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罗衣心里的那点怀疑,只不过是出于她生性的谨慎和对危险的预知,充其量也不过是些模糊的轮廓而已。而现在随着神秘人的这番话,所有以前想不通的地方,忽然就如同拨云见日一般豁然开朗。
为什么明一真人不顾众怒,硬要收自己为徒?
为什么他敢跟道一真人打那样的赌?
又为什么他别的功法不给,却偏偏只给自己一本火系功法的书?
如果是因为这样的话,那么一切便都有了最合理的解释。
可笑之前她还存有侥幸心理,竟如同寻常女儿那般,也做起了那种麻雀变凤凰的美梦。
殿上那人冷眼旁观,见罗衣一脸的阴晴不定,不由得大笑一声,反过来催促她道:“怎么样,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谈谈了?”
罗衣心知他肯定是瞧出了自己的不对劲,认为大有可趁之机,这才反过来催着自己谈条件。
她这样想着,便强自按捺心中的不安,镇定道:“那好,我也正想想听听你的条件和筹码。”
“我的条件很简单。”那人略一沉吟道:“只要你帮我传个信而已。”
“而作为酬劳,我将拼却最后的一丝法力把你从这里送出去。”
罗衣闻言心里冷笑,她是绝不可能相信事情会像他所说的这么简单,如果真是如此的话,怎么会几千年都没人进到这里来?他之所以说的这么轻描淡写,也无非就是不想给自己什么太大的好处罢了。
可眼下的情况是罗衣不答应也得答应,因为主动权完全掌握在对方手里,除非,她不想从这里出去。无论是自愿也好,还是被迫也罢,只要是开口答应就要想办法捞取一些好处才行,这才符合罗衣“利益最大化”的原则。
想到里,她淡淡地道:“我想,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传信这事并不像阁下所说的这么简单吧?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也不可能轮到我在这里跟阁下说话了。”
“难道阁下以为凭我现在的修为,就可在短期之内将你托付的事情办成?当然,如果你愿意等,又等得起,则又另当别论。只不过,你一面又想让我为你拼死办事,一面却又不愿拿出一些诚意来,这一点是无论如何也让人说不过去的。”
那人闻言哈哈一笑道:“放心,刚才不过是我试探试探你,如果你真的什么都不问就一口答应下来,那便足以证明你根本就没打算要帮我传信,而只是想利用我出去而已。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立即就会毫不留情地下手将你抹杀。”
罗衣听了他这话,只觉得背上的汗毛瞬间都竖起来了,如果不是自己刚刚灵机一动,只怕现在已经让人觉察出了不对。毫不讳言,她心中也是打的这个如意算盘,因为只要到了外面,即便这人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别想再奈何自己分毫。
“阁下既然如此说,那么心中一定是早有打算了?”想到这里,罗衣便不接他的话茬,只做出一副严肃正直的样子,一脸正色的问道。
“不错,我心中确实有所打算。”那人闻言毫不迟疑地道。
“老夫也不怕告诉你,几千年以来,你还是第一个强行通过仙云嶂进到我圣灵堡的人。即便是你的修为尚浅,实力还有所欠缺,我也没有办法只好认命,因为我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再等待下去。”
“所以,我只有通过心炼之法,用我封印的一滴法血将你的血脉进行强行改造,助你提升。”
说到这里,那人停了一下,转而郑重道:“只不过你要记住,此方法虽然能在短时之内,将你的修为大幅提升,但却无异于拔苗助长,并不为绝大多数修士所接受。”
罗衣听到这里,忍不住奇道:“既然有这么好的事,怎么会反而不受欢迎呢?修行之人不都期盼着自身修为的不断提高吗?”。
那人闻言,似乎颇为感慨道:“抱有你这种想法的,恐怕多是一些低阶修士吧?而那些真正修道有成的,反而更注重境界的提升,这两者之间的关系就如同矛和盾一般。而所谓的境界,在修真人眼里,主要是指其对于天道自然的感悟罢了,这些以后你自会明白的。”
“那如果我这样做的话,最严重的后果是什么?”罗衣闻言不假思索的问道。
她虽然极需提升实力以求自保,但如果这样做的后果是弊大于利的话,那也是为她所不能接受的。她需要知道更详细的情况,以便于自己做出取舍,只要是在短期内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大小影响的,便都可以接受。
毕竟只要还有时间,就有机会,更有扭转乾坤的可能。
那人闻言,略一沉吟方道:“既然你都问到这了,老夫也不怕实话告诉你,一般修为提升快、修行较顺利的那些人,越到后期便越容易滋生心魔。绝不部分人正是因为过不了这一关,才导致走火入魔或渡劫失败。”
接着,只听他又慢悠悠地道:“现在我把一切的利弊都告诉你了,该怎么做,你自己速做决定吧。”
罗衣听了他的话,原本紧绷的神经忽然就松懈下来,还好,果然如她所料,采用此种方法并不会在近期之内对她造成多大影响。这样便够了,拖得了一日是一日,罗衣坚信船到桥头自然直、车到山前必有路。
即便是拼个两败俱伤,她也绝不给别人做嫁衣裳。
“我想好了,就照你说的做吧。”她道。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道理在哪儿都一样,既然你想得到这逆天的莫大好处,不付出一点代价那怎么行?
