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阳听后非常讶异,翻阅递上的奏折,上头写着宋新元冒用平民之名上京赴考,因犯下欺君之罪而被关进大牢,不料此事却引发上千奴人聚集在衙门前抗议,还打伤捕快,现在全都被押入牢里待审。
“皇上,宋新元犯下欺君之罪,又带着奴人造反,罪不可赦,请皇上革除他的状元身分,治他死罪!”
厉阳瞧朱丞相说得额冒青筋,气愤难当,他平静地问道:“此事是由谁举发?”
“这……”朱丞相怔了下,答道:“是和宋新元一起赴京赶考的考生。”
“如何发现他是冒名赴考?既然他瞒得过主考官,应该不会轻易泄漏身分才是,还是他出了事?”
朱丞相没想到厉阳会丢来这些问题,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朱丞相,举发之人不会是你的亲侄儿吧?”也就是痛失状元的榜眼。至于他怎么会刚好捉到宋新元的把柄,肯定是对未获状元心生不满,刻意查过宋新元的事,才发现他的身世。
厉阳没有说完的话,朱丞相心知肚明,脸色一阵红。
“臣只是不能容许欺君之事,而且区区一个奴人怎有资格考取宝名,真是罪不可赦!请皇上定夺!”他低头道,刻意略过厉阳的问题。
朱丞相心里其实很想杀掉宋新元,他也的确办得到,但宋新元是厉阳极赏识的人,突然死了绝对会遭人怀疑,如此一来第一个有嫌疑的就是身为榜眼的侄儿,更可能联想到他,因此朱丞相只能照实禀报,请皇上严惩。
他相信皇上也无法接受肮脏的奴人为官,只要除去宋新元,他的侄儿就能升上状元了。
厉阳托着下颚思考,目光幽深得令人猜不出想法。
“皇上……”朱丞相急了。
“朕会再做定夺。”
闻言,朱丞相大为吃惊,他本以为宋新元会马上被判死罪,毕竟他只是个奴人,没想到皇上会说要再做定夺……
“还有人要上奏吗?”
厉阳利光扫向堂下的臣子,所有人你看我、我看你,像是说好的,都看向朱丞帽。
朱丞相再禀报,“皇上,一个月后是选秀女的日子,臣的小女……”
厉阳截住他的话,“怎么,朕刚新婚燕尔,就要朕纳妃?还是你不满意朕亲自挑选的皇后?”他大手一挥,直指众臣。“说,你们也不满意吗?”
“臣不敢。”臣子们纷纷低下头,不敢有二话。
朱丞相也低着头,心里可闷极了,他想帮侄儿除掉个奴人,皇上不肯如他的愿,他的女儿当不了皇后,只能屈居嫔妃,皇上又不表态何时纳妃,让他在其他臣子面前丢尽脸面。
厉阳看着堂下臣子一个个说“臣不敢”,怒哼了声。
他知道他们并没有认同他的皇后,大婚前就上疏说她大龄并非良配,又辅佐雁王登上王位,恐有干政之虑,不宜当皇后,其中以朱丞相的反对最甚,甚至向他表示有意将女儿嫁给他为后,但仍执意迎娶了孟德曦。
现在,他前天才大婚,今日朱丞相就要他纳妃,他就那么想将女儿嫁进皇宫,好揽大权吗?
厉阳回想当年朱丞相希望他夺回王位时,都是为黎国子民着想的满腔热忱,现在却只剩下无尽的野心。
他这一国之君的位置虽是由朱丞相助他夺下,但不代表他得受其摆布,朱丞相最好要明白这一点。
厉阳瞥了眼朱丞相压低的头,猜得出他肯定不太高兴,却不加理会。
“没什么要事的话,朕还有许多奏折要看,退朝!”
孟德曦为朝曦皇后,皇后的寝宫是厉阳亲自命名的,名为朝曦宫,厉阳对孟德曦的宠爱有此可见一斑。
但厉阳的奏折堆积如山,厉阳没办法好好享受新婚生活,只在大婚第一天陪孟德曦逛了逛皇宫,之后便镇日待在御书房看奏折,以追回在雁国时所落下的国事。
在厉阳忙碌时,孟德曦也不得闲,努力学习当个好皇后,但厉阳还没有纳嫔妃,后宫里只有先皇的妃子,几乎都过着隐居的生活,她无后宫可管,也没有能做的事,只好到藏书阁借书,多了解黎国的国情风俗,好早点融入这个国家。
“皇后娘娘。”
孟德曦抬起看到桃香鼓着双颊。“怎么了?林奇惹你了?”
