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着鼠标继续在那个贴子上闲逛,回贴的人依然层出不穷,可是发贴人却已如石沉大海一般。舒残颚疈
洛琪守着贴子,从中午一直等到晚上,眼睛一直盯着屏幕,看的眼睛酸涩难当,可是她要等的那个人依然没有出现。
她在等谁呢?心中其实是有答案的。
夏美珏很在乎名声和形象,所以洛琪明白郝建东的撤案并不是让妈妈改变主意的主要原因,真正的原因是这个贴子。
有可能做这件事的,除了徐致远,她能想到的只有他辶。
只有他,知道她为什么发愁,知道她最需要什么;只有他,会在她最难堪的时候出现,会无所顾忌的替她做她不敢做的事情……
想想他为自己做过的一切,说不感动是假的。可是,她却无情的把他赶走了。
手放在键盘上,敲敲停停,删删减减,所有的话,在心里反复重复,最后却成了几个字,抖着手发上去,看着屏幕上显示的那几个字,觉的还不够,又发了几个字…檎…
最寻常不过的几个字,很快被水军淹没,最后,连她自己都找不到……
他们有一天,也会这样,相忘于人海中吗?
晚上窝在沙发上看电影,星爷的《大话西游》从前被她看了无数遍。
她最喜欢那句台词: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身披金甲圣衣,驾着七彩祥云来娶我。
小时候,她做梦都想要这样的一个盖世英雄,因为她认为,英雄总是无所不能的。
当徐致远出现在她面前时,她以为她等到了她的英难。
只是,她猜中了开头,却猜不着这结局……
她的英雄终于来了,她却只能在暗处默默的看着他。
穿着睡衣,站在窗前,欣赏着外面的皎洁月光,今天的月亮很大很圆,照着她孤寂的身影,像披了一层银。
风在低吟,发丝轻轻飘动,天上的月如银盘,她在思念,这一切那么美好,可唯独心却是落寞的。
***
费如风从来没像现在这样遵守承诺过,自从那晚后,他再没有找过洛琪。
而洛琪的睡眠也开始变的糟糕,常常翻来覆去折腾半宿才勉强闭上眼睛。
假期基本结束,身体恢复的她又重新投入工作。
好在,她是个工作狂,一忙起来,很多事都可以淡忘掉。
这一晚的午夜,她又被一阵急促的电话声吵醒。
接电话前,心还剧烈的跳动了一下,那个人,常常在半夜给她打电话。
可是,电话接起,却有些失望,是小布。
小布是洛琪跟踪报道里的一位当事人,那个十四五岁放弃学业为父亲索要赔偿款的男孩。
他的爸爸在一家化工厂上班,几个月前,化工厂出了事故,小布的爸爸和他的几个同事全在那次事故中受了伤,落下终生的病痛。
可是,化工厂负责人只每人打发了一万块钱就不再负责任了,小布没有妈妈,只有爸爸一个人相依为命。
所以,他只能在这座城市里艰难的为爸爸维权。
之所以会报道这件事,是因为小布拿着申请劳动仲裁的起诉书和工伤鉴定报告找到劳动局,希望可以为爸爸讨回公道,可是他在劳动局门口耗了三天,都没有人理他。
那三天,他不眠不休,依靠毅力一直在那里坚守。
他的坚守引发了媒体的注意,洛琪后来赶到的时候,小布已经累的快要虚月兑,可是他仍然倔强的站在那里,清亮的眼睛里不露半点屈服。
因为站的太久,有人把他当成了乞丐,因为那条街上的乞丐相当多。他的面前甚至扔了一堆零零碎碎的钱,可是,跟洛琪走的时候,他一分钱也没拿,而是把它分给了周围那些行乞的人。
他对洛琪说,他只是为爸爸讨好公道,但他不是乞丐。就凭这句话,洛琪对他高看一眼,心中已经打定主意会帮他找一个好律师打赢这场官司。
律师她已经帮他们找好,前几天小布还给她打电话致了谢。可是,大半夜的,他怎么会给她打电话。
电话里,小布的声音有种急迫的冷,他颤抖着声音问:“是洛姐姐吗?”
洛琪感觉到对方的异样,立刻清醒了几分,“小布你怎么了?你为什么在发抖?”
对方停顿了一下,仿佛在克制着某种情绪,“洛姐姐,你可以过来一下吗?我爸爸……我爸爸他……”
“他怎么了?”
“他被人杀了。”小布的声音充满恐惧和悲痛,悲伤却是隐忍的,“洛姐姐,我很害怕,你可以过来一下吗?”
洛琪犹豫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好。”
放下电话,才觉的手脚冰凉。之前,洛琪见过他爸爸一次,很本份的一个人,伤了一条腿,虽然还能行动,但基本已等同于残废。
这样一个毫无价值的人,谁会杀他?
