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壁。
人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且不说刘弘基、段志玄、侯君集那些跟随李世民一路走来的人,只说瓦岗军师徐茂公、前朝隋庭大将屈突通如今亦都听命于李世民,成了李世民此次征战太原的谋臣、武将。
说起这个屈突通还真有意思,自从被李雪主打败后,唯一认服的便是李雪主。但李雪主最服的是李世民,是以爱屋及乌的屈突通也算听从李世民的安排。
自从神不知鬼不觉的出柏壁,又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柏壁后,李世民仍旧休兵秣马、坚壁不战、察敌待机。
在李世民蛰伏不动的日子里,老天又为他送来了三员大将:程咬金、秦琼、罗成。
他们三人出现在柏壁,令李世民很是吃惊,按照李世民的吩咐,他们三人应该在王世充处为他潜伏才是。
通过三人的你一言、我一语,我们拼凑了个大概。
原来,割据洛阳的‘郑王’王世充趁唐军主力与刘武周决战河东之际,联合‘夏王’窦建德西征李渊。唐军节节败退,函谷以东、黄河以南的土地几乎全部丧失,唐军只得退守函谷关。
“王世充器量浅狭,好作妄语,喜欢装神弄鬼,奸诈狡猾之极。这种人定然不是天下归心的明主,那些跟着他的人肯定不会有出路。就算是在他那里蛰伏我老程一天也呆不下去了。”
“两军交战,我们不得不和唐军交手,但在交手的时候难免念着以后皆是同朝效命就有些放不开,久而久之,王世充发觉我们三人不对,并且派人监视起我们来。”
“我们一边应付着王世充的监视,悄悄的将家眷接出洛阳安顿好。另外一方面,趁着和唐军再次开战之际,便直接走人了。”
“知道你在柏壁,便直接来这里了。”
静静的听着程咬金、秦琼、罗成的你一言、我一语,李世民久久不语,最后才叹道:“看来,本王当初觉得和王世充一战再所难免,并非妄想。”
是啊,李世民若想助李渊一统海内,必得东向中原。那个时候必得和王世充一较高低。可惜的是他虽然看到了此仗,他虽然将秦琼等人隐藏在王世充处,但如今隐藏的人都浮了身份,以后便做不到内外相应。以后真开战的话,便难上许多。
我思绪间,只听李世民又道:“罗成,既然令尊如今守着函谷关,你应当在令尊处帮忙才是,哪有来我柏壁的道理?”
如今率着唐军镇守函谷关的是燕山王罗艺,罗成的父亲。
轻‘哧’一声,罗成傲然回道:“是他又如何?他从来觉得我这个儿子是不学无术之辈,从来只靠着他的光环活在世间,更何况……”说到这里,罗成的眼神突地黯了下去,叹声答道:“更何况,当初我入瓦岗的时候,和他便断绝了父子关系。”
一个是朝庭大员,一个是山匪贼寇,罗艺和罗成断绝父子关系也说得过去。只是说断便断得了的么?瞧罗成那落寞的眼神就知道,他还是为罗艺担着心的。
朗声一笑,李世民说道:“天下无不是之父母。罗老将军当初和你断绝父子关系也是为了忠心于前隋。如今隋已不再,你们父子皆是我李唐的将军,到时候本王替你们二人撮合撮合,只是你不能再气着罗老将军了。好歹你是晚辈,低头先认个错先。”
没有给予肯定的答复,罗成只是回道:“如果此次我助秦王夺回河东,也许他对我的认知会改观,我不再是他眼中那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
秦琼笑着拍了拍罗成的肩,对他的话以示赞同,同时说道:“姑父会原谅你的。别怕,有我呢。一如秦王爷所言,好歹如今我们和姑父都在一个阵营,是志同道合之人。”
志同道合?
唉,罗艺可是李建成的人!
