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漪姑嫂两个听见声音赶出屋来,见余二家的摔在地上。院子里,几个婆子已揪住了莫涟。
“嬷嬷,”心漪快步上前向陈宝瑞家的陪笑道:“好好的,这是怎么了。有甚么事进屋里慢慢说。”
陈宝瑞家的似笑非笑地瞅了心漪一眼,凉凉道:“老奴劝姨娘不要管这事,不然姨娘自己吃亏不算,只怕还带累了大女乃女乃。”说着,喝令一众婆子,“呆着做甚么,赶紧押着她去见太太。”
“嫂子!”余二家的扑身过来,抱着陈婆子的腿,哭求道:“求你看在多年的情份上,总告诉咱们,莫涟这孩子做错甚么了!”
余成海的媳妇领着陈宝瑞家的,往角落里走了几步,褪了支金镯子塞过去,“婶子,多少宽待一时。”
余成海现是府里的总买办,陈宝瑞是府里的大管事。两家时常来往走动,颇有些交情。
陈宝瑞家的瞅了眼手里的金镯子,一指来宽的面上雕着谷纹,掂了一掂,少说也有三四钱重。
“嫂子,不用求她!”莫涟还不知死活地叫道:“我今朝回来,是女乃女乃的恩典,就是太太问起来也不是不怕的。”她一面说,还一面冲制住自己的的婆子喝道:“你们还不松开,等回过了太太,可要叫你们好看!”
陈宝瑞家的回首瞅着莫涟娇俏的脸蛋,笑道:“我劝姑娘把脾气敛一敛吧。咱们好赖是奉了太太的令来的。”说着,把手里的金镯子塞还给了余成海的媳妇,直视着她的眸子。微笑着道:“这翻心意我实实受不起。”
余二家的还待要扑上前,被余家姑嫂两个拦了下来,心漪上前一步道:“不然,我跟着……”
“小姨娘。”陈宝瑞家的陡然回身。盯着心漪,脸色肃穆,一字字道:“这事。你还是不掺合的好。牵扯上了,就是大女乃女乃也难保住姨娘。”
姑侄三个听了陈婆子的话,各自心惊不已。
“陈嬷嬷,你用不着这样吓唬人!我不就是回了趟家么,也是女乃女乃恩准的,又有甚么大不了的。”莫涟嚷得虽是大声,可是声音里却有着一比颤音。
陈宝瑞家的仿似没听见一般。只瞅着心漪道:“太太和大女乃女乃这会都在三女乃女乃院里,虽说三相公不在家,可院里到底没人,姨娘还是赶紧回去吧。”言毕,不等心漪说甚么。就带人走了。
“姑娘,你赶紧回院子里去吧,今朝这事看着不小呢。”
余二家的更是紧拽着心漪的胳膊,哭道:“姑娘,莫涟是你亲妹子,你千万不能见死不求啊!”她虽是愚顽,可也听出此事非同小可。生怕心漪为了自保,不管不顾,依着她裙角跪下。哭着都要磕头了。
心漪姑嫂俩,费了大力气搀了她起来,“婶子,你放心。我这就进去打听着。实在不行,我就去求三女乃女乃。她素来是宽厚贤德的,总不至于太为难了莫涟。”
“那就多多有劳你了!”余二家的软在侄媳妇身上。豆大的泪珠直滚下来。
心漪看向自家嫂子,不等她开口,余成海媳妇就道:“姑娘快去吧,婶子有我呢。”
心漪这才重重叹了声,提起裙摆,一溜小跑了出去。
陈婆子等架着莫涟进了东厢的堂屋,一把将她掼在地上。摔得莫涟骨头都要散了,她正要开口骂人。
一抬眸,见上首不仅坐着自家太太,并亲家太太也在,大女乃女乃和李姨娘立于一旁。每个人脸上都是阴云罩顶。
莫涟的那点怨怒,登时散若烟云。
“贱婢,你做的好事!”
莫涟还不及在地上伏好身子,刘氏便从手边抓了样物事照她面门掷去。
随着莫涟的轻呼,一抹殷红随着鬓角而下。莫涟低头看去,自己手边是一个用异样铜钱串成的小人,上边一块红还写着女乃女乃的生辰八字。
厌胜之术在民间虽也有,远不比深宫内院,人尽皆知。况且,莫涟年纪又轻,自小也没听过类似的事情。自是不知手边的这个东西,能要了她的小命。
还当是刘氏恼她擅自回家,顾不得脑袋上还在流血,不停地磕头道:“太太,奴婢家去是女乃女乃准了的……”
“贱婢,你还同我装!”刘氏铁青着脸,厉声喝断,“我只问你,这东西你是怎么来的?”
