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柯说罢,恶狠狠瞪了一眼苏小米,他身边几个心月复瞬间涌上,“呼啦啦”一声包围了苏小米。
“送她回去,好好看住!”
莫柯冷道,扭头便走。苏小米无可奈何,被几个猎手牵着脚上的链子带回了木屋。
木屋很大,比起修皓在“咕”部族族长的木屋有过之而无不及。
屋子正中央是一张硕大的原木桌子,上面热气腾腾摆满了肉食,其实莫柯对苏小米算不上苛刻,连年干旱,又适逢山林大火,“莫”部族里只剩下了几头野猪,几只山羊。
但当莫柯看到苏小米用麦子帮他烤出了热乎乎的烧饼,他毫不吝啬,将族里仅剩的野猪山羊都派人牵来“供奉”给了苏小米。
现在,那几头野猪山羊就养在木屋外头的简易栅栏里。有几个猎手正在杀猪,为苏小米打点明日的饮食。
野猪在窗外悲怆地嘶鸣,苏小米则没精打采地趴在桌上,眼巴巴地看着外面。
不知道修皓现在在干什么?
他有没有到处在找她?
他是不是很快就会找到她,把她从这里救出去?
不,还是不要。苏小米打了个寒噤,全身发冷迅速一颤。
刚才那一刹,她突然间就想明白了,莫柯为什么要她在半个月的时间内想办法把他的力气变大。
一定是这样,修皓顶多半个月就会找到这里。莫柯先前没有办法打败修皓,这一回,他以为她真有什么神力,能把他变得更强,足以打败修皓,才会费尽心机把她抓了回来,让她想办法把他的力气变大。
这个头脑简单的野蛮人,搞不好以为修皓是因为得到了她的神力才变得这么强悍勇猛。
可这事儿真的与她无关!
从她遇到修皓的第一天,他就是这般的强悍、勇猛,纵横披靡,世间无敌。
如果她真有什么办法把别人的力气变大,她干嘛不把自己的力气变大,轻而易举逃出这里?
莫柯那个野蛮人,他到底是脑袋不好使,还是不愿意相信修皓天生就比他强悍?
苏小米左看右看,木屋的窗户和修皓在“咕”部族木屋的窗户一模一样,只能往外露出一个脑袋,根本就逃不出去。
况且,就算她能找空子溜出去,莫柯在外头起码派了几十名猎手在看管她。
她根本逃不过他们任何一个人的眼睛。
看样子逃跑这件事根本急不来,还得从长计议。
苏小米趴在桌子上,没精打采,眼泪汪汪。
她突然听到旁边兮兮索索一阵响,好像有人正在为她打点床铺。
苏小米回头一看,可不是,先前蜷在被子里为她暖身的那个小男孩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进来,正在点燃炉火,整理床铺。
苏小米越看,越觉得这个小男孩十分古怪。
他真是太健康,太红润了,和这个村子里所有其他人都不一样。
他是不是有什么别的粮食来源,还是他打猎的功夫真的比其他人都好?
苏小米正在费心观察,百思不得其解,小男孩为她打点好了衣服被褥,卷起衣袖,扛起门边的一把大锄,就要出门。
“这么晚了,你不睡觉,还出门去干什么?”