你们几个初来乍到,怎么可能明白看到看似和乐融融的李唐,内里其实已然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李世民又问了些秦琼、程咬金、罗成的家眷是否都安置好了的问题,接着又问了些函谷关的战况后,只听程咬金不满的问道:“你那个舅舅也是,居然帮着外人打自家人。”
知道说的是窦建德,李世民乐了,笑道:“那算什么舅舅?他要帮王世充自有他的道理。”
“什么道理?”
见程咬金乐此不疲的问,李世民睨了我一眼,“无极,说说看,是什么道理。”
略一迟疑,我朗声说道:“纵观关中、中原大地,有势力的除却雄踞关中的李唐外,能够和李唐并肩称雄的便是夏王窦建德、郑王王世充了。但夏也好、郑也罢,较之李唐而言还是弱上许多,若想不被李唐吃掉,唯今之计,夏、郑只有共同扶持,方能不发生唇亡齿寒的事情。这就好比三国之时,刘备联合孙权共击曹操是一个道理。”
点头,程咬金道了声‘明白后’,他对于我一直戴着面具很是不满,伸手要来摘。我急忙避开笑道:“本堂规矩,第一个摘了本尊面具的人,无论男女,必得联姻。”
说话间,我瞅了眼李世民处,只见他闻言后紧捏着酒盏,几近将酒盏捏碎。
“这是什么破规矩?”程咬金显然不服。
“老程,休得无礼。”秦琼喝斥过后,对我鞠了一礼,轻声说道:“尊驾莫怨我这个粗鲁的兄弟,他只是太过好奇而已。”
“程将军性格豪爽,本尊很是欣赏。”
憋得满脸通红的程咬金闻言,呵呵一笑道:“既然我们不能揭,那你自己揭了便是,成天戴着面罩,多难受。”
“若真揭了,这军中……无极便混不下去了。”
“为何?”语毕,罗成咄咄逼人的向我迫近,最后直视着我,目不转睛。
“本堂规矩!”
不屑一笑,罗成伸手直取我面门,“规矩真多。”
知道他不是开玩笑,我轻巧的将手中酒盏递到他手中,阻止他的举动。
他是用了七分力道的,我一方面要化解他的力道,另外一方面要保证酒盏在他手中纹丝不动。
震惊的看着纹丝不动的酒盏,相较而言,我更胜一筹。
蹩着眉,罗成接过酒盏一饮而尽。将酒盏一掷,“果然不是。”
“不是什么?”
冷哼一声,罗成走到秦琼边坐定,“不是便不是,问个什么?”
情形有些冷场了,李世民笑道:“无极是霹雳堂的人,也是本王的人。他们堂规甚多,你们都迁就些便是。因你们和本王亲近得可以只穿一条裤子,是以本王才引荐无极和你们认识,其余的人,即便是无极的这份尊容也是见不到的。无极说了暗中扶助本王,是以无极这件事,你们都要当个不知道的。”
军帐中的刘弘基、段志玄等人早得李世民吩咐,自不用说。新来的秦琼、罗成、程咬金闻言,明白这个‘暗中扶助’的重要性,急忙点头,“明白。”程咬金又哈哈笑着说道:“出了这军帐,我老程就当不认识这个人,自然就不会与他人提及。”
很喜欢程咬金的直爽,李世民又劝着程咬金多喝了些酒,然后众人又说了些四明山初次交锋时的往事,更笑谈那‘五年后相聚一堂’变为现实的话。
“无极,将你在浍州打听的消息说给本王的这些兄弟们听听。”
我曾去浍州宋金刚的大营查探过,可以说宋金刚对李世民的静而不动很是伤脑筋,但也无计可施,因为他怀疑李世民所率的3万大军是虚数、是谎报军情,堂堂一朝王爷怎么可能只带3万人出征?在还不清楚唐军到底还有多少兵马隐而未报之际,宋金刚越发要在情况不明的情形下避免主动进攻,所以无论是固若金汤的绛州还是弹丸之地的柏壁,他都不敢发起攻击。
当我将上数情形具实相告后,程咬金乐了,“那如今我们怎么办?他不动,我们也不动,这仗怎么打?”
