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继有人吗?”
在小莺的喜宴上,平日不太方便说话的王小花把这个情报告诉凤琉璃,满脸不平,“小姐你为文渊阁做了这么多事,如今文渊阁的盈利状况蒸蒸日上,都还没有得到这么多好话。好嘛,只不过作秀而已,大帽子就戴上了!”
“二哥确实做了好事嘛。小花你好像很看不过眼一样?”
王小花气哼哼地举起杯子里的可乐一饮而尽:“沽名钓誉!”
如今的凤琉璃跟王小花,又重新有了交集。只不过这一次不是生活上的主仆,而是工作上的上下级关系。小花对凤琉璃的忠心那是绝对信得过的,她是在为凤琉璃感到委屈。
“没关系的,小花。只要做好本职工作就好了。”凤琉璃淡淡地说着,一点都不以为意,这时,《婚礼进行曲》响了起来,一身白色婚纱的小莺挽着新郎的胳膊,在络绎不绝的彩炮声中满面笑容地走进会场。
新郎不算绝顶帅哥,却也神采飞扬,英气勃勃。新娘虽然相貌平凡,却因为满溢的幸福而显得妩媚动人。虽然婚纱不是名牌的,酒席也仅仅是中档水平,但是该有的仪式却一样不落,当小莺在凤琉璃跟前走过时,她留意到小莺无名指上一个闪闪的钻戒还有她脖子上大大的金项链。
“小莺的婆婆说了,虽然她们是农村人,可结婚也是人生大事,城里女孩子有的,小莺也得有。”
小花看着小莺,一脸善意的“嫉妒”,“那家伙真好命啊!”
“那是因为咱们的王小花要做女强人,所以看不上文渊阁的书呆子们吧?”凤琉璃调侃着,这时候小莺目光滑向这边,一身宝姿套装的凤琉璃在这桌人里熠熠生辉,小莺眼睛一亮,嘴角露出往日那种惊喜笑容。
一霎那,凤琉璃仿佛还见到几年前那个动不动就大惊小怪,傻乎乎的农村小女孩子。她也报以微笑。
这一晚,凤琉璃喝得很尽兴。
也许,有时候钱,真是够花就好了。
最重要的是两情相悦。
敬酒的时候,凤琉璃举杯对小莺说:“我祝你们永远幸福美满。”
……
因为头天晚上喝得有点多,而且最近工作繁忙,确实累着了。第二天凤琉璃竟然破天荒地晚了起床。匆匆忙忙地赶到文渊阁红楼,走进办公室,偌大的写字间里出奇地宁静。
凤琉璃微感纳闷,虽然说文渊阁不是什么高尖行业,研究所里更是长年几个教授专家钻故纸堆,比起外面的写字楼安静不止一点半点。不过也颇有几个部门例如销售部,还有负责筹备拍卖会的事业部等等,是节奏很快很忙碌的。
可是,今天这里却死一样宁静。
凤琉璃转头想找小桃,小桃不在。她今天上午还有一个重要会议,眼看着就要开始了,就自己走进了大会议室。
走进会议室,才发现人都到哪里去了。
一屋子的人,齐刷刷地聚集在大会议室里,使原本还算宽敞的会议室显得逼狭无比。而这些人,都无一例外地死死盯着会议室最上面的演讲台。
几件灰扑扑的瓶瓶罐罐放在红丝绒桌面上,数名教授环绕其上,最中间的,竟然是凤瑞璃。
凤瑞璃拿着一个奇怪的仪器,左手带着白手套,拿着一个凤纹玉玦,用仪器在那玉玦上扫来扫去。片刻之后,他嘴里轻轻吐出结论:“战国,楚国的物件。有血沁,应该是件陪葬明器。”
教授们脸上露出亮光,低声交谈起来。而底下人则不约而同地低低“哇”了一声。很多女职员都毫不掩饰地流露出爱慕地目光。
凤琉璃也不去打扰凤瑞璃,她见小桃站在教室最后排,不停地做着笔记,就走过去低声说:“小桃。”
“主管!”小桃见到凤琉璃,小小地吃了一惊。凤琉璃制止了她下面的说话,问:“这是怎么回事?”