苏小米奇道,两个黑黑圆圆的大眼睛直勾勾盯住了男孩。
她想,她终于明白了,这个小男孩到底有哪里和别人不一样。
他的头发特别长,拖到地上还能拐个弯,而且,他身上的衣袍也特别长,拖到地上遮住了他的脚背。
在这些原始部落,只有不需要干重活的祭祀们才会留长发,穿长袍,其余人等为了外出打猎方便,从来都只留短发,穿着最简洁利索的皮裙和皮衣。
这个小男孩,八成是“莫”部族的祭祀。
男孩——莫申抬头瞥了眼苏小米,低低地道:“去和他们一起挖水渠,神使不是说要帮咱们种麦子?族里的人打算今天就开始,把山上的泉水引下来。”
苏小米一听这话就来了精神。
是啊,他们要把她关在这里,不放她出去,她可以随便编一些理由骗得他们不得不放他们出去。
比如骗他们,没有她在场,麦子就种不活。
苏小米想到做到,故作神秘地对莫申道:“用不着白费力气,你们现在引水也没有用,你可以把我的话转告给你们的大族长,我不在,不管你们怎么样种植,这些麦子都不会成活的。”
苏小米话音刚落,莫申果不其然微微一怔。
他盯着苏小米,沉默了半晌,似乎在思索苏小米的话是真是假。
然而他毕竟也是“莫”部族的祭祀,从小耳濡目染,跟着大祭司莫回看着壁画长大,如今苏小米又轻而易举为他们解决了困扰了部族数百年的口粮问题。
莫申潜意识里对苏小米的话是深信不疑的。
他几乎没怎么犹豫,就放下锄刀,走出木屋把苏小米的话传给了大祭司莫回。
莫回再征求莫柯的意见,几乎没怎么费力,莫柯就答应派几个猎手跟着苏小米,让苏小米同莫申一起上山。
苏小米背上了个小篮子,兴高采烈地跟上了莫申。
她当然不是真的想要跟莫申上山引水,只不过是趁机出去看看,“莫”部族的地形,想想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逃出去,再看看有没有什么人可以用得上,帮她把她被困在这里的消息传给修皓。
山里崎岖,十分难走,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荆棘和齐腰高的锯齿形长草。
幸亏有一大群人走在前面给苏小米开路,当苏小米经过前面那些人刚刚走过的路,路上的荆棘和长草都早已经被踏平了,再也没法伤害到她。
苏小米气喘吁吁,骨碌着眼睛不住往前张望着。
这帮人好像真的把她当成从天上降下来似的,他们动作灵敏,脚步轻快,爬山的速度本来可以比她快不知道多少倍。
可他们为了迁就她,让她跟得上他们,一个个全都放缓了脚步,磨磨蹭蹭,配合着她的速度,用蜗牛爬一样的速度在往山上走。
不仅如此,还有好多人故意落在了后面,围绕在她身体的四周,把她和周围危险荆棘长草隔了开来。
除了莫申,苏小米身边还跟了十几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男人们都太高大雄壮了,他们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脚下打滑,压倒,或者是推倒了苏小米,便派了一大群族里的小孩跟在苏小米身边,为她阻隔身边一切有可能遇到的危险。
时不时都会有小孩被身边锋利的锯齿形长草割破身体,但他们却没有一个把受伤流血当成一回事。
不仅如此,他们好像还把为苏小米负伤、流血当成了一件值得高兴,值得骄傲的事,一旦有一个男孩负伤落后,立刻就会有另一个人顶替上来。
走了快一个多小时,爬到了半山腰,后面陆陆续续落下了十几个负伤的男孩,然而苏小米身边却始终人头攒动,无时无刻都围绕着最少十个人在保护她,跟随着她。
苏小米看在眼里,心里不由得一阵泛起一阵酸痛。
这些小孩一个个头大肚子大,身体干瘪皮包骨头,一看就知道不知道饿了多久,一副随时都有可能倒下的样子。
可是他们还是拼尽全力在保护她,时时刻刻围绕着她。
如果她真的就这样一走了之,这些人在莫柯的带领下不知道会不会重蹈覆辙,说不定他们过不了几年还是一样会饿死。
毕竟她教会给他们可食用的植株太单一了,只有小麦一种。
万一爆发蝗虫,或者天公不作美,又来一场更严重的旱灾,这些人将来还是一样会饿死。
苏小米左看右看,她小时候跟外公外婆住在乡下,认识很多种野菜和植株,她知道,在山里,一般都可以找到能够食用的植株和野菜。
“跟着我,来。”
苏小米吩咐身边一个瘦弱的小男孩,从男孩手里拿过了镰刀,偏离队伍,走进了山林。
前面的人全都停了下来,往后面不住张望,不知道是应该继续上山挖水渠,还是跟着苏小米一道,走进山林。
这只队伍里身份最高的人便是莫申,众人齐齐回首翘盼,望着莫申,希望他能给他们出个主意。
莫申皱了皱眉,略一思索,毫不犹豫下达了命令:“跟上她,快!”
