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老夫人对这个女儿真是恨铁不成钢,她完全想不透,女儿怎么会鬼迷心窍的与她二哥做下那等蠢事,若真是巴望着将那门贵亲抢到手,等到订下亲事之后,再来徐徐图之,方法多的是,可她偏走了一条最笨的路,还把生生自个儿的闺女儿给折腾死了!更不用说她二哥也为此死于非命。
多想无益,唯今之计只求能保住女儿的名份。
她拉着严氏的手,关在房里说了近一个时辰,尔后,严氏便唤容家母女进去,随即容穗嘤嘤哭泣声便传了出来,容妈妈似乎哀求了数句,后来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她便没了声息,润福家的和青柳守在外间,听着里头的动静,心里实在忐忑不安,不一会儿,严氏又让她们两个进去。
严氏像似哭过,眼圈还红着,鼻头也是红的,但精神却很好,严老夫人板着张脸,指着委颓于地的容家母女说:“容穗儿我瞧着挺顺眼的,这就带她回去侍候我,容妈妈你就好好侍候着夫人吧!”
容妈妈还想分辩,严老夫人却冷笑道:“怎么,我这老婆子要不起你女儿去侍候?”
“娘,娘说的是那儿话,容穗丫头能得您的眼,到您身边去侍候您,是她修来的福气!”严氏忙开口缓和母亲的火气,容妈妈那敢再开口,容穗却是傻愣在原地,去严老夫人身边?严家的财产已让族人刮分的所剩无几,吃穿用度怎及得上将军府,再说,严家的少爷们与蓝家的爷儿们相比,那是云泥之别啊!
论相貌、论身份都及不上蓝家的少爷们,就连庶出的蓝三少爷,至少也还有个秀才功名,人家那可是实打实考出来的啊!严家的少爷们有什么?好的,跟着严大爷打理庶务,可严家的店铺少了一大半,差劲的,如二爷那般不学无术,只会吃喝嫖赌,她不想去啊!
“老夫人,老夫人您开恩啊!留我在府里,侍候七姑娘吧!我一定会好好的侍候姑娘的,别带我走啊!”容穗哭叫着,梨花带泪万分委屈。
严老夫人气极反笑,“怎么,嫌我老婆子?你七姑娘还是个孩子,可做不了你的主,你藏着那种心思,若有个万一,可就败坏了你家姑娘的名声了。”严老夫人一顿,看女儿陡地一亮,心里恼恨万分,恨不得打醒这个笨女儿。“还会连带着拖累你家夫人,你家姑娘才多大年纪,你又是夫人给的,你出了差池,外人可是会指着你家夫人骂,骂她不会理家,更会指着我骂,不会教女儿,与其日后出了差错再来补救,不如现在先将你除了。”
严氏若有所思,她抬起头,看着严老夫人良久,严老夫人见她终于明白过来,暗叹口气,转头继续收拾容穗。“你在我身边,若侍候的好,日后,便给你配个小厮、管事,若是你实在不争气,那就别怪我,将你发卖去那种腌脏地方。”严老夫人愤愤的隐下一句,想男人嘛!就让你去花楼侍候男人去。
青柳冷眼看着,容穗浑身直发抖,不知是怕的还是气的,遂微低着头,侧眼去细瞧她的眼,愤恨之色几乎掩藏不住,想来是气得直发抖吧!
老实说吧!容穗还太抬举自己了,一个丫鬟,还是个不怎么伶俐的丫鬟,既无自小侍候的情份,也不特别能干的让人舍不得,仅凭着张好皮相,想进少爷们的房里侍候,当通房抬姨娘?
青柳低头听着严老夫人交代容妈妈事情,边分神想着,容穗去了老夫人身边,容妈妈肯定要加倍用心的侍候好夫人,否则,老夫人一个不快,就将容穗处置了,容妈妈也只能认了,再说,丫鬟们的未来,若是命好,那配个府里有出息的管事、小厮,都好过被发卖出去。
夫人本来打算将七姑娘院里原先侍候的那些丫鬟们,给卖到那等腌脏地方,那时她不巧正好听到,便是这容妈妈给她婆婆出的主意,现在容穗被严老夫人拿捏在手,是不是种报应呢?