桃香最近老爱和厉阳的侍卫林奇斗嘴,孟德曦心想,或许这两人能吵成夫妻,那也不错。
桃香红着脸忿忿地说:“才不是呢!是奴婢听到别宫有人骂皇后是老公主,配不上黎王!真想撕烂他们的嘴!”
孟德曦不怒,反而笑了。“这有什么好气的,寻常人都是这么想的,是咱们雁国特别,把我当成宝。”
她宫里的宫女、宫仆们表面上都恭恭敬敬的,但她岂会看不出他们眼里的鄙视?她在嫁来黎国时早做好心理准备了,只要他们别做的太过分,犯到她头上,她都不会计较的。
“娘娘……”桃香看她如此淡定,心里的气愤无处发泄,只能训训后头服候孟德曦的宫女。“你们都给我听好,不准对皇后娘娘抱有不敬的念头……”
宫女们年纪小,个个都被她吓坏了,赶紧低下头。
“你这是在干什么?走吧!”孟德曦训诫的看了桃香一眼,将挑好的书递给她,然后旋身踏出藏书阁,挨了骂的桃香只能抱着书,紧跟在后。
前方迎来了一行人,为首的几个是穿着深色官服的大臣,论官服颜色,深色是资历较深的大臣,浅色则是新进官员,后方还有几个侍从。
两方人恰巧碰上,停了下来。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朱丞相,沈大人,梁大人,快免礼。”孟德曦——点出他们的名字。
在册后大典上,厉阳向她介绍过几个重臣,尤其是朱丞相,据说是将厉阳推上王位的重要功臣,她当然得记起来。
被喊出名来,沈大人和梁大人受宠若惊,只有朱丞相没表露情绪,望了眼前方的藏书阁后,朝孟德曦必恭必敬道:“皇后娘娘是到藏书阁借书吗?”
孟德曦漾起端庄不失亲切的笑,“朱丞相,本宫想多了解黎国的国情文化,便借了点书,藏书阁的藏书十分丰富,让人大开眼界。”
“臣早听说娘娘饱读诗书,学问渊博,今日一见果然没错,娘娘的气度沉稳、雍容高贵,绝非十七、八岁的小泵娘比得上,难怪皇上对娘娘如此倾心。”
明明是赞美的话,孟德曦听起来却觉得他语中带刺,但她还是微笑道:“朱丞相过奖了,本宫实在称不上学问渊博,只是喜爱看书罢了。”
“娘娘,恕微臣直言……”朱丞相朝她跨出一步,抬起眼道:“娘娘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恐怕是还不太适应黎国的水土和食物,黎国有医术最好的御医,臣马上命御医来帮您看看……娘娘可不比十七、八岁的小泵娘了,得好好调养身子,日后才能顺利怀上小皇子啊!”
朱丞相这番话说得殷勤,但那双望向她的眼却冰冷的不带一丝真诚,也让孟德曦听得不太舒服,什么叫她的身子不比十七、八岁的姑娘了,分明是在暗讽她年纪大,难生育孩子。
但想归想,她唇边仍含着笑,要是表现气恼,只怕会如了这人的意。
“多谢朱丞相的关心,朱丞相可是皇上重要的臣子,未来也请你尽心尽力辅佐皇上。”她不愠不火,不等朱丞相回应,便领着桃香等人往前走,将他们一行人抛在后头。
“娘娘,奴婢觉得那个朱丞相挺古怪,到底是在夸您还是贬您,是关心您还是数落您?”桃香闷闷的开口。
“你不懂就别想了。”孟德曦不意外,连宫人都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她了,何况是厉阳极看重的臣子?
“皇后娘娘,臣终于找到您了!皇上命您马上回朝曦宫!”
服侍厉阳的曹公公气喘吁吁的跑来,语气急切。
厉阳政事忙碌,这些天都待在御书房里,他们几乎只有在晚膳和就寝时才见得到面,她想不出他在大白天就找她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