“鉴宝啊!”小桃两眼亮闪闪地,“车教授从外省回来,带来几件东西。刚好老爷和钟教授不在,结果二少爷太厉害了,他拿出从美国回来的鉴别仪器,扫描一下就判断出个*不离十了呢。”
原来是这样,所以大家都跑进来看新鲜了吗?
这时凤瑞璃已经鉴别完最后一件瓷碗,判断是北周时期的东西。大家不约而同地鼓起掌来。凤琉璃看着凤瑞璃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再看看桌面上陈列的几件古物,不由得眉尖微蹙。
“二少爷,好厉害啊!”
“二少爷!”
凤瑞璃脸上还是那招牌式的笑容,他一眼看到了站在后门的凤琉璃,见她脸色不愉,就认为她只不过是女人家心胸狭窄,羡慕嫉妒恨你了。他笑意更深,双手微微举起说:“雕虫小技,不足一哂,可以为车教授帮忙是我的荣幸。时候已经不早了,大家都回去工作吧。”
人群三三两两地从会议室里散出去,有些人见到凤琉璃,赶忙打招呼,有些人却兀自沉浸在刚才见识到高科技仪器的兴奋中,自顾自地议论着走远。等到人走得差不多了,凤琉璃这才走上前去说:“二哥,这次可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
“雕虫小技。再高尖精的仪器,都是为保护古物服务的啊。”
虽然凤瑞璃已经极力压抑,不过凤琉璃还是听出他语气里对自己的轻蔑和得意。
“虽然我现在泼冷水,有点儿扫二哥的兴。不过我还是忍不住想说一句,二哥你对古物使用仪器之前,请三思而后行。”
凤瑞璃脸色微微一冷,沉声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二哥你刚才说,高尖精的仪器也是为了保护古物而服务,那么可见二哥很清楚古物保护的重要性了。”凤琉璃客气地说,“那么以后这类仪器,还是能免则免吧。毕竟只要东西是真的,那么借助传统手段,鉴别出具体年代也是迟早的事情。不急在一时出风头。”
“你意思是我帮车教授忙,是为了出风头?”凤瑞璃更不高兴了,不知不觉地,声音也大了起来,语气更充满暴戾,“琉璃,我恐怕你是想多了,你可千万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复。”
兄妹俩起了争执,就连那边埋头收拾宝贝的车教授也吸引了过来。他扶扶眼镜,愕然地问:“琉璃,你说什么?”
这些和文渊阁有合作关系的教授们,都是凤琉璃的长辈,所以对她可以直呼其名。
“我的意思就是,这些仪器,对古物会有损坏。而且是不可逆的。”
凤琉璃见凤瑞璃油盐不进,索性转头看向车教授,语气坚定、一字一顿地说道。
“什么?”
凤瑞璃大叫起来:“你胡说!”
他这样一嚷嚷,会议室里没走完的人都回过头来看向这边。
“琉璃,我知道你很有才华,不过也不要质疑你哥哥我,更不要为了猜忌我,而否决这些美*方最新研究回来的高科技仪器!”凤瑞璃毫不留情地出言讥讽,嘴角更带着讽刺的笑容,他现在是完完全全肯定了,这丫头就是赤果果的嫉妒!
“二哥,话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因为现在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呢。”
比起凤瑞璃的急躁,凤琉璃还是没事人一样云淡风轻。她古井一样的眼眸平静无波,粉女敕的樱唇说话轻声慢语,不知怎地,却别有一股气场。
让人不容置疑。
“事实摆在眼前?什么事实?”凤瑞璃冷笑着,只是摇头。
那边的车教授,却“咦”了一声。
他现在手中拿着的,正是那块凤纹玉玦。那块东西大概只有半个巴掌大,因为刚从外地运送回来,所以凤瑞璃鉴定的时候,上面的土咬血沁都没有处理掉。但是那时候,整个玉玦是呈现一种很自然的淡黄色。
如今,玉玦的外皮,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浅灰。
车教授大吃一惊,眼珠子几乎都要突出来:“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这块玉明明还有玉性的啊!”