一群人浩浩荡荡,纷纷偏离了路线,跟在苏小米后面钻进了山林。
苏小米被一大群人包围保护着,一路东张西望,时不时停下来拿铲子往地里挖出一个灰不溜秋的烂泥疙瘩,或者是拿镰刀砍下一大株茂盛的藤蔓植物。
她越往前走,越是打从心底赞叹,这座山还真是座宝矿。
不同于修皓所在的“咕”部族。“咕”部族也是四面环山,被连绵不绝的群山包围在山涧里头,但是“咕”部族的山上没有水源,那都是些光秃秃的岩山。
但是“莫”部族却截然不同,这里四面环绕的山峦极高,山顶终年积雪,一到春天,就会有雪水被融化,淙淙从山顶流下。
半山腰这里郁郁葱葱一片,植被茂密,生机盎然。
她不过是带着“莫”部族的猎手们稍微往前走了十几步,已经从地底挖出了红薯,在腐朽的树根部采集到了蘑菇,甚至还在被树叶覆盖,黑漆漆一片的树底找到了一些野生的包菜,花菜是甚至白菜,青菜。
居然还采到了几根玉米,还有一些可以用来敷在伤口,祛毒止血的草药。
“来。”
苏小米往后招了招手,示意先前那几个为了保护她而负伤,瘦弱矮小的男孩走到她身边来。
苏小米把刚刚采集到的白及放在嘴里咬烂,嚼成糊糊给男孩敷在了流血的膝盖。
不消片刻,血便止住了,苏小米顺手把箩筐里刚刚采摘到的红薯玉米每一样都拿了一个递给了男孩。
“去,叫后面的人,照着这些的样子把这附近所有和这些长得一样的都采过来,记住,除了这个红薯,”
苏小米说道,伸手指了指男孩捧在手心的红薯:“别的东西都尽量不要挖出根来,懂了吗?”
男孩不明所以,但他低头看看,他刚刚破皮流血的膝盖被苏小米不知覆上了什么东西,转瞬之间传来一股沁人的冰凉,没过多久,他伤处的血居然就已经停止,不再流了。
男孩充满感激,又带着点崇敬地单膝下跪,冲苏小米拜了拜,立即捧着手里的箩筐跑了下去,不一会儿就将箩筐里的东西传遍了跟在苏小米后面的族人。
众人拾柴火焰高,靠苏小米一个采集,自然是不济事的,但是那么多人一起采集,到中午开饭的时候,每个人的箩筐里最少都堆满了半箩筐苏小米要他们采集的野菜和菌菇。
众人不明所以,他们并不知道这些东西煮熟了可以吃,有几个人走得累了,肚子饿了,从箩筐里拿出几样塞进嘴里,又立刻“呸呸”吐了出来。
这些野菜生吃的味道实在太差了。
采集完毕,苏小米带着众人到河岸边洗菜烧水,众人纷纷拿出了随身携带的锅子和盐巴,准备到河里打几条鱼上来煮汤喝。
河岸上面到处爬满了不知名的螃蟹,品种苏小米也看不懂,好像不是现代的种类。
“莫”部族的人从来不知道螃蟹是可以吃的,他们把螃蟹、虾、蝎子、蜘蛛所有长得类似的生物都归为了一类。
蝎子和蜘蛛有毒,螃蟹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有几个人下到河滩,开始用脚把爬满河岸的螃蟹往水里踢。
苏小米赶忙上前阻止了他们。
“不要把它们踢下去。”
苏小米急道,用两个手指夹住螃蟹正中央,往箩筐里丢了一只螃蟹。
“像这样,学我的样子,把它们捉起来,中午的时候咱们煮螃蟹吃。”
苏小米道,又往前一扑,捉到了一只螃蟹。
后面“莫”部族的猎手们一个个面露难色,错愕不已。
螃蟹这玩意,长得那么古怪,简直就好象一个巨型的蜘蛛,真的可以吃吗?
不会有毒吧?
