟是个死人!”

李氏先是一头雾水,后见刘氏眸中带泪,气更色变不似往常,还以为是媳妇出了甚么事,因此也变了面皮,颤声问道:“莫不是三女乃女乃有甚么不好……”

她话音未了,早被游夫人一口啐,“我们姑娘有甚么不好的!你才这里胡口白牙的咒人!”

屋里那些丫头、婆子见两位太太当众这般驳姨娘的脸面,心下更是惴惴。

因陈宝瑞家的进来回说:“人都带来了,只莫涟家去了,不在院中。”

刘氏眸子一抬,疾声怒问,“家去?她女乃女乃病在床上,她不在跟前侍候,反倒家去了!谁许她去的?”

佩香抹泪道:“她素来要走便走的,女乃女乃好进她还罢了。这些日子女乃女乃病着,满院子人谁还拘得住她!”

“反了天了!”刘氏拍着桌子,上边的茶盏震得哐啷乱响。

游夫人在旁冷笑道:“贵府里真是好大的规矩啊!”

刘氏满面通红,气都往江蒲身上撒了,厉声训道:“当日我是怎么托得你。兰丫头身子不好,老三又不在家里,你做大嫂子的就该多上些心。怎么竟由着院里的丫头瞎胡闹!”

丫头们听太太连大女乃女乃都训上了,一个个脸上都惨白了面色,不知到底出了多少大事的情!

三房即有李氏在,又有祁顺羽家的管着大小事情。自己做大嫂子地怎么好插手,只是目下这个情况,江蒲无奈地叹了声,垂首应道:“太太训的是,媳妇以后定是留心。”

罗小寒的肚子已经蛮大了,本就经不住久站,况且又是这么阵仗,豆大的虚汗沿着鬓角滚下来,身子一软,人就往地上倒了去。

游夫人从鼻子里笑了声,“还没开始搜呢,就心虚成这样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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