“是辐射。”凤琉璃凉凉地说。
要如此短的时间内分析古物内部成分的年代,这个仪器打出来的不可见光必定带着强烈的辐射射线。但是,刚刚出土的古物,因为从尘封的环境里出来,整个状态都极其不稳定,所以相对在博物馆里放了一段日子的文物来说,这些刚出来的东西更容易受到辐射影响变化。
当年秦始皇陵的兵马俑殉葬坑里,其实都是彩佣,然而一从泥土里挖出来不过短短十几分钟,就颜色褪尽,只剩下泥土原色就是这个缘故。美国人造出仪器来鉴定文物年份,对于他们那种不过几百年历史的东西当然可行,然而对于动不动就几千年的上古文物,其伤害却是非常严重的。
凤瑞璃知其一不知其二,从美国重金购入仪器来显摆,却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失。
“古董之中,唯独玉器最特殊。因为玉性会随周围环境而改变。一般来说,入土六千年,则玉性尽去,变成泥土;三千年,玉性尚有残余,出土之后需要人体滋养方可恢复;一千年之内的情况,却又好一些。这个战国玉玦受了辐射,原本残余的玉性损失大半,虽然说不是不能挽救,但救回来也不知道猴年马月了。”凤琉璃看着车教授手中的凤纹玉玦,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满眼惋惜。
凤瑞璃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明明是出风头立威的好机会,如今却生生地在众人面前丢了脸面!
“怎么会这样……”更无辜的是车教授,他原本还打算拿这块玉玦来做论文材料呢,结果现在报告还没有交上去,文物却受损了,让他怎么交代,他不由得怒视着凤瑞璃,“二少爷,你刚才可是信誓旦旦地说,这个仪器对文物是完全无害的!”
“车教授,这个仪器美国很多博物馆都在用,人家也没出事啊!”
凤瑞璃也不高兴了,什么老头子,刚才自己答应帮忙时还一脸感激,如今却翻脸不认人。凤琉璃见车教授脸色更难看,知道他跟好脾气好说话的钟教授不同,这位车教授是田野派出身,性格火爆,她轻轻一笑,平静地说:“车教授,我二哥从小就喝洋墨水长大,初进文玩一行,也是好心办坏事而已。请你不要生气了,这个玉刚才受了辐射不久,怕性质还没有稳定下来,有那生气的功夫,不如先送到研究所修复科钟旗那里,看看能不能挽回。”
一言惊醒梦中人,车教授也是气昏了头,凤琉璃提醒了他,现在先把玉玦保存下来要紧。他连忙叫过一个助手来,把那玉玦小心地包好了送到钟旗那里去。然后气呼呼地剐着凤瑞璃:“二少爷,学艺不精就先谦虚一点,不要急着卖弄!这一点我看你还是得跟你妹妹多学学了,人家琉璃科班出身也足足跟着钟教授实习了两年呢!”说罢,甩袖而去,竟然一点面子也不留。
凤琉璃见凤瑞璃满脸铁青地站在那里,心中一点儿都不觉得同情。世间古物,从来都是毁掉一件少一件,凤瑞璃为了证明自己,不惜毁坏多件古物,抱着这种心态来从事文玩行业,只不过是一个赤果果的生意人而已。
回想上一世凤瑞璃的知宝坊,炒卖和造假双管齐下,也是做生意一样来做这行。背地里更没少从事走私贩卖文物的勾当,赚钱是赚得够了。在行内的名声,却臭不可闻。
收敛了眼底寒光,凤琉璃笑道:“那么,二哥,我要出去工作了。”
转身正准备离开,突然凤瑞璃在身后咬牙切齿地说:“凤琉璃,你给我站住!”
