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担心的一夜总会过去,可是这一夜过去后,他们还要面临又一个难关,每个人都在思索着要怎么跟她说这个残忍的事实,真的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
纪念在医院里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这三天三夜,却几乎耗尽了每一个人的心神。
又是一天,这天中午,唐夏在医院陪着她,几乎寸步不离的守在病床旁边,就怕她万一醒來身边沒有人在。
看着床上输着氧气,脸色苍白如纸的纪念,唐夏忍不住心里一酸,身上传來振动声,是麦子铭打來的,她看了眼纪念犹豫了下才接起來,走到床边接起电话,小声说道,“学长……”
“恩,我刚过來,让叔叔阿姨先回去休息了……念念还沒醒,恩…学长,我好难受,我都不知道等念念醒过來要怎么跟她说以后都怀不了孩子的事……”
床上的人似乎突然有了动静,放在两侧的手,手指轻微的动了动。
唐夏转身,一边接电话一边往外面走去,丝毫沒有发现床上的人的变化。
当房门关上的那一刹那,一直昏迷的纪念终于有了动静,闭着的双眼,缓缓滑落一滴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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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层会议厅,梁沐枫坐在主席位置上,听着下面的人报告着这个月的业绩,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三天來,满脑子想的都是她,还有那个失去的未成形的孩子。
坐在他身侧的石洛凡也看出了他有心事,却沒有开口问过,但是这个样子的他是他们都沒有见过的,一向重视公事的他,从沒在一次会议上走过神,而这三天,他完全不在状态。
忽然一阵不合时宜的振动声传來。
“喂!”梁沐枫陡的接起电话,样子焦急不堪,大概过了几秒钟,他从位子中一下子站起來,神色慌张,匆匆丢下一句,“会议暂时取消!”便大步离开了会议室。
“三哥这几天怎么了?”于墨不禁奇怪的问出声,回答他的是一阵沉默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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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沐枫在道路上飙车,原本二十分钟的路程足足缩短到了十分钟,赶到医院的时候,病房里除了焦急的唐夏再沒有别人。
“梁沐枫你來了!念念不见了……我只是出去接个电话,然后…然后顺便去医院食堂打点饭,一回來念念就不见了,我找遍整个医院都沒有找到她,怎么办……她到底去哪了?”唐夏急的快要哭出來,语无伦次的说着话。
梁沐枫同样焦急不堪,听完唐夏的话二话不说就往外面跑去。
十五分钟而以,她身体这么虚弱,应该走不远,应该就在这附近,他在心底一遍一遍告诉自己,安慰自己,脚步却是颤抖的,不安的。
纪念穿着白色病号服,精神恍惚的走在病房走廊里,长长的头发蓬松的披散在肩头,背影纤瘦,似乎风一吹便会倒下,她扶着墙沿艰难的一步一步走着。
不知不觉听到有婴儿的哭啼声,便寻着这声音走來了这里,隔着透明的玻璃,她看着里面一张张婴儿床上的小人,有护士正在安抚他们,还有量体温的。
看着那一个个晶莹剔透,又白又可爱的小人,她缓缓牵起了唇角,纤细的手指渐渐攀上玻璃,好想伸手去模一模他们……
曾经,她也有一个小生命孕育在肚子里,安安静静的,就仿佛不存在似地,得知怀孕的那一刻,她以为是在做梦,尽管曾经很痛苦,她也想过要把这个孩子拿掉,可是终究,她还是不忍心。
一切都还未想好,这个小生命却又突然离她而去……
怎么可以这么残忍,这么残忍的剥夺她的权利,拿走她的孩子,怎么可以……
宝宝,妈妈对不起你,沒有好好保护你,对不起,对不起……
梁沐枫跑遍所有角落,在近乎绝望的时候,颓然的走在医院长长的走道里,粗喘着气息,黑眸抬起的那一瞬间,整个人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念念……
他并沒有立刻上前,而是静静的站在不远处看着她,有护士抱着小孩从里面走出來,经过她身边,她微笑着叫住护士,小心紧张的问着护士,“可不可以,让我看看他……”
护士小姐笑了下,将孩子给了她,纪念似乎很紧张,小心的接过孩子,从一开始的惴惴不安,到后來的甜蜜微笑,生涩却欢喜的逗着怀中的孩子,那种希望为人母的感觉充塞在她心中,满满的。
孩子似乎也很喜欢她,本來一直哭个不停,一到她手里出奇的安静了,还对着她咯咯的笑。
当她恋恋不舍的把孩子还给护士之后,微笑的脸上又换上了落寞的神情。
看着这一幕,梁沐枫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苦涩,后悔,以及从未有过的心疼,满满的充斥在心尖挥散不去……
纪念再次转身看向里面的其他孩子,那种无助的失落感差点揪疼了他整个心脏。
迈开的脚步艰难沉重的移动着,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阻碍着他前进,终于走到她身边,轻声唤道,“念念……”
她微微一惊,转过头來看向他,眼底有着一种叫做陌生的情愫,然后指着里面婴儿床上的孩子们说,“你看,他们好乖好可爱,是不是?”
梁沐枫喉咙哽咽,握了握拳,轻轻的将她抱进怀里,哑声说道,“是,他们很可爱……”
纪念靠在他胸前,听着他低沉的嗓音,似乎有些意外,涣散的眼神闪烁了下,“我的宝宝呢?”
男人的身体倏地一颤,“宝宝说,他只是暂时离开,以后还会回來的……”除了这样,他不知道还能怎么说。
纪念舒缓了眉头,轻轻靠在他肩头,“真的吗?”。
“真的。”
走廊的尽头,唐夏和麦子铭站在那里,前者捂着嘴巴,哭的稀里哗啦,“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念念什么都沒有做错,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啊,学长……”
“也许这是她的劫数,每一个人都会经历,只是事情的早晚而以,我们应该庆幸,她还好好的活着。”麦子铭深深蹙眉,换一种角度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