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交拜。”媒人高喊。
拜。
礼成。
新郎双手打横抱起身旁女人,将大肚婆新娘子送入洞房。
全场静默,鸦雀无声。
须与,有人抹了抹冷汗说:“天哪!萧家的媳妇真悍。”
朱玉娘顺着话尾接道:“是呀!我这媳妇是长安城第一悍妇,你们以后可别惹她,否则她发起狠来,各位请自求多福。”
从此以后,平和镇的老老少少都晓得萧玉琅家有悍妻,没有一个美女敢再靠近他半步,因为她们怕萧少夫人手上那把菜刀呀!
而妻奴……这些是后话,萧家人向来宠老婆,鲜有例外,萧氏祖训将延续到数百年后……
“那日实在太凶险了,你太冲动,古有明训在孕期最忌动刀动剪,连针和钉子这类尖锐之物也严禁,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替肚里的想想,要是伤了你,我心疼,肚里的有事我一样难受,你凡事要先三思而后行,忍一时风平浪静。”
萧玉琅是不是妻奴见仁见智,他的确万般迁就妻子,把妻子宠得不象话,从没见过他大发脾气,有事总好声好气的同妻子商量,百依百顺。
但事实上他的商量是“告知”,妻子若不同意使努力说服,用萧家人惯有的耐性跟她磨,磨到她点头为止。
因此说来他还是有些霸道,专挑妻子的软肋下手,看似妻子占上风,实际上一切仍是掌控在他手中,只是表面上的妥协让季晓歌以为她才是“一家之主”。
不过自从他家的萧少夫人当了娘之后,他似乎变得唠叨了,几乎没有一件事能不管,起床先下左脚还是右脚、净面的巾子干不干净、一餐吃几碗饭、小孩喂女乃的时间是不是过长等等。
最后连八百年前的旧事也能翻出来念一念,无所不念的让妻子季晓歌练就八风吹不动的定力,他念由他念,她置若罔闻。
和夫君在街上逛着的季晓歌,目光突地定在一个人影上,“咦!夫君你看,那个瘸了一条腿的男人看起来很面熟,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似曾相识,却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顺着妻子纤纤玉指所指的方向一睨,他眼眸眯了一下。“是豪侍卫。”
“怎么一副落魄的样子,他不是在王府当差,是小王爷最信任的心月复?”衣衫破旧,神色灰败,走起来一跛一跛的。之前虽听说他和曹玉声有私情,但没听说他被赶出府啊。
“你不知道小王爷出事了吗?他因不减差点侵犯私下出宫的公主,皇上震怒削了世子头衔,发配边关由校尉做起。”但主要是皇后失势,身为外甥的他连带受到影响。
“啊!原来如此,难怪这一、两年回季府省亲,爹和大娘对我的态度好得令我惊慌。”大女儿的靠山倒了,只能挺着笑巴结他们向来看不起的商人。
她曾打算接亲娘到庄子上安养天年,可是娘是念旧情的人,仍不愿离开爹,死守着心中一份残念。
为人子女也管不了父母的感情事,只好由她去。
是他给的钱多吧!见钱眼开。“咱们是来谢谢徐半仙的,赶紧寻人去。”
萧玉琅没告诉妻子他私下塞了不少钱财给岳父大人,这一家人得了好处才对小夫妻另眼相待,热情款待,巴不得他们俩长居季府。
“对喔,差点忘了这回事,要不是爹娘提起当年的旧事,我都不晓得指点我们迷津的算命师竟然也帮过你,让拾了你身躯的公公婆婆把你当亲儿看待。”为此她感激他,让她能与心爱男子在一起,两心相许。
夫妻俩这回到长安有两件事要办,一是巡视莫记茶行,希望茶行能财源广进,此乃妻子的私房,不并入公款,二是探访料事如神、铁口直断的徐半仙,答谢他两次解惑,救命之恩。
“是呀!爹娘从没拿我当外人看,疼子亦疼媳,我们得好好孝顺他们,不得拂逆二老的意思……”他笑着盯视妻子微突的小肮,眼露傻气。
多子多孙多福气,这是第三胎了,他已是二子一女的爹了,其中一对是龙凤胎。
“是你想让我生个不停、瘦不下去吧?好洗刷丑女……哎呀!谁撞我……”好险,差一点撞到肚子,幸好她身子瘦,闪得快。
世人的眼光还是觉得丰满为美女,始终胖不起来的季晓歌仍是纤细若柳,所以偶尔仍有些眼红夫妻恩爱的小人说两句闲话,譬如嫁得不好,丈夫又纳了两名小妾的韩婉儿,因此萧玉琅才想出让妻子怀孕这一招,一有身孕不就“胖了”。
“小心点,有没有事,怎么这街上满是横着走的螃蟹……”他咕哝着,满心不悦。
他话才一歇,身后传来趾高气扬的谩骂声——
“你说谁是螃蟹?竟敢对本侧妃不敬,我让人砍你脑袋……啊!季晓歌?”