凤琉璃回过头来,只见凤瑞璃面容扭曲,脸色铁青,显然已经愤怒到了极点。两辈子了,凤琉璃从来没有见过凤瑞璃这样狰狞的面孔,他招牌式温文俊雅的表情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脸上肌肉跳动着,似乎想要把凤琉璃吃进肚子里。
“既然妹妹你对古物这样有研究,那么我们不妨做个比赛如何?”
“比赛?”
凤琉璃愕然,这位二哥,如今又闹的哪一出?
“没错,既然你把我的仪器踩到地上去,又是辐射又是损害的。那我倒是很好奇,妹妹你有什么鉴别古物的心得了。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我要跟你比试一下,看看到底谁的手段更了得!”
这措辞,这语气,说得倒像是武林高手下战书一样。
这是赤果果的挑衅。
凤琉璃看着凤瑞璃,凤瑞璃仿佛下定决心,他回头对同样目瞪口呆的车教授说:“教授,麻烦你做个见证!我要证明,我虽然年资浅,但绝对不会比琉璃差!”
“二少爷,你这又是何苦呢。你们毕竟是亲兄妹啊!”
这就是外人的眼看法了,凤琉璃不由得冷笑,天知道,凤瑞璃心中,压根就从来不曾有过自己这个妹妹。
当年文渊阁里内忧外患,乔宇本身自顾不暇。凤琉璃不愿意父亲产业折在自己手里,不惜上门去求凤瑞璃出手相助。
七天,她在凤瑞璃家门口整整坐了七天。
而面对她的,始终是那扇冰冷的铁门,还有凤瑞璃一句同样冷冰冰的“你又不是我的亲生妹妹。”
这就是凤瑞璃对她的态度,所以今天,一旦发现自己真的有某一方面不如凤琉璃了,凤瑞璃会当面提出这种比试要求,一点都不出奇。心高气傲的他,从来都觉得只有自己看不起凤琉璃的份,胜过凤琉璃的份,又怎么忍受得了车教授一句“向琉璃学习”?
“车教授,我知道你们都很看重琉璃。这次弄坏了玉玦,确实是我失误了。但是难道就这样就说仪器不如人眼了吗?我不信,所以,麻烦你给我们当一次裁判,这场比试,我比定了!”
凤瑞璃一番话,掷地有声。
……
凤瑞璃和凤琉璃都是行动派,而且文渊阁里事务众多,也容不得他们多折腾。所以这场鉴宝比试,就定在午饭后。由钟旗在库房后面拿出几件尚未鉴别年代,相对来说又不怎么重要的文物来作为比赛用品。
消息不胫而走,午饭又是休息时间,于是到了下班铃响时,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涌向红楼来。不光是文渊阁自己的员工,就连很多消息灵通的白楼青楼的店主也都抱着喵星人捧着茶壶拖着小板凳的来了。
原本比试地点设在红楼一楼大堂,为的是地方宽敞。凤瑞璃胸有成竹,为了赢得更加光彩些,巴不得地方越大越好。而红楼的一楼大堂一向是任由大家自出自入的,结果不到十五分钟,这里就挤了个水泄不通,外面还不停有人在叫嚷着要挤进来。
钟旗已经带着东西来了,他刚接到车教授通知时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来到现场才知道居然闹这么一出,顿时紧张起来。
他悄悄拉了拉凤琉璃袖子,说:“琉璃,怎么突然跟二少爷过不去了?”
“是他跟我过不去好不好。”
凤琉璃表示无辜。
“早知道是你,我就弄些好认点的东西过来了。”钟旗唉声叹气,早在很久之前,他就在萧夜口中听过凤家错综复杂的关系。果然,这位凤二少爷一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找凤琉璃的茬。
“没关系,你还信不过我的实力吗。我倒是担心他的仪器,会弄坏了咱们的东西。”
“那倒无妨,我带来的东西都是不太重要的。库存多得很。”
“喂,钟主任,你一个劲地和我妹妹咬耳朵,是不是要作弊?”那边的凤瑞璃冷笑道,“赶紧开始吧。”
“说话真难听。真是难为你每天在家里对着这个人。”钟旗低头咕哝着,打开背包来,准备取东西出来。
“慢着。”凤瑞璃突然又制止道。
钟旗停下手,反感地抬头看他。
外面正传来不绝于耳的叫骂声:“陈老三你个混蛋,竟然踩老子的脚板!”