一帮人畏畏缩缩,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苏小米一个人踩在河滩上,一转眼的工夫,已经往背后的箩筐丢了半筐的螃蟹。
这座山上可以吃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先不要说藏在山林里的兔子和羚羊,还有那些漫山遍野的野菜和蘑菇,只说她面前这条淙淙流动,清澈见底的小溪,里面的螃蟹、河蚌、鱼虾简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随便伸手往下一捞,都可以抓上一把虾来。
“莫”部族的人一直在挨饿,只不过是他们一直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可以吃的。
苏小米不自觉想到了修皓,野狼谷,还有在“咕”部族无数个冰冷危险的夜。
要是“咕”部族能搬到这儿来就好了。
她克制不住这么想,这样,修皓每天就不必再冒着巨大的危险外出打猎,只要闲暇的时候随便往山上走走,下山的时候,就能满载而归。
再加上这附近到处都是野生的麦穗。
这个“莫”部族,就好象是一个天然的粮仓,粮食和野味多得足够养活三、五个“咕”部族了。
要是这个地方能变成修皓的就好了。
苏小米想,紧接着她又飞快瑟缩了一下,想到了那个凶残冷酷的野蛮人莫柯。
对了,那个家伙还要她想办法把他的力气变大,对付修皓哪!
她哪有什么办法把他的力气变大?她又不是神仙,这里又没有兴奋剂!
苏小米想到兴奋剂这三个字,突然全身一阵哆嗦,后背兮兮索索开始往下冒出了冷汗。
对了。她怎么忘了?罂粟!兴奋剂!
以前她看奥运会的时候不是时常都可以在报纸上看到吗?某某举重运动员打了兴奋剂,被剥夺了比赛资格,某某游泳运动员,某某长跑运动员服用兴奋剂,提高了比赛成绩。
要让莫柯的力气变大,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她也不愿意去帮他,他分明就是想要利用她来对付修皓。
那么,她可不可以骗他服下兴奋剂?
这样他的力气虽然会暂时变大,但是服用剂量过度的话,就会危及他的生命,反而会让他丧命。
说不定,她可以骗他吃下罂粟,然后不断加大剂量,让他以为自己的力气变大了,却在不知不觉中丧了命?
苏小米想到这里,突然之间打了个寒噤,额头的冷汗越冒越多,扑簌簌像小溪一样滚了下来。
她怎么可以想出这样歹毒的主意?
这不等于是杀人,害人吗?
可……可是除了这个办法,她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让莫柯的力气在短时间内变大。
再则,这个莫柯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苏小米想,刚进“莫”部族的时候,她就看到莫柯在部族外面砍死,晒死了好几个人。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苏小米越想,心里怦怦跳的越快。
他就是死了,也没什么可怜,况且,他还准备对付修皓。
苏小米就像着了魔一样,想着想着,两个灰蒙蒙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清澈碧绿的河岸,没了动静。
螃蟹依旧在兮兮索索不住往河岸上爬着,有好几只已经横行到苏小米白皙的脚背,又顺着她的脚背兮兮索索往上爬到了她的小腿。
先前那个被苏小米医治过膝盖上伤口的男孩第一个跳下了浅滩,急急忙忙为苏小米抓走了爬到身上的螃蟹。
其中一只螃蟹挥舞着巨大的钳子夹了男孩一下,男孩惊叫一声,使劲把螃蟹的巨钳拔了下来。