那人闻言这才又道:“事先我要跟你说清楚,在此过程中,你必须要全身心地信任我,一切都要按我说的来做,这一点你能做到吗?如果不能做到,这事也是不成的。”
罗衣闻言一楞,她没想到这什么血脉改造会这么麻烦,还有这么奇怪的要求。因为对她来说别的都不是问题,唯独要让她全心全意地信任一个人,这个比较有难度。
“必须要这样做吗?”。她想了想,犹不死心地追问了一句。
而在得到殿上那人的肯定回答之后,她便再次陷入沉思过了好一会儿,才见她抬起头来,像是做出某种重大决定般的,斩钉截铁地道:“好,我、能做到。”
那人听了她这话,似乎并不觉得怎么吃惊,仿佛早就料到她会做此决定。因此,只淡淡地道:“那好,既然你已经做好了决定,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罗衣按照这人的要求,静静地躺在大殿中央的一张青玉案上,抱守归一,守住自己的一缕神识。最初的时候,一切就如同蛇月复里那次一样,侵入经脉里的那股热流流经哪里,哪里就撕心裂肺般地疼起来。不一会儿,她整个人就如同置身于巨大的熔炉一般,身受烈焰焚身之苦。
而且,在此过程中,她甚至能听到骨头发出得劈哩啪啦地爆裂声,以及血销肉溶的声音。
可即便疼痛如此,她的意识却仍旧清醒,从未有过地清醒。
而与此同时,圣光山上的月如玉正静静地浸泡在一池温泉里,他赤果着上身,在袅袅的雾气里闭眼打坐。如果你不仔细观察的话,还会觉得这是一幅旖旎的画面。但如果你稍加留心,便会注意到有汗正不断地从他额际眉角处冒出,再顺着那修长的脖颈,沿着那形状优美的锁骨一路滑落下去,溅在池里,激起圈圈涟漪……
而他的身体更不时轻颤着,每颤动一下,他身周的池水便如同煮沸一般,激起数米高的水花。每当出现这一幕,那不远处伺候着的那名小童,他的脸色就愈加苍白一分。
也不知过了多久,罗衣只觉得脑中“轰”地一声响,就如同爆碎开无数的烟花,一刹那间流光飞舞。而随着这声响,所有的感官便再次回到她身上,而且更加灵敏起来。
“好了。”
随着殿上那人声音的响起,她便缓缓坐了起来。
当她看到殿上那人时,不由得楞了楞,因为她这才发现,他压根就不是什么人,而只是一道模糊的影子而已。原本缠绕在这道影子身上的五彩祥云此时业已消失不见,只留下这名相貌英俊的男子身影,峨冠博带,气息缥缈。
那人影上下打量罗衣几眼,那眼神就如同在看待自己最心爱的艺术品一般。
良久才听他叹息一声,似乎颇为肉疼地道:“这滴法血,我一直都不舍得用,没想到竟便宜你这小女圭女圭了。只可惜留给我的时间不多,要不我还真想见识一下它那神秘的力量,唉,接下来还是让我们先谈正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