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我错过了,所以这辈子,都回不去了。”他颓然的松开手,如雕刻般完美的俊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疲态。从身,到心的疲惫。
冰冷的温度褪去,苏瑾并沒有感到任何的不适,只是平静的再次开了口,话不对題。“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急着要将‘琴筝’并入苏氏么?”
他的薄唇发白,想告诉她,让她不要再说。
她却像是个残忍的侩子手一样,再度往他伤痕累累的心房上戳上了一刀,“那是因为,我要将这边的事情处理好,早处理好一天,我就可以早点去见他。”
他狠狠的阖上了眼眸,明知答案是如此,从她口中说出來,还是让他感到一股疼痛,正慢慢的侵蚀入他的心脏,一点一点,一滴一滴,再也弥补不全。
“苏抹筝,你非得这样说么?”非得这样说,才能让他彻底的死心么?
其实,他也好想问自己,千百次的想问自己,她苏抹筝有什么好?不都是女人么?天底下的女人那么多,缺了她一个,还会有成千上万个贴上來,只要他招手,姿色不下于她的,比她好的,哪里会找不到。他非得如此低声下气的站在她的面前,听着她的讽刺,即使疼的不行,还是想得到她的回心转意。
可是,有些人就是这样,说不出哪里好,却是谁都替代不了。
“这是事实!”她勾唇,回答的一点都不含糊。
“靳尊,辞职这件事,我希望你能郑重考虑下,你的辞职报告,我不会给你批。况且,留在苏氏,对于你來说,利远远大于弊。你不是商人么,怎么会放着有钱不去赚的道理?”
“抹筝,你恨我么?”他看着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红艳艳的,生生的像是在蛊惑他的灵魂,只要一步,他只要跨出去一步,就能将她拥入怀中,然后狠狠的,堵住她的小嘴。
可是他知道,她不会从他,哪怕他弥补再多,做太多的事情。
“什么?”苏瑾愕然,继而是轻笑,“也许我恨过你,但是现在,早已经不恨了。”
怎么会不恨,他是害她家破人亡的人,害得她落到如此境地的人。可是,恨有什么用?倘若她能带着恨过一辈子,那么她也不会快乐,地下的父母还有抹琴,也不会愿意看到她这样。所以,她选择不恨。死者已经安息,那么就更应该珍惜活着的人。
他苦笑,低低的像是哀戚。“我宁愿,你恨我……”也好过,这辈子我只在你的生命中匆匆走过,然后随着时间的流逝,被你慢慢忘记,直到再也记不起。
“靳尊……”苏瑾的神色动了下,很快,又恢复平静。
“‘琴筝’并入苏氏,现在还不是合适的时机,但是你如果执意要这么做,也不是完全不可。”苏氏的资金链现在有些紧张,苏瑾是明知不可为,而任意为之。
“靳尊……”苏瑾犹疑着喊,她知道,他答应了。
“别高兴太早,我只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我在苏氏继续任职两个月,假如这段时间内,你还不能完全熟悉。那么到时候,这些就都是你的事情,跟我毫无干系!”他撇过脸,躲闪了她望过來的目光。只是那硬板快速的话语,却有几分颤抖。
“谢谢你!”她顿了片刻,才吐出这么一句话。有些僵硬,却很真心。
靳尊的脊背一僵,提步,朝着会议室门口走去,再不停留。
“以前你说过的,你不在乎苏氏,这是真话么?”她犹豫了半响,还是将这句话说了出來。
他的脚步一顿,手掌还握在门把手上,闻言,只冷冷的道出一句,“这些,都跟你沒有任何关系了,不是么?”
开门,再不留恋的离去。
那桀骜的背影,一如记忆中的那般,挺拔高大。
苏瑾站在偌大的会议室里,看着他走远,继续走远。
唇边终于漾出一抹苦笑。也许,她终于可以相信他的这句话,倘若他就是黑帝斯,那么又怎么会在乎区区一个苏氏?
靳尊跟霍少彦唯一不同的是,靳尊沒有了她,照样可以活的很好。而她,却是霍少彦的全世界。她宁可做那个全世界,也不会做那个万分之一。
“老板!”苏氏门口,黑色的奔驰车身已经等了片刻。
曲墨的面上架着副墨镜,见靳尊大步出來,这才下车,恭敬的拉开后车座的车门。
“嗯,”靳尊弯身进去,面上沒有太多表情。仿若刚才心痛到极点的人,并不是他。
“事情都处理好了么?”他淡淡开口,唇角抿成一条直线。
曲墨瞧得出來他心情不好,“都处理好了,绝不会落人口舌,老板请放心!”
“嗯,”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曲墨,你跟在我身边,多少年了?”
“回老板,五年了!”曲墨从沒听他提起这个,当下不敢怠慢的回答道。
“五年了吗?”。他喃喃着问,不知道是在自问,还是在问曲墨。
“是的,”曲墨闻言整了整面色,越发崇敬起后座的男人,“当年若不是老板救了我,兴许这个世界上早已经沒有了曲墨。老板不仅是我的老板,更是我的恩人,所以曲墨发过誓,这一生都会跟在老板的身后,为老板赴汤蹈火。”他不假思索,就说出了这番话。
靳尊恍然,仿若当年曲墨站在他的面前,跟他下跪发誓。
那会的靳尊,好像也只有那么年轻,而今时今日的他,心境却是倍感苍凉。
曲墨不知他要做什么,连呼吸声都特意放慢了。
“开车吧!”靳尊的指尖敲打着扶手,忽然说道。
“是,”曲墨应声,车身开动。
他扭头,再度看了眼苏氏这栋建筑物,唇边溢出点滴苦笑。
他为了留住她,还真是穷极不能啊。居然可以做出这种决定,牺牲他自己,去成全她跟另一个男人。
靳尊恍恍惚惚的想,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伟大了。
终究,还是不想她忘记他吧。
他习惯性的抚着食指,一圈一圈的比划着。
黑眸内,漆黑如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