接着后面的人纷纷发现,原来这些长得像巨型蜘蛛的东西并不会咬人,它们顶多就是挥舞起钳子,夹一下人。
猎手们开始三三两两冲下浅滩,照着苏小米先前吩咐的,一个个往背后的箩筐里抓起了螃蟹。
一直到有只极小的螃蟹逃过了众人的眼睛,爬到苏小米的裤腿里夹了她一下,苏小米才小小声叫了一下,彻底清醒了过来。
真的要这么做吗?这个山头确实有罂粟花,她刚才挖红薯的时候,红薯旁边就有一束。
但是,这可是害人,说不定还会杀人……
苏小米闭了闭眼睛,她的心口开始怦怦狂跳,她不想再去想这些,然而她却无法控制住自己就像月兑缰野马一样的思绪,满脑子都是毒死莫柯,找到修皓,甚至让修皓变成“莫”部族的新族长,带着“咕”部族的族人搬到这个山清水秀,粮食充沛,更适宜生存的地方来。
一大群人熙熙攘攘,犹如蝗虫过境,照着苏小米所说的,把浅滩上爬上河繁殖的螃蟹抓了个一干二净。
苏小米抬头看了看天,太阳正高高挂在她头顶,不知不觉,已经是中午了。
该让这些人休息一下,顺便用上一顿鲜美的午餐了。
苏小米指挥众人在河中打水,生火,架起了铁锅。
几十个人只带了三四口锅子,不过幸好他们带的锅子足够大,做上一顿美味的午餐足够了。
苏小米把事先在山林里采集,用来调味的八角茴香等等香料丢进了锅子,接着,她让众人把刚钓上来的鱼杀了下锅,做锅底,然后把洗好的蘑菇、青菜、白菜、包菜一一下锅。
在煮锅子里的那一大堆东西的同时,苏小米又吩咐他们下河模了几个河蚌,每个锅子里都丢上巴掌大的三四个河蚌,用来增味。
接着把洗好的番薯埋进火里,剥掉玉米外面裹着的一层皮,洗干净了放在火上烤。
没过多久,扑鼻的香味就从铁锅,从火堆,从篝火上烤玉米的架子四散而出,“莫”部族的猎手们一个个肚子饿得骨碌碌直叫,围成一圈眼巴巴地看着苏小米。
苏小米有些奇怪,她指着其中一个年纪比较轻,看起来顶多只有十七八岁的猎手道:“吃啊。干什么一个个都看着我?”
猎手却一脸崇敬,恭恭敬敬俯首对苏小米道:“神使请先用,咱们吃神使吃剩下来的就行。”
周围的猎手纷纷附和:“神使先用。”
“谢谢神使,赐给咱们这样丰盛的午饭。”
“咱们在山里这么多年,还从来不知道这些东西也是可以吃的。”
“神使天威!”
“一定是上天把神使派到了咱们部族,天佑莫部族!”
一众猎手兴奋得面红耳赤,纷纷面露喜色,既带着点兴奋,更多的,则是无限的崇敬地望着苏小米。
苏小米有些不大好意思,她突然感觉这些人充满希冀的目光就好象一根根细小的银针,扎得她浑身不舒服,全身上下,哪里都痛。
他们好像真的很崇拜她,真的相信只要有她在,她一定能带他们月兑离饥饿,过上丰衣足食,更好的日子。
可她是不可能长久地生活在这里的。
先不说她急着要回家,修皓还在到处找她,一旦他找到了她,她就会立即跟他走。
说不定,到时候还会有一场恶战,他们的族长,甚至他们部族的猎手,还指不定有多少会负伤,说不定还会丧命。
她真心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
这些人都并没有错,他们希望她留下,只不过是不想再挨饿,想过上更好的生活。
他们没有强迫她,更没有对她有过一丝一毫的不敬和伤害。
要说整个“莫”部族,唯独一个惹她讨厌的人就是莫柯。
那个男人看起来就像野兽似的,灰蒙蒙的眼睛不带一丝感情,看任何人的眼神都透着一丝凌厉的凶光。
苏小米又想起莫柯无缘无故把她掳来。为了给她一个下马威,他在部族的门口连杀数人,还以极其残酷的手段把那些人砍去四肢,挂在木桩上面暴晒。
这样的人,就算死了,也是死有余辜,没有人会为他伤心,没有人会觉得可惜的吧?
她……就算是真害了莫柯,这些围绕在她身边,一个个面带崇敬,笑容满面的猎手们也是不会怪她的。
是吧……?