“李老四是你自己脚板大而已。整天跟我老婆眉来眼去的什么意思!”
“你老婆骚关老子鸟事!”
“让开让开!吵架一边儿去!”
“盒饭盒饭,加料盒饭啦,俩笨鸡蛋都是刚才下的!”
诸如此类,凤瑞璃道:“这里地方狭窄,没想到竟然这么多八卦的人。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吧。”
话虽这样说,凤瑞璃脸上那迫不及待跃跃欲试的笑容可没有逃过凤琉璃的眼睛。
他定下来的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可不都是为了让更多人看到他是怎么把凤琉璃踩在脚下的么?凤瑞璃不是胸无城府的小白,鉴定错了一个玉玦就如此小题大做,为的恐怕就是故意制造这样的场面。
如果再众目睽睽之下,凤琉璃输给了他,那么无形之中凤瑞璃在文渊阁的威信就确立起来了。就算凤南天放出过类似儿子女儿都是继承人的话,恐怕以后都不会再考虑凤琉璃。
凤琉璃将会再这场斗争中出局。
——只不过,凤瑞璃的如意算盘,可以打得这么响吗?
这,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
听了凤瑞璃的提议,凤琉璃耸耸肩,表示没问题。于是保卫科的人在前面开路,凤琉璃凤瑞璃跟在人后,就像摩西分开红海一样,人群自动分开两边来又在他们身后合上,一行人来到中央庭院最中间的亭子里。
文渊阁的中央庭院布局,参考的是太极双鱼的图案。正中央两个亭子遥遥相对,分别是太极中的两个点。凤瑞璃走到其中一个亭子上,笑道:“这里正合适。
这么一闹,围观人群越来越多,就连白楼里的游客都跑了过来。好几个旅行团都跑过来了,导游黑着脸跟在后面——该买东西的游客没有买东西,她们没有提成可拿。
凤琉璃眼看人群越来越密集,笑眯眯地盯着凤瑞璃。
喂,大哥,再不开始的话,人多起来丢脸丢大发,我怕你会直接去跳楼啊。
凤瑞璃也见到场面喧嚣已经远远超出自己预期了,这才对钟旗说:”好了,钟主任,麻烦你拿东西出来吧。“
钟旗于是从背包里开始往外拿东西。
钟旗的书包,看起来平凡无奇,其实里面内有玄机的。首先就是无数的格子,上面都有固定扣,这样可以分装很多文物。其次外层都是加厚海绵,可以减压防震。除此之外,外面的那一层材料,还防风防水,短时间内还能防火。是凤琉璃当年为了感谢钟旗帮自己的忙,特意根据盗墓陈家的百宝囊原理,为钟旗设计制造。
在解开层层叠叠的松紧带时候,凤瑞璃明星般多角度向观众展示着自己。果然收获了不少啧啧赞叹。”那位就是文渊阁的太子了吧,长得真好看!“”都说大小姐是美女,站在二少爷身边,逊色不少啊。“”那是你们没见过二小姐,那一位才是真正的大美人呢。就连乔家两位公子,都对她另眼相看,听说还因此兄弟失和,争风吃醋!“”天啊,有那么漂亮吗?怎么她从来不来文渊阁?“”人家都要嫁进乔家了,还哪里用得着操心生意的事!女强人不都是劳碌命么!“
凤瑞璃和煦地看着凤琉璃,笑道:”妹妹,没想到会这么多人。“”都是看看热闹而已。“
出乎凤瑞璃意料之外,原以为会因为人多而惊慌失措的凤琉璃,如今却非常平静。似乎她早就习惯了这种众人焦点的生活一样。
智商姑且不论,说到情商,凤瑞璃勉强承认,凤琉璃确实要比凤碧璃高那么一点点。”两位请先不要聊天,第一批第二批文物现在拿出来了。“车教授打断了两人的谈话。于是交谈到此为止,凤瑞璃和凤琉璃的目光同时投注在钟旗面前。