谁喊她?是熟人吗?季晓歌抬头一看,大为吃惊。“大姊?”
“谁准你喊我大姊了,你配吗?我现在可是王爷的妃子,你见到我得下跪问安。”她得意的扬起下巴。
王爷?楚天仰不是去了边关,她心有疑惑,直到丈夫跟她咬了几句耳朵她才恍然大悟。
失宠的季晓兰竟勾搭上临老入花丛的老王爷,楚天仰一离开王府便抬举她为王爷侧妃,地位甚至高过世子妃长孙仪凤一辈。
“怎么就这点出息,嫁个一身铜臭的商人,看在咱们是同一个爹的分上,我可以帮帮你找个五品官的小妾做做,别让人家笑话咱们家女儿嫁不到好人家。”看着庶妹身侧俊美无铸的夫婿,季晓兰又妒又羡,怨恨她嫁了个好男人。
“不用了,我喜欢数银子,我们夫妻一样市侩。”看着大姊越来越圆的身材,她忽然能感受丈夫所说的肥得流油引来的反胃感。
一想到油腻,她真的感到恶心,捂着唇作呕。
“有孕了?瞧你这身瘦骨怕也生不出健壮的孩子,瞧瞧我这肚子,五、六个月了,王爷盼我给他生个带把的。”她高傲的颚额炫耀,胖得像猪的原因竟是怀孕了。
“我……”
“娘,大哥抢我糖葫芦。”
“娘,弟弟吃太多糖了,他会烂牙齿。”
两个小身影从不远处跑来,个头差不多高,小短腿跑起来挺有趣的,非常有精神,白白胖胖惹人喜爱。
“夫人,你要管管小小少爷,他们太顽皮了……”追得气喘如牛是前年才嫁人的香芹,而后头小碎步跟着的是年初刚订下婚事的素心,她们分别嫁给萧家的管事和掌柜。
季晓歌宠溺一笑,轻拭儿子们额头上的汗水,一脸慈爱。“小孩子活泼点好,别养成呆子。”
“你……你有两个儿子?”怎么会,季晓歌那么干瘦哪生得出来。
看到姊姊错愕的神情,季晓歌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个人在。“这是老大,他有个孪生妹妹待在家,我公婆最疼小孙女了,舍不得她跟我们出门,所以留在家里,这个是小儿子,两岁。”
人家是重男孙,偏疼孙子,萧家二老偏偏与别人不同,他们一瞧见直瞅着两人笑的小孙女,一颗心就化成水了,不肯离手的抱在怀里,瞧也不瞧哭得声嘶力竭的孙子。
不过萧家小小姐不仅长得讨喜,嘴巴又甜,对人有礼貌又爱笑,活似个天生来让人欢喜的小埃娃,让每个见到她的人都忍不住想宠她,想亲亲她可爱小脸蛋。
“真没想到你也能生,不是偷偷抱来养的小杂种。”一见庶妹一家和乐的幸福样,嫉妒的季晓兰口出恶毒言语。
“大姊,你太过分了,怎能……”说她的孩子是杂种,太伤人了。
季晓歌本想严词反驳姊姊的尖酸刻薄,身旁的丈夫却伸手握住她的手,轻按了两下,要她别动怒,以免伤到月复中孩儿,由他出面即可。
“季侧妃这一胎想必是男婴吧!只是这月份让人费解,他到底是谁的种呢?他该喊小王爷亲爹或是一声兄长?”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身正不怕影子斜,偏萧玉琅说中了王府丑事,让原本盛气凌人的季晓兰顿时心慌意乱,惊慌失措的带着侍女逃走,不敢多作逗留。
其实她也不确定孩子的生父是谁,除了王府两父子外,她和季府的一名下人往来密切,两人私下偷欢多回,蓝田种玉也不无可能。
“你是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她瞠大眼追问。天哪!季晓兰怎么做得出这种事,为了想扬眉吐气而不择手段。
“嘘!孩子在,别说会教坏他们的话,咱们办正事要紧。”萧玉琅一指点在妻子唇上,牵起她的手往另一方向走去。
算命摊子还在,但徐半仙已经不在了,换上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问了问人,有人说他仙逝了,有人说他云游去了。
不过他留下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否极泰来,千里姻缘一线牵,百年夫妻三世情,日月为昭见真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