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洒落大半面的落地玻璃窗,西餐厅,靠窗的座位前,面对面的坐着两人。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苏瑾跟靳尊。
面前的黑椒牛排依然完完整整的摊在白净的盘子里,旁边的刀叉几乎沒动过。银色的刀叉在阳光下反射出一道道刺眼的光弧。
苏瑾翘着优雅的二郎腿,半靠在椅背上,斜眼瞥着正一脸沉静进餐的后者,他优雅的切着盘里的牛排,低垂着的眉眼,发线险险的盖过眼帘,几乎看不见那双黑眸中的情绪。
见对面的人毫无动静,靳尊这才放下刀叉,疑惑的看向她盘中还未动过的牛排,“怎么,不合口味!”
“对不起,我吃素!”苏瑾的瞳眸不着痕迹的撇过盘子里的牛排,就是一阵厌恶跟恶心。她沒说错,她最近几年的喜好都是素食,几乎沒怎么碰肉食,久而久之,体内就产生了抵抗,不怎么喜欢肉类。
靳尊不是第一次听她说喜欢素食,起初以为她是开玩笑,就在刚才看见她眸中一闪而过的厌恶,这才懂她不是说笑。当即就要换來侍者撤下牛排,
“不必了!”苏瑾扬声阻断了他,舒服的往后一靠,再次将目光投向他,“靳尊,跟你一起进餐,我再好的胃口也沒了。所以你也就不用再跟我惺惺作态,有话快说,我们明人不做暗事!”
她抬手腕扫了下腕表,“等你现在说完,我大概还有十几分钟可以吃个便当,所以,快说吧!”
靳尊放下刀叉的手,在半空中一顿。良久,这才放下刀叉,略带苦涩的看向她,“你就……这么讨厌我?”
“不,我不讨厌你,”靳尊的心在半空中一松,还未缓过气來,却听见后者一字一句的言语,“我是恨你!”苏瑾的上半身前倾,那妖娆的脸带着强烈的气势压过來,竟堪堪可以比上他。
“靳尊,你别忘了,我到今天这个地步,究竟是谁害的?我们一家人会变成如今的支离破散,家破人亡,究竟是谁害的!?”
“需不需要我重新提醒你一次,你是我的敌人,我这一辈子的敌人!别以为你把股份还给我,我就会感激你,那只是我应得的,我不需要感激你!”
“你欠我的,欠我们一家的,你这辈子都还不清!”
那铮铮的言语落在空气中,仿佛一个个雷电一样,在他的耳边炸开,烧的他耳朵轰隆轰隆的痛。
他攥紧手指,目光沉痛的看向她,“那你可又记得,我们家的遭遇,又是谁害的?如果沒有你父亲,我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吗?”。
“你口口声声质问我,那你可有想过,我走到今天,又是谁害的?”
面前光影一晃,苏瑾‘唰’的站起身,伸手拿过包包,抬脚就要走人。
“既然话不投机半句多,那就先祝靳总用餐愉快了!”
她的身子擦过他的身边,就要过去。
一只手掌横空穿來,稳稳的握住了她的皓腕,夹带着他恳求的声音,“别走!”
苏瑾的身子一僵,那只手掌有着炙热的温度,落在她的皓腕上,几乎烫伤了她的皮肤组织。
其实她想,靳尊也是个可怜人,只不过,她不能因为同情他,就忘记了她的父亲跟妹妹是如何死的,更不会忘记,她的孩子又是怎么沒有的。或许这些事情不是他直接参与的,却间接的,都跟他有着密切的关系。
终是长叹了一口气,她敛了眉眼,垂下去看他箍住她手腕的那只手掌。“靳尊,我们始终都不是同类人,也不会走同一条道路。既然如此,你又何苦执着不放!”
曾经,她苦苦的施舍他的爱情,他吝啬不给;而现在,她的心已经不在他身上,他又何苦强求?
苏瑾是个聪明人,也是个第六感极其强烈的人。她看得见靳尊对她的忏悔,看得见靳尊逐渐生长的爱情,但是她选择了忽略。
有些爱,既然要不起,那就不要;有些人,既然早已落在远去的时光里,那就不要再重新挖掘出來。
“其实,你知道的,是吗?”。他又紧了紧箍住她皓腕的力道,生怕,这一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
“是!”苏瑾也不否认,痛快的给了答案。
“可以,给我一个理由吗?”。他侧眸去寻她落在光影里的脸,想试着从她的身上寻到她的动容,“是因为,他?”
这个他指的谁,两人心知肚明。
苏瑾想到了霍少彦,唇角顿时勾起了浅浅的笑意,顺带着连面容也变得分外柔和起來。
靳尊一直注意着她脸上的表情,见此,手一松,苏瑾顺势从他的桎梏中月兑出手來。
她已经站了不少时间,旁边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她们这奇怪的一桌。
他们两人却是都不理,仿佛并未看到。
“靳尊,我们两之间的原因,并不仅仅是因为霍少彦,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就像你点的这个牛排一样,你自认为我喜欢,但是你从未了解过我的喜好,你又怎么能清楚,我究竟喜不喜欢?”
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她又接着说道:“假设以前的苏抹筝喜欢,现在的苏瑾,也不喜欢了。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时光可以改变的,不仅仅是一张脸,更是从前的所有。”
“在我的身边,处处为我着想为我担忧的人,也从來不是你,靳尊!”
她说完这番话,再不迟疑的往餐厅门口走去。
走出餐厅门的瞬间,她的眼前似乎滑过刚才的一瞬,他青筋突起的手背,那只硬生生要将叉子掰折弯的手掌。
摇头苦笑,她抬脚往公司的方向走去。沒时间了,去小卖部吃个泡面吧,下午还得回‘琴筝’处理些事宜,最近,真是忙坏了。
手腕上再次传來一股重力,她才被迫站住脚,身后是他阴沉的脸,跟血红的眼,那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间蹦出來的,“说清楚!不说清楚,我不让你走!”
看着她毫不留恋的走出餐厅,他想也沒细想,就冲了出去。脑海中卯着一股劲,左突右冲的,挤压着他的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