红丝绒桌面上,放着一块瓦当,一条竹简,半块砖头,还有一个小小的灰色的石头。
首先是各人随机选文物,然后各自方法鉴定。耗时最短,结论离真相最接近的,则为优胜。整个比试分三场,三局两胜。凤瑞璃看到钟旗拿出来的这些东西,先露出放心的表情,这些石头瓦片都是非常稳定的物质,他可以尽情地使用仪器而不用担心重复玉玦的悲剧了。
他放下心来,脸上笑容更加柔和,彬彬有礼地对凤琉璃说:”女士优先。“
凤琉璃也不客气,起手就抽走了竹简和瓦当。
凤瑞璃又是心中一喜,竹简属于脆物,上面模模糊糊地写了字,不好过仪器;而剩下的那个灰色石头,他已经认出是唐代的瓦上装饰,只需要扫描确认就OK。看来凤琉璃也太托大了,她就算脑子再灵,只一眼怎么可能看得出那条看起来灰扑扑的竹简还有那块看起来跟石头无异的瓦当属于什么年代?”时间开始。第一局时间为十五分钟,十五分钟后无法辨认者算输。“
车教授说罢,看了凤瑞璃和凤琉璃一样。两人均无异议,于是计时开始。
凤瑞璃几乎飞快地抓起那半块砖头,把仪器凑了上去。掀动开关,仪器内部的微型计算机开始运转,电子显示屏上的数字飞快地跳动起来。
比起凤瑞璃令人眩目的仪器,凤琉璃只是简简单单地拿起瓦当,看了一眼,就清脆地说:”鸾亭山出土,西汉末年。“
凤瑞璃手一抖,仪器几乎跌落地上,众人哗然!
怎么可能!
凤瑞璃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凤琉璃只看了这块瓦当一眼啊!怎么可能就马上说出来,他第一直觉就是凤琉璃在胡编!手中的仪器发出滴滴声音,显示砖头属于秦末年,有火烧痕迹。
可是,论起时间来说,凤瑞璃已经比凤琉璃慢了足足三十秒!
车教授接过瓦当,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看着,赞许地说:”琉璃,你有什么推论证据吗?可不能为了抢快信口开河啊。“”很简单。这块瓦当上,写着‘长乐未央’字样。长乐宫、未央宫建章宫都是西汉初年所建,被称为‘西汉三宫’。长乐未央瓦当,是西汉皇家重要建筑场所里的用瓦,这样年代就出来了。此外,瓦当沟回处,有黄土痕迹,这些黄土我在鸾亭山遗址考察时见过,为那边所独有。鸾亭山顶曾经有西汉皇家祭祀场所,曾经发掘了大量的玉祭器礼器,所以,这块瓦当,就是来自鸾亭山遗址的西汉瓦当。“
凤琉璃言辞利落,侃侃而谈,有理有据,不光车教授,旁边围着的那些青楼白楼店主也都听得连连点头。这些人从事文玩生意多年,肚子里多少有点料的,如今见凤琉璃行云流水的说辞,都知道她肚子里有货,不是大小姐草包一枚。”那么,二少爷,你这块砖头的鉴定结果出来没有?“车教授问。
凤瑞璃连忙说:”出来了,是秦末年的砖。“
车教授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大概是觉得说了也无用吧。他说:”那么继续第二组的鉴别。“
凤琉璃接过竹简时,神情明显凝重起来。
凤瑞璃照样地戴上手套,扫描,掀动开关。
这一次,也许是那东西年代并不怎么久远,所以计算结果很快出来了。凤瑞璃说:”唐贞观年间,鸱吻。“
凤瑞璃得出计算结果的时候,凤琉璃还在对着竹简沉思。他心里一阵狂喜,嘴角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这一局,是他赢了。那是很正常的,凤琉璃脑子转得再快,也比不过计算机。刚才只不过是她走运,刚好去过那个什么鸾亭山而已。但是,好运气是不会一直延续的!”没错,“车教授点点头,”确实是唐代的,很典型的建筑风格。这个鸱吻残片,也是上周才鉴定出来。“