苏小米想来想去,心里总是有个疙瘩解不开。
她毕竟是个现代人,从来没有害过人,这次居然要对别人下毒,还极有可能连累得他人因她丧命,心理压力不是一般得大。
“没关系,不用等我,咱们一块儿吃。”
苏小米柔声道,看周围众人依旧没有动作,不得不先拿出碗来,盛了一碗鲜美的鱼汤,低着头“咕咚”喝了一口。
看苏小米先开动了,围绕在她身边的猎手才纷纷动手,七手八脚从锅子里舀起鲜汤,从火堆里捡起番薯,从架子上摘下烤好的玉米,大快朵颐。
“这些,你们下山以后,都可以在山下种的。”
苏小米边吃,边一一指过自己刚才带领着众人采集的食物,提点他们。
她又吩咐几个人去河边洗干净锅子,把刚才逮到的螃蟹下了锅,用清水焖煮。
“咕噜咕噜”随着一个个锅子里的水开始烧开,蟹肉的香味渐渐传了出来,苏小米第一个吃螃蟹,挑了一个最肥最大的,掰开蟹壳,一口气吞下了一大块鲜美喷香的蟹黄。
其他人见苏小米吃了没事,纷纷开动,学着苏小米的样子把螃蟹大解八块,吞吃入月复。
所有人都心满意足,面带微笑,围成一个圈,仿佛想保护当中的苏小米,把她团团围住。
每个人都吃得不亦乐乎,饱胀了肚子,唯独祭祀莫申,一筷子都没动,自始至终都坐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看着苏小米。
“你……”
莫申往火堆旁边靠了靠,悄悄靠近了苏小米:“你要怎么样才肯留在这里?”
莫申凑近了苏小米耳边,压低了嗓音这般问道。
苏小米吃了一惊,她没有想到莫申一眼就看出她根本不愿意留在这里。
苏小米犹豫再三,两个黑黑圆圆的大眼睛直勾勾看着莫申。
她不知道莫申可不可以信任,不知道把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告诉了莫申,莫申会不会把她的话告诉莫柯。
但是莫申的表情看起来很严肃,他是很认真的在和她问这个问题。
莫申虽然年纪还小,但是表情,神态看起来不知怎么,让苏小米有一种十分正派的感觉。
不像修皓,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好人。
修皓看人的眼神总是十分阴鸷,唇角半勾的弧度隐藏着一抹难掩的残忍和邪佞。
苏小米低下头,思索了半晌,犹犹豫豫对莫申道:“要我留在这里,除非你们的族长换人。”
莫申一点就通,立即接过了话茬:“那你希望谁来做我们的族长?先前打败族长的那个男人?”
苏小米涨红了整张小脸,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就是他。”
“哦”莫申低头,若无其事地对苏小米道:“我可以帮你去找他。”
苏小米大吃一惊,莫申的话就好象在她心里突然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她心儿狂跳,脸颊通红,费了老大的劲,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因为过度兴奋而叫出声来。
“真的?可这样不就等于背叛了你们族长?他们……你的这些族人将来会不会怪你?”
苏小米小小声道,伸出手来拉了拉莫申的衣摆。
莫申抬起头来,神情古怪的望住了苏小米。
“怪我?”莫申重复苏小米的话,眼神怪异充满了疑惑:“为什么要怪我?他们只会感谢我,让他们活下去。”
莫申说的话一点儿也没错。苏小米不知道,这些原始部落因为只有男人,而且男人都是从部落神殿的子树上掉下来的,彼此之间毫无血缘亲戚关系,因此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异常淡漠。
谁有能力,杀死现任族长,谁就会被奉为新的族长,至于死去的那个旧族长,没有人会关心他是怎么被新族长杀死的,没有人会为他哀悼,更不可能有人为了他的死而伤心。
不管他是被陷害,被设计,还是被毒死,他既然死在了新任族长的手里,就说明新任族长比他强,他比他更适合担任部族的族长。
成王败寇,在这个茹毛饮血的原始社会被诠释到了极致。
“真的!?”
听莫申这么说,苏小米立时高兴了起来。
太好了!他们不会怪她害死了他们的族长,相反,他们还会很高兴地迎接修皓成为他们的新族长,真是太好了!