※
坤宁宫里,浓浓的药味充斥其间,就算在西暖阁摆放了满满一缸缸的鲜果,浓烈的果香味仍掩压不住。
身着红地洒金暗纹折枝花常服的皇后,就坐在临窗的大炕上,懒懒的靠在蓝地团福大迎枕上,半合的眼扫了跪在地上的富昌侯夫人一眼,瞧她那张白晳圆润的脸盘上,挂着密密的汗珠,鬓角的发丝因汗湿而闪闪发亮,她心里满是厌烦,身边的女官轻轻的劝了一声,她便轻道。“起来吧!赐坐。”
“谢娘娘!”富昌侯夫人一骨碌爬起来,生怕皇后变卦又让她跪,皇后瞧着在心里冷笑,宫女端了锦墩请富昌侯夫人坐,只见她艰难的弯着膝坐下,抬眼便瞧见皇后一双幽深的眼直盯着自己不放,不自觉举措不安起来。
皇后欣赏着她手足无措的模样好一会儿,才淡淡的问:“大嫂今儿进宫来,是为了什么事?”
“是……”她原兴冲冲的要说,后又及时顿住,左右张望了下,皇后朝身边的女官使了个眼色,那女官便带着宫女们退下,末了还仔细的将西暖阁的门帘拉妥当。
富昌侯夫人这才陪着笑,小心的打量着皇后的神情道:“侯爷给珞丫头看了门亲事,让我进宫来,问问您,看看妥不妥当?”
皇后扬睫看她一眼,朝她伸了手,“名帖呢?”
“啊!在这儿,在这儿。”富昌侯夫人手忙脚乱的从怀里翻找出一张大红洒金的帖子来,皇后看了一眼之后,颇为认同的点了头。“大哥这次瞧的这个后生,本宫倒是略知一二,是个不错的,文功武略都不差。”
见皇后点头,富昌侯夫人松了口气,心里却暗暗可惜,以她家闺女儿的品貌,当个皇子妃都不为过啊!偏偏皇后娘娘硬是横插一杠,珞儿事后哭了好几回,眼睛都哭肿了,叫她这个当娘的好生不舍。
若是皇长子没死,或是皇后能再生孩子,不论是个小殿下或是小公主,都好过一个孩子都没有的好,要是那样,珞儿想嫁十二皇子,皇后定然是不会阻拦的,可惜啊……
皇后半晌没有说话,良久才开口问:“听说大哥命秀儿去了宁夏?”
富昌侯夫人惶惑的点了头,“侯爷是命世子去了宁夏,娘娘怎地知道?”
皇后冷笑一声,没有回答她,又问:“他带着去的人可妥当?”
富昌侯夫人倾身急切迭声的道:“妥当,妥当,妾身让他舅舅跟着去的。”
“妥当就好。”皇后颔首冷声又道:“本宫派了护卫去保护秀儿的,怎么好端端的把人给退回来?若不是他们回来,我还不知道大哥让秀儿去宁夏。”
“侯爷说,他们跟着去太打眼了,所以就……他们回来,跟您告状了?可是,他们还……还是跟去了不是?”富昌侯夫人声弱音微,皇后重重的一拍炕桌,吓得她整个人几乎跳起来,怆慌的抬眼睃皇后。
“你府里那些脑满肠肥的猪脑袋,跟着秀儿出去,能护他周全?西宁眼下正在打仗哪!大嫂莫不是忘了?”
“没忘,没忘……”富昌侯夫人急急辩道。
“还是说,世子非您所出,他若是死了,正好给人让路?”
“皇后娘娘您这话可冤煞妾身了啊!秀儿虽不是我肚皮里钻出来的,可他自小就是妾身一手拉拔大的,妾身怎么会对他怀有歹意,娘娘明鉴啊!娘娘……”富昌侯夫人虎地跳起来,扑到地上跪着,哭天喊地大声喊冤,皇后瞧她完全没了正形,又听她越说越离谱,遂厉声斥道:“够了,瞧瞧你这副模样,那儿像是个侯夫人?跟市井的村妇有什么两样?”
富昌侯夫人噎住,心里头委屈,却不敢再喊冤,抽抽噎噎的抽出帕子频频拭泪。
皇后却在心里冷哼,没有歹意?没有恶心会叫她娘家兄弟陪着世子去宁夏?还想方设法将她派去的护卫给送回来?
富昌侯夫人边低声啜泣,边偷瞄着上首的皇后,心中实在不平,那日接到她兄弟传回来的消息,侯爷大怒,闯下那祸事,可不是她的兄弟,而是皇后派去保护世子的护卫哪!
“本宫问你,那日以弩箭在西宁大营伤人的主意,可是你兄弟出的么蛾子?”
富昌侯夫人顿住,不知如何回答。
“怎么,回不出话来了?”
“娘娘,这,他们,他们在西宁那么远的地方,臣妾如何知晓,是不是臣妾兄弟的主意……”