他们说话的时候,凤琉璃还在老僧入定。
凤瑞璃忍不住冷笑道:”妹妹,时间差不多到了。如果看不出来,还是先放弃吧。“”……熙熙神王,旦兮复兮,既出,与剑和玉入。明德见圣……“
亘古咒语般的语句,在凤琉璃娇女敕的樱唇里喃喃吐出,仿佛有魔力一样,震得车教授和钟旗完全呆住。”琉璃,怎么突然念起诗来了。这样也没法讲出竹简的年代啊!“
凤琉璃如梦方醒,她猛地抬起头来:”这是春秋时期,晋竹简……可是……可是……“”可是什么你先别说,琉璃,你竟然读出了竹简上的文字!这是晋国密文啊!“没想到,车教授的声音比凤琉璃还要大,”战国初,韩赵魏三家分晋,这段密文已经没有人能够解读了!在十年前出土之后,这批竹简只能躺在仓库里睡大觉,我们费了不少心力都没能解读出来,你……你……“
车教授一声比一声高,他满脸通红,显然激动无比。钟旗也是满脸震惊。凤琉璃放下竹简,有点无措地看着车教授。”是吗?我只是见到上面有文字,跟之前的苏南一号宋墓里的瓷器铭文类似,所以读一下而已……对不起,我忘记了比赛的事。“
没错,原本一眼看出了竹简是个稀罕物儿,凤琉璃就一时好奇拿过来看看上面的文字。晋国密文其实是晋国诸侯的一种加密文字,记录王室内部的秘要。上一世为了寻访神王墓,陈三三跟何彦没少研究晋国密文,然而,这一份记录着神王秘宝的文书,她却从来没见过。
为什么文渊阁的库房里,居然会有跟神王有关的晋国密文?那一定是钟教授或者凤南天的功劳了,结果因为太过惊讶诧异,凤琉璃完全忘记了比赛的事,全心投入到看竹简文书中去。
可惜的是,这里只有一条竹简,只有那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看不出什么来。凤琉璃虽然不想带凤南天进神王墓,不过她还是想为凤南天揭开那么一点点神王的神秘面纱,让老父开心一下的。”晋国密文,这些就是晋国密文了吗?“一个怀里抱了只很肥的玳瑁猫的老板离得最近,听到了车教授和凤琉璃的对话,惊讶地说,”天啊。大小姐,这可是不得了的成就啊。“”什么叫晋国密文?“
于是那老板就绘声绘色地讲起了晋国密文的传说,大家在旁边都听得啧啧称奇。
下面开小会,上面比试还得继续,车教授从满脸震惊中恢复过来,略为尴尬地清清嗓子说:”咳咳,那个,虽然琉璃你有了很了不起的突破。不过咱们的比赛还是有规矩的,你鉴定的时间确实慢了,所以这一局你输了。“
刚才什么晋国密文,什么神王,什么文言,对于凤瑞璃来说都听天书一样。他唯一就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凤琉璃虽然输给自己一局,可是明显地更加受人关注了。正浑身不自在,听到车教授这样宣布,只得勉强一笑。”那么,二哥,这第三局……“凤琉璃凤眸微微扬起,黑曜石般的眼眸盯着凤瑞璃,”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要么我们就不比了吧?“”不,一定要比!“凤瑞璃不假思索地拒绝,”而且,我们还必须加赌注地比!“
凤琉璃微微一怔:”赌注?“”赌注就是,谁输了,谁给对方当助手一个月!怎么样?“凤瑞璃大声说。”……“