“等。”
闻李世民之言,程咬金不明白了,“什么等?”
‘哈哈’一笑,李世民说道:“本王得了三位将军,更是如虎添翼,还怕等不起他宋金刚吗?”
李世民这一等,便等到了年关。
朝中传来消息,李渊去华山守猎,顺道派遣‘永安王’李孝基来到河东,助李世民一臂之力,主攻夏县。
夏县的吕崇茂急了,急忙求救于宋金刚。
李渊此举意图再明显不过,是想打破浍州的宋金刚、蒲州的王行本、夏县的吕崇茂铁三角的关系。
但是,不敢妄和李世民开战,并不意味着宋金刚就是个吃软饭的。接到吕崇茂的求救信后,宋金刚果断的派出一路人马去夏县援助。
由于有了援兵,‘永安王’李孝基打得很是艰辛,而李世民却是按兵不动。
月色之中,我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抓着两个酒盏,出现在李世民面前,“秦王爷好兴致,形势逼人之下居然还不动若泰山。”
“那还得多谢无极的消息之准。”
是啊,堂堂霹雳堂的堂主为了还债,成了秦王爷的先锋征查兵。一笑,我在他身边坐定,将酒盏一一放下、斟满,笑问:“说起来,永安王可是秦王的族叔,秦王就忍心见自己的族叔败在吕崇茂、宋金刚的联兵之中?”
将酒一口饮尽,李世民笑道:“一个刚愎自用的族叔而已。明知不可为而为,他要送死,本王如何拦得住?”
确切的说,李孝基是太子党罢!
不动声色,我亦将酒一饮而尽,“永安王若真败了,秦王爷你真就这般一动不动、静若处子吗?到时候,朝中肯定会有责怪。”
“救总是要救的。”
“如何救?”
修长的大手把玩着酒盏,李世民轻声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宋金刚出什么招,本王就拆什么招。”
呵呵,标准的官方语言。
我正自好笑间,军帐外响起行军总管刘弘基‘不好了,不好了’的声音,接着,未经任何通报,他闯了进来,“王爷,不好了,方传来消息,永安王战败,被宋金刚的人捉了。”
早在意料之中,李世民也不惊讶,淡若轻风的‘哦’了一声。只听刘弘基继续说道:“听闻那生擒‘永安王’的猛将极是厉害,过我军之阵如过无人之境。”
擒贼擒王,主帅被擒,唐军当然成了一锅乱粥,能不败?
很是感兴趣,李世民问道:“居然有这等猛将?可知姓甚名谁?”
“宋金刚手下猛将甚多,不知他派出的是哪一个。”
轻轻摩挲着下颌,李世民煞有介事的说道:“如今那员猛将擒了本王的族叔,又抓了那么多的唐军做俘虏,夏县可是宋金刚的粮道据点……只怕那员猛将会顺便替宋金刚运送许多的粮草,无极,你说说看,我们是不是应该不厚道的搞次突袭?”
抢人、抢粮又偷袭,当然不厚道了。压下心中的隐笑,我抱拳作揖,“无极愿意替秦王爷擒了那员猛将来。”
‘哈哈’的笑声传遍军营,李世民潇洒起身,欣慰说道:“无极,让本王说你什么好呢?你知道本王更想得的是那员猛将,是不?”
想当初李孝基可是力谏刘文静死罪的人,你才不会管你叔叔的死活呢。你要抢的人是那员猛将,你要抢的东西是那批粮草。
走到军桌边,李世民轻轻将军用地图展开,“无极,那你来看看,哪个地方最适合打伏击?”
嘴角撇笑,我缓步走到李世民身边,细细的查看着地图,最后手指向一处,肯定答复。“美良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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