只要她想办法让他们丰衣足食,衣食无忧,她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从心底接受修皓,不会再怪他杀死他们的族长,抢夺去他们族长的位置。
苏小米双手颤抖,激动不已,她在身上一番寻找,找到了两颗她先前在木屋里闲的没事,胡乱雕刻的黑珍珠。
她把其中一颗刻着长毛猩猩的珍珠给了莫申,想想不放心,索性把另外一颗刻着自己名字的黑珍珠也给了莫申。
“你带着这个,他看得懂我的刀法,告诉他,我在这里等他,叫他放心来,我会放倒莫柯,不会让他遇到危险的!”
苏小米说道,双目炯炯有神,就像两颗在夜空中璀璨发光的黑宝石,充满狂热地盯住了莫申。
莫申有一瞬间的失神,因为想到马上就能见到修皓,苏小米眼中盈满了喜悦,充斥着如同热恋的情侣即将见面般几乎要漫溢出来的激动与狂喜,她整个人都好像发出光来,璀璨夺目得让人移不开眼睛,然而她本人却毫不知情。
“我知道了。”
莫申低低地道,握紧手中的黑珍珠别开了眼睛。
吃完了午饭,苏小米兴冲冲带着众人领头奔上了山腰,他们要挖出一条水渠,把水引到山脚下的麦田进行灌溉。
苏小米心里再也没有了一丝一毫的罪恶感,莫柯和修皓必将一战,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既然一定要有人死,那么死的那个人,唯有莫柯。
下山的时候,苏小米把一路上能看到的所有罂粟都装进了背篓,带下了山。
苏小米没有想到,莫申也没有想到,甚至莫柯本人,都没能料到,计划赶不上变化,他们计算时间的方式从根本上就出现了错误。
所有人都以为修皓会在半个月之后出现在“莫”部族,苏小米把罂粟带下了山,便开始加紧研制,然而她的化学学得并不算好,费了老半天的劲,也不过研制出了指甲盖那么丁点的白色粉末。她将白色粉末呈给了莫柯,莫柯吸食之后,果不其然力气大增,不费吹灰之力就举起了那块一人高的巨石。
莫柯欣喜不已,派人日夜催促苏小米,要她加大剂量,让他的力量更上一层楼。
苏小米也急得要命,按照这样的提取速度,等修皓找来了“莫”部族,她非但不会毒死莫柯,反倒真的让莫柯像打了兴奋剂,力量变得比原先更强了。
她日以继夜的用罂粟提取白色粉末,同时莫申在她的再三催促下,终于趁莫柯将全部心神都放在苏小米提供给他的那些白色粉末,偷偷溜出了“莫”部族。
而这一天,已经是苏小米从山上采集罂粟,带下山来的第十天。
莫申刚刚离开部族,在经过山涧的时候,迎面就遇上了一个全身染血,乌漆抹黑好像在血水里足足浸泡了十多天,身后背着一把半人来高的硕大砍刀,砍刀的刀刃已经迸裂开几道细小的裂缝,并且,整把砍刀看起来也像在血水里面浸泡了无数个日夜,早就已经生锈,刀身沾染的血迹无论怎样擦洗,甚至哪怕放到山顶温泉的硫磺水里去泡,也已经清洗不掉的男人。
莫申正好从那个男人身边擦身而过。
莫申突然全身一颤,转过身去目瞪口呆地盯住了已经走远的男人。
后面几个跟着莫申出来打猎的猎手不知死活,拦下了那个男人。
一个猎手上前一步,使劲推了一把堵在山涧,全身染血的男人。
“你谁啊?到这里来干嘛?”
男人头也不抬,淡淡地道:“修皓,我来找人。”
另一个猎手横过身来,匆匆忙忙挡住了男人的去路。
“你找谁?报上名来。”
男人依旧并不抬头,低低地道:“我自己会找。”
“去去去”
猎手不耐烦道,往前重重推了一把修皓:“咱们部族岂是你说进就进的?把你要找的人名字报上来,今天你运气好,族里所有人都在,你到底要找谁?”
“所有人都在?”
闻言,男人缓缓勾起了唇角。
他终于抬起了眼睛。
阴森森、血淋淋,四周的空气一瞬间凝固,只剩下萦绕在男人身体四周,浓黑而又猖狂的煞气,就仿佛平地里刮起了一股邪佞的阴风,呼啸张扬,肃杀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