小布家住在偏远的棚户区,虽然当记者什么现场都见过了,可是大半夜往那种地方赶,洛琪还是感到毛骨悚然。
去的路上,洛琪给徐致远打了一个电话。
洛琪赶到那片棚户区,终于在一个公用电话前发现了小布瑟缩的身影。
毕竟是孩子,经过了这么大的波折,难免会感到害怕,看到洛琪,小布的眼泪差一点掉下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洛琪抱了抱他,就像小时候抱着她的弟弟一样。
“我也不知道,我今天晚上去打工,半夜下班的时候,一进家门就发现……”一说起那个可怕的场景,小布又开始浑身发抖。
洛琪紧紧了拥了拥他,和小布一起,走进那片低矮的房屋。
院子里点着灯,洛琪还是感到了一种让人窒息的紧张,她甚至不敢一个人进那间屋子。
可是,她知道,小布比她更害怕,他是因为需要她,信任她才会把她找来。
所以,她不能让小布失望。
刚一推开门,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借着院子里的灯光,洛琪渐渐将房门拉大,拉开。
房间里没打灯,什么也看不清,可是洛琪终于发现血腥味很重的原因,因为满地几乎都是血。
“小布,灯在哪里?”她的声音也有些颤抖。
小布站在离她有一米多远的位置,用一种惧怕的目光看着她,房间像是他的一个梦魇,让他不敢靠近。
“告诉我,灯在哪里?”洛琪又问。
“左边。”小布小声的说。
洛琪手向墙壁的左侧伸去,终于模到一个开关,按开。
灯光亮起的一幕,洛琪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
现场太惨了!
尸体被肢解,扔的遍地都是,几乎找不到一个完整的部分,扑鼻的血腥气几乎让人窒息。
凶手要有多残忍,才会用这样的手段?简直是惨无人道!
洛琪迅速的关上门,一个没忍住趴在院子里狂吐,仿佛要把胃中的东西吐光了一般。
吐完了,才看到小布可怜的目光。
她虚弱的站起来,安慰他,“小布,别怕。我帮你报了警,警察应该马上就快来了。”
她知道小布害怕,找她来,只是想找个心理寄托,毕竟他唯一能依靠的人已经不在了。
陪着他等了一会儿,就听到了警笛声,徐致远带了几个人来到了现场。
看到洛琪和小布脸色惨白的样子,徐致远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外面冷,去,先去车上等着。”
见两人穿的单薄,徐致远还月兑下了自己的外套,又拿了同事的一件,给两人披上。
坐在车上,透过窗户,小布仍然目光凄清的盯着那几个警察和法医进进出出。
担架上,他爸爸的尸体一块块被移了出来,月光下,那片血肉模糊,凄厉的惨不忍睹。
“洛姐姐,他们会替我爸爸报仇吗?”良久,小布凄楚的开口。
“会的。那个人是最厉害的刑警队长,他一定会帮你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你放心。”洛琪指了指徐致远,迭声安慰着他。
“即使他们办不到,我也要给我爸爸报仇!”黑暗中,小布的声音充满森冷的寒。
洛琪打了一个哆嗦,那么冰冷的声音,不该从小布这样的孩子口中说出。
可是她理解他的仇恨,她伸手握住了小布的手,冰冷像一块寒冰,紧紧抓着她的手,恨不得将她的骨头握碎。
小布有一双漆黑的眼睛,可是此时那双眼睛中像是隐忍着可怕的力量,却又那么无助,看着让人心疼。她甚至有种错觉,这样的目光她看到过,就在费如风的脸上,那一夜,他无叹的在她耳边叹息:其实,他一直想做一个好人。
世上的黑与白,真的那么界线分明吗?
***
现场侦察完毕后,徐致远载着两人一起回了警察局。
这件案子太惨烈,每一个人的脸上都见不到任何笑容。
天还没亮,可案子的分析和审问却已经开始。
小布和洛琪轮番录了口供,看着那份口供和现场勘察的结果,徐致远紧皱着眉。
“致远,有什么线索吗?”洛琪担忧的替小布问。
徐致远仍然紧锁着眉,不断的翻小布的笔录,“小布,案发之前,你说你刚打完工回来?”
小布点头。
“打工的地点。”徐致远随口问。
“暗色酒吧。”
不过随口一问,小布的回答却令两人诧异的抬起头。
“小布,你怎么会去那里打工?”暗色离他住的那片棚户区很远,就算是坐车至少也要四五十分钟。
显然小布对两人莫大的反应有些蒙,想了一下,才说,“我为我爸爸打官司需要钱,那个老板说,让我去那里工作,他会付我和律师费同等的薪水。”
提到爸爸,小布嘴唇咬的发紫,又是一阵悲伤。
“你怎么认识那个老板的?那个老板叫什么名字?”徐致远又问。
“那个老板找到的我。他说他在电视上看到我的报道,很支持我的做法,所以打算资助我。那个老板心地很好。”见徐致远总是在这个问题上盘旋,小布不禁有些着急。
小布很喜欢那个老板,他的长相斯文,风度翩翩,谈笑间从容优雅,却拥有掌控一切的气度。
小布觉的男人就应该那个样子。
更重要的是,他当时问过那个男人一句话,既然想帮他,为什么不直接给他钱?
男人对他说,他要他明白,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所有获得的前提是要先付出。想要的企图心越大,付出就要越大。
他很喜欢这个答案。
“小布,那个人叫什么名字?”洛琪慌乱的样子比徐致远还要着急。
“段逸尘。”犹豫了下,小布还是决定老实的回答。
蓦的,洛琪松了一口气。幸好,不是那个名字。
自从上次看了一上午费如风的卷宗,洛琪觉的自己就像一只惊弓之鸟,生怕有任何不好的事和那个人扯上联系。
即便是简单的盘问,她也不希望听到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