凤琉璃怒极而笑,士可杀不可辱,她都已经尽量退让了,凤瑞璃还这样咄咄逼人,她几乎可以相像凤瑞璃打算如何赢了比赛然后在文渊阁当众折辱自己。她双目光华潋滟,嘴唇微微上翘,说:”好,一言为定!“
这第三批的文物,却不是钟旗拿来了——因为他的书包容量有限——而是由车教授的助手阮世明拿来,据说是车教授的私人珍藏。
当阮世明小心翼翼地从两个锦盒拿出那两件东西时,整个亭子似乎都亮堂起来,满屋子的金光灿烂,大家不由自主地哇的一声。
一个平平无奇,瘦骨伶仃的瓶子,质地却如冰似玉,光华流转。
一个金光灿灿的凤冠,做工极其精致,花纹极其复杂,百鸟在其上环绕盘旋,千姿百态,栩栩如生。
不说在场众多识货之人都流露出恍然如梦的表情,就连凤琉璃,都是眼前一亮。
凤瑞璃反而沉得住气,他笑道:”你我都是一人胜一局,那么,这局就定胜负了。“
他风度翩翩地说:”来吧,女士优先,你先选。“
凤琉璃刚伸出手去,突然身后响起一个响亮的声音:”这两件东西似乎分量还不够,不如用我的东西如何?“
大家的目光都随着声音发出的地方看过去,却是一个穿着白色西服,风度翩翩的中年人。约莫五十来岁年纪。凤瑞璃面露喜色,上前说:”大舅舅,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原来,这位就是尤珍的大哥,尤家现在的顶梁柱,富商尤璟。
尤家四个兄弟姐妹,尤璟最大,尤环第二,尤珍第三,还有一个开制药厂的四弟。他们原本都是城郊的农民,尤珍做了凤南天姨太太之后,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不光把尤环介绍给当时还只是个小小科员的刘邦国做老婆,捎带着把大哥四弟的生意也照顾上了。从此兄弟姐妹四人沆瀣一气,在几年前着实风光了一把。
后来随着刘邦国的败落,尤珍的失势,尤家风光不比昔日,但是唯独这位尤璟的生意还是蒸蒸日上,可以说,是现在凤瑞璃身后最大的靠山。
如今凤瑞璃已经进入文渊阁做事,那么做大舅舅的尤璟来看看外甥,很正常。
没想到的是尤璟一来就赶上了巧,凤瑞璃跟凤琉璃在比眼力。他开口说话之前,已经在旁边看了好一会了。越看越觉得凤琉璃这丫头不简单,别的不说,光从鉴宝眼力上来看,明显就比凤瑞璃强上三分。凤瑞璃年轻好胜不肯承认,尤璟却知道,这一局要是凤瑞璃输掉,那他以后在文渊阁恐怕都得比凤琉璃压一头了。
所以,尤璟决定出手帮助凤瑞璃。
他看看那瓶子和凤冠,笑道:”我看这两样东西都不是平凡物件,瑞璃的仪器说不定会有所损毁。我今天来,是要找凤老板鉴定手中刚得的两样宝贝,不如就用我的东西来比试吧。“
凤瑞璃吃了一惊,月兑口道:”舅舅,那怎么可以!“
尤璟抬手道:”没关系。就当我凑个热闹好了。拿上来吧。“
他们说话的时候,凤琉璃眨着美目,一直盯着尤璟。
上一世,她和尤璟基本上没有交集。不过她也知道,尤珍姐妹的嚣张,都是来自尤璟的经济支持。娘家有人,说话当然硬气。
只不过,尤家四个向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今尤环已经跟刘邦国离了婚,守着个疯儿子过活。尤珍也不比昔日风光,尤璟是急着来为自己外甥撑腰吗?
那么,就试试看,能不能把尤家的这根顶梁柱,从根拔起吧。
------题外话------
黄金周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