她一个内院的丫头,若没有人帮衬,哪里弄得到厌胜钱这种东西。
刘氏若不是要问她同谋,也不用叫陈婆子拘了她来,直接锁到马厩就是了。
“怎么来的。”游夫人冷哼了声,“亲家这话问的好笑,她自己说回去就回去的,这还用问的么!如今只拘了她来,又何苦假惺惺地问。依我说,且罢了。撵了她出去也就是了。”
莫涟素来心高气傲,自认为是做定了姨娘的。听说要撵自己出去,吓得不怎如何是好,俏丽的小脸上满是泪痕,膝行上前,磕头有声:“太太,婢子知错了,再不敢犯了。”
刘氏还没开口,游夫人怒声啐道:“还下回!这回是兰丫头命大,碰上了贵人。你还想下回!”
莫涟一脸的茫然,怔怔地瞅着刘氏,“太太……”
刘氏冷笑了两声,一脚踹在她心窝上,“留你是留不得了,你老实说,我赏你个痛快!”一面又喝命仆妇道:“去把她娘也给我拘了来!你们谁敢漏了一个字,就和这贱婢一体处置。”
不说莫涟,就是那些婆子也是惨白着面色,颤声应着退下。
心漪急急跑回院里,找着桑珠,气喘吁吁地问:“姑娘,出甚么事了?太太好好地怎么差了陈嬷嬷去家里拘了莫涟?”
“姨娘,你且坐了。”桑珠被她面上的急惶惊着了,倒了盏茉莉香片给她,“细细的说,出甚么事了!”
心漪目瞪口呆地望着桑珠,“你不知道?”
桑珠摇了摇头,“到底甚么事啊!”
“我又哪里知道,好好的,太太就使了陈嬷嬷来家里拿人!看那架式可不是小事呢。”心漪停了停,吃了口茶,添了一句,“我听陈嬷嬷那意思,好像还牵扯着咱们女乃女乃在内。”
这下子桑珠面上也露了慌色,“三房的事,跟咱们女乃女乃有甚么关系啊?”一面又叫了小丫头来问,听说江蒲往三房去,越发信了几分。
正说要赶着过去,外边忽有人哭道:“姑娘,不好了,不好了……”
二人忙赶着出去,见余成海的媳妇披头散发的哭着进来,衣裳也被扯破了,又沾了一身的泥尘。
“嫂子,这是怎么了?”心漪扶着她在花坛子边坐下,“我不是让你在家里守着婶子么!”
余成海媳妇哭着道:“哪里还有人守,婶子也叫太太拿了去了!”
闻言,心漪先就灰白脸色,也不急多问,掉头就往三房院子跑。这会桑珠倒是稳了下来,莫涟的事情再大,不过是个奴婢,就是牵扯到了女乃女乃,太太也不能怎么着。
又见心漪失魂落魄地往三房冲,生怕她给女乃女乃惹事,抢上前拦了下来,“姨娘且别急,这么大的事,咱们就是赶了去,也不顶用,倒不如先打听着。”
心漪被她一拦,倒冷静了下来,“只是跟谁打听呢?”
桑珠想了想,“咱们且先往太太院里去瞧瞧。”
心漪点头应着,二人忙忙地出了院子。
那边厢,余二家的已被押到了刘氏面前。见女儿满脸是血的,“呀”地一声还没喊出来,已被身后的婆子推在地上了。
刘氏瞪着一双圆眸,手指着地上的厌胜钱人偶,“我问你,这东西是不是你给她弄来的?”
余二家的不比莫涟懵懂无知,乍见之下虽茫然了一会,待睁眼细看,却是吓软了身子,“这个,这个……”
“瞧她这样子,还用多问么?”游夫人忿忿不满地催着亲家,“就是兰丫头不是嫡亲媳妇,她肚子里的骨血总是徐家的。若是亲家断决不下,咱们就到老太太面前辩驳辩驳!”
被亲家揪住这样的把柄,刘氏自是硬气不起来,游夫人这般无礼逼迫,她也只能忍在心底,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
本来江蒲是不想掺合进来的,这事明摆着就是游家母女俩唱得一出大戏。
只是游夫人这般咄咄相逼,江蒲心中不平,如梗在喉,不吐不快,“亲家太太这是做甚么?就是衙门问案,也是要问个清楚明白的。哪有稀里糊涂就结案定罪的道理。”
“那东西是你们从她屋里翻出来的,我还冤枉她不成!”
江蒲很想说,你亲眼看在她埋了?
可是话在舌尖转了几个圈,还是咽了回去。这话问得太过揭底了。牵扯起来,还不知道要闹成甚么样呢。倒不如在她母女身上了结了。
冤枉两个人,总好过冤枉一帮子人。
再则江蒲心里还有一层顾虑,她们母女是余成海婶子、堂妹,一个不小心把他牵扯了进来,事情可真是要一发不可收拾了。
游夫人自以为问住了江蒲,得意地轻嗤了声,刘氏和气近乎讨好致地,歉地道:“亲家太太,素素性子向来莽撞,你千万见谅些。出了这样的事情,咱们做长辈的不问清楚,怎么放心的下。总要一气审出来才好。若是我急急的定下了,不知道的人,还当我有甚么藏私、坏心呢。”
刘氏投向游夫人的眸光,微笑中泛着隐隐的森寒。
游夫人嗫了嗫嘴,终于不再说甚么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