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零八、落魄迷途(一)
破船淹沒在荒草里面,我是眼看着那家伙消失在破船里面的,定然是从那口“蛇井”下遁去的。姜八绺把我的风衣弄好给我披上,我拽着铁链子來到破船旁,死盯着那个三角形的洞口,心下不禁惊惧起來。
姜八绺显然变得更为惊讶,扶着船舷向远处看去。
“金雨,鬼跑哪去了?”
“不知道!”我深呼吸了一口应道。姜八绺还不知道这破船的奥妙,我也沒有说出这个秘密。也看了一眼池塘的尽头:“他对这里的地形很熟悉,一定是跑了。”
姜八绺叹息一下,独自向前面走去。方才那家伙的动作真他妈的快,只是瞬间便钻进了洞口,井底下全是蛇,倘若有什么闪失必然受到更为猛烈的攻击!就让他自身自灭吧!想及此我将手中的锁链子连同洛阳铲小心地从那洞口扔了进去,只听到金属不断的碰撞声。
“师傅,咱们怎么走?”我追上了姜八绺低声问道。
姜八绺一瘸一拐地走着,头也不回:“就沿着大沟走就行!”
这是什么道理?难道姜八绺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我搀扶着姜八绺小心地走出了池塘范围,边走边观察着附近的地形。这个小山坳的确很古怪三面环山,另一面是个缓坡,四周的老林子里面黑漆漆的,根本沒有路。
山里面常年如此,尤其是进入冬季,更沒有人迹。不过姜八绺说的很对,夏季风雨期,从山上下來的洪水都是从山沟里面排出去的,不过鬼庙的后面是悬崖峭壁,水是排不出去的。我们行进的方向便是逆着夏季水流的方向,应该能够出去。
四周死寂,不时从林子里面传出夜猫子的叫声。我心下紧张了一成,似乎感觉周围的老林子里、荒草灌木丛里面有无数的游魂飘荡一般。山风硬朗,枯枝摇曳,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正走着,姜八绺忽然站住:“金雨,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这道沟就是锁魂谷!”姜八绺正色说道。
“您……确定?”我心下如打翻了五味瓶,这山谷的名字太邪门了。冥冥中似乎这一切早已经注定,如果永安古刹的地下便是阴阳道盟的天道殿,它却建在锁魂谷里面!似乎早已经注定了天道殿势力被锁魂堂所覆灭的结局。
“锁魂谷当是清城九蹬山脉最有灵气之地,这里便是明清时期的永安寺旧址。”
“您怎么知道的?”
姜八绺脸色酸楚地叹了口气:“是张老三,几年前张老三金盆洗手,从道上撤下來,我和他去过几次永安寺,住持化真和尚曾说过这事,不过已经老永安寺已经毁了四十几年了!”
毁了四十多年?也就是说建设清湖那会永安寺才被毁的!我思忖了半天也沒有弄明白个所以然來。
“怎么毁的?”
“这个……不好说!有人说是红卫兵破四旧干的,也有人说是修清湖的水利兵干的,莫衷一是,多年來也沒有人说出个真像來!”姜八绺一瘸一拐地走着。
姜八绺所提供的信息应该是十分准确的。清城原本是辽北最为著名的古迹集中之地,在明朝有辽东总兵李成梁围剿建安女真的古战场,就在清城,那会这里还沒有清湖,更沒有清城,而是叫“靖安堡”。清朝的古迹更多,这里是流人集中地,诸多犯罪的文人都是被朝廷发配到这里悔过面壁的。
从清城的历史來看,永安古刹在当年应该是香火鼎盛,信徒众多。不过时过境迁,清湖的建成抹去了历史的痕迹,变换的世事烟灭了永安古刹。不过隐藏在永安古刹地下的秘密究竟有多少人知道,我就不得而知了,现在看來我和姜八绺应该是误打误撞揭开了这个秘密。
“金雨,这次的事情出去以后你千万不要向外人提!”姜八绺正色说道。
“嗯!”
正说着,前面的缓坡挡住了去路,上面长满了茂密的灌木。
“师傅,咱们怎么走?”
姜八绺向山坡望去,思忖了一番:“越过这山,便是喜救沟!”
姜八绺念念不忘“喜救沟”!真是邪门了,昨夜还说那条深沟就是喜救沟,结果我俩进了一回“阴曹地府”!我是不相信他的猜测了。心下不禁苦笑:老家伙该不是糊涂了吧?
爬上山坡,灌木丛横亘在脚下,无处落脚。我在前面趟路,专门丛齐腰深的荒草中走,省点体力,以备不测。山坡上低矮的灌木林子似乎看不到边,不过山坡的面积是有限的,两侧都是高山老林子,这山坡看起來却寥廓很多。
我和姜八绺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山坡爬去。走了十几分钟,我边头晕起來,方才还看着不太大的山坡现在变得无边无际起來。灌木丛林虽然矮小,但我和姜八绺谁也沒料到里面的地形极为复杂,沒有正经的路不说,那地势看起來平坦,但脚底下却如锅底一般,是个凹下的洼地陡坡,越向上面走地势越陡峭。
这就是人的视错觉所致,由于上面长满了榛子树,而且长势茂密,虽然叶子都掉光了,但半人以下全是荒草,我和姜八绺一经进入便被淹沒在灌木林子里面,上面看不到边,后面看不到沿,跟进了迷宫一般。
我抚了抚额头,烧得烫手。
“师傅,咱们好像迷路了!”我苦涩地说道。
姜八绺在后面也是惊颤了一下,四处张望了一番:“他妈的邪性了!方才还是往南走的,现在怎么走了回头路?”
