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兰宫漠点点头,喉咙里发出一个轻声,闭上眼将情绪调解了一番之后,才说道:“给朕更衣,再见不到朕,这龙安殿又该不得安宁了。”说完便将李公公手中的衣裳换上,迈开步伐,快速地往外走去。
稳健的步伐,挺直的背脊,丝毫看不出此刻他内心的伤痛。一个内心不快乐却坚强的男人,从不会在别人面前将真实的心摆出來,兰宫漠无疑就是这样的男人。
兰宫漠远远的就听到龙安殿外的吵闹声,身为皇上,他自然不会亲自前去解释,而是赶往正殿,命人将殿外的人都传到正殿里。
正殿里的的气势与兰宫漠的气质相得映彰,有种不怒而威的威严,此时兰宫漠正侧着身子坐在龙椅上,一脸平静地看着陆陆续续进來的人。
这官宦之家,自身修为还算得体,虽然在殿外时吵吵闹闹形同菜场,但进了正殿看到兰宫漠,皆将嘴巴闭了起來,各自寻了自己的位置列队站好,一同给兰宫漠请安。
而后宫的嫔妃此刻除了蓝焰,也一个不缺地都赶了过來,站在两排大臣的中间,这些妃子里,除了个别几个是真心关心兰宫漠的安危,大多数都是在心中掂量着自己此番行为能给自己带來多少好处,还有些完全是來看热闹的。
当然,还有人是來看自己的成果的!
待大臣嫔妃行礼完毕后,李公公命人给太后在殿下头位安排了个座椅,然而太后看到这座椅却冷哼一声,非但沒上前入座,反而怒声阵阵地对兰宫漠说道:“皇帝,今夜是怎么回事?”
“母后说的是哪件事?”兰宫漠不急不躁,慢吞吞地反问。
太后明显想不到兰宫漠会如此反问她,一时之间竟突然语塞,顿了一会才说道:“今夜这龙安殿如此热闹,皇帝将我等都拒在门外,难道不该给一个解释吗?”
兰宫漠换了个礀势,目光直直地盯着太后,饶有兴趣地问道:“那母后可知今夜朕的龙安殿为何会如此热闹?莫不是你们都是來凑热闹的?还是觉得这龙安殿是菜场花街?”
接连三个反问,让站在正殿下的不少人冒出了冷汗,他们分明是听说龙安殿里有人受伤,还有刺客之类的话,才匆匆赶过來的,而今却好像是他们做错了事情一般。
苏玛吉雅见太后气得面色发青,忙上前打和场:“皇上,母后心系皇上安危,听闻龙安殿内有刺客,忙不迭地就赶了过來,天下哪个母亲不担心儿子的,不过现在看到皇上安然无恙,想必母后也能放心了。母后,臣妾说的对不对?”
太后本是心傲之人,方才的事情让她心中颇觉不爽,但看到苏玛吉雅那笑意盈盈的眼中透发出來的深意,也急剧地转变了脸色,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皇后说的沒错,哀家见着皇帝你安然无恙,这颗老心也算是放下了。人都说儿不如女贴心,说的还真沒错。”
发了一句牢骚,太后也不再计较兰宫漠对自己的无礼,走到座椅前,大大方方地坐了下去,饮起了香茶。
兰宫漠高深莫测一笑,目光扫过殿下的人群,问道:“相国和安远王也來了?诸位卿家消息可真灵通。”
站在两排前头的两个大臣同时移步出列,个头较小的一个行礼说道:“回皇上,臣等听闻龙安殿出事,唯恐皇上有不测,特前來请安的。”
兰宫漠呵呵笑了起來,眉目中却阴意森森,道:“自朕派人去传太医到现在,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诸卿不知是乘了哪道祥云而來?”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脸庞无不变色,太后手中的茶杯一个舀不稳,‘啪’的一声跌落在地上,刺耳的破裂声让众人心头又多了一层惧色,而兰宫漠的问題无人答得上來。
“母后,可是这茶水太烫了?”兰宫漠将殿下人的反应尽揽眼底,一脸关心地对太后问道。
太后讪讪一笑,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这茶水,是有些烫了,不过无害,哀家……”
“來人,将那奉茶的宫女拉出去,斩了!”太后的话还沒说完,殿上就响起了兰宫漠威严的声音,随着话音的落下,殿外冲进來两个带到侍卫,将一旁被吓得连话都说不出來的奉茶宫女拖了出去。
“皇帝……”太后已然坐不住,站起來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兰宫漠打断:“母后,今夜发生的事可有不少,若不是因为刺客的出现,朕还不知道朕的皇宫里还有那么多大臣沒回家呢。诸位卿家想必都是家中的顶梁柱,妻儿都还在家中等着你们回家吃饭,你们怎么就舍得让她们等那么久?”
此刻殿下站着的大臣大约有二十人,额头上都已冒出了细细的汗珠,低头之间相互交换眼神,却只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恐惧与无奈,看來今夜是难逃一劫了。
见无人说话,兰宫漠反倒一笑,场面却因为他这笑变得更为严肃,不料此刻他却说了一句让众人出乎意料的话:“诸位爱卿也都看到朕无事了,就先回去吧,天黑路不平,回家可得当心,莫让家中妻儿等久了。”
此话如下了大赦,大臣们哪里还愿意留在这里,当下谢恩跪安,齐齐退了出去。但他们都知道,兰宫漠眨眼之间就杀了那给太后奉茶的宫女,意味着此时不会轻易了解,不由得人人自危。
留下的,便是兰宫漠自己的家眷了!
“母后,相国与安远王的府邸离皇宫较远,今后若无要紧事,您就别留将他们留下來用晚膳了,若一个人用膳孤单了,可让皇后叫上朕,朕陪您吃。”兰宫漠一反往常的冷漠,更像一个顾家孝母的儿子,然而这样的兰宫漠却更为可怕。
太后不知该展出什么样的表情,忽觉胸闷,于是捂着胸口微微喘了起來,站在一旁的苏玛吉雅忙将她扶住,一脸担忧地问道:“母后,您这是怎么了?”
“哀家忽觉胸闷地慌……”太后将身体靠在苏玛吉雅的身上,喘着粗气说道。
苏玛吉雅不知她的胸闷是真是假,但此时离开兰宫漠的眼睛才是最安全的,于是对兰宫漠说道:“皇上,母后近日金体欠安,臣妾先将她送回宫……”
“去吧,朕随后会派张太医前去诊脉,你好生照顾。”兰宫漠爽快地答应了下來,苏玛吉雅便扶着太后先行离去了。
今夜注定不得安宁,每一个从正殿离开的人都心惶惶的,然而留下來的人却更是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