不是吧?姜八绺竟然能看出來是在走回头路?不过他是侦察兵出身,方向判断绝对沒错。
“咱们不是一只往山上走么?”
“不对!这个洼地有些古怪!”姜八绺蹲在地下看着荒草出神。
“咱们还得快走,说不定那个鬼东西反应过來纠集人手找咱麻烦!”我低声道。
姜八绺叹息一下,站起來用手指着旁边的榛子树:“这东西喜欢阳光,在向阳的地方才能长这么高!”
我兀自心惊,姜八绺说得沒错,榛子树都是长在阳坡上的,但这里确实阴面!岂不怪哉?
“不都是榛子树,还有山楂树,长在哪不重要,关键是我们能翻过这座山!”
姜八绺“嗯”了一声,边拽着我继续前行。
凭着感觉,脚下的山坡变得愈发陡峭起來,我和姜八绺躲着茂密的灌木,专门挑荒草多的地方向上面走,又走了大概半个小时,累得直喘粗气,却依然沒有到达山顶。
我心下焦急不安起來。方才丛山下向上面看,这道山坡顶多二十分钟就能到,现在过去了几乎一个小时,我们还在灌木丛里面乱走。
我们迷路了!这片灌木陡坡一定有什么蹊跷!
“师傅,不能走了!”我忽然大声说道。
“怎么了?”
“这里有古怪!”
姜八绺眨巴了几下眼睛,脸色变得凝重起來。四周的景物都是一样的,抬头向山上望去,却看见前面是一道峭壁挡住了去路!姜八绺忽然拉了我一把:“怎么是绝地?”
是他妈的绝路!近一个小时时间的行进,我们走错了方向,不过好在现在的地势已经变得更高了一些,回头向山下望去,一片漆黑,小庙和池塘早已不见了踪影。
“锁魂谷不见了!”姜八绺忽然惊讶道。
不可能!我们站的地方应该是锁魂谷周围山上的某一处峭壁下,下面应该是锁魂谷。我回头向山下望去,那里有什么山谷,沒有边际的灌木丛就在脚下。
“金雨,看那边!”
我转身向着姜八绺指的地方望去,是一块斜着插进地里的硕大青条石。我慌忙走近那大石头,发现已经被掩埋了大半,我打开手电照了一下,才发现上面竟然刻了一个极为复杂的“符号”!
我反复模了几遍那个“符号”,字体比划繁杂,却认不出來是什么字。青条石显然在风吹雨打中失去了往日的灵气,皱皱巴巴的,刻字也变得模糊不清。不过反复模了几下,比划倒是明了一些,左边是“木”字,右边太复杂,根本猜不出來。
“你个近视眼!看不出來什么字?”姜八绺沉不住气地说道。
我窘迫地蹬着那条石:“好像是榛字!”
“是榛子林?!”姜八绺月兑口而出。
“就一个字,剩下的埋在了地下!”
姜八绺坐在灌木丛的暗影中,沉默不语。我凑在他跟前,心下惊疑不已。姜八绺是当兵的出身,从來不磨磨唧唧,但今天他的行为十分怪异。
“怎么了师傅?”
过了半晌,姜八绺才呼出一口浊气:“咱爷俩今天遇到大麻烦了!”
“什么大麻烦?”
“这不是锁魂谷入口,是他妈的榛子林**阵!”
扯蛋!还榛子林**阵,倘若是在大白天,我不出半个小时便会走出去。不过姜八绺的话让我还是震惊不已:“师傅,咱们对这地形不熟,不是什么**阵!现代人沒有古时候那些传说中的高人智商!”
“你懂个屁!这榛子林比你年纪还大,你信不?”姜八绺啐了我一口说道。
这个我信,深山老林子里面的大树哪颗都是我父亲岁数,甚至有百年的老树。不过榛子树的寿命充其量也就三十年,这树若是人为栽下的,说不定还真是什么“阵法”,不过我对这种说法沒有半点感觉,现代人的沒有这智商!
“不是,师傅,您好像害怕了!”我低声苦笑。
姜八绺的眼睛微眯着看着我,颧骨上肌肉蹦了几下,带血瘕的伤口也跟着动着。
“金雨,有一句话你应该听听,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总觉着咱爷俩是中了老鬼们的算计了!”
我心下一颤,姜八绺的话意味深长。回想起这一路的冒险,我似乎都是被人牵着走的。丛掉到深沟里面便已经注定如此,现在姜八绺的话倒是提醒了我。
“那您说这里面有人为的蹊跷?谁这么大的本事?”
“崔天伦!”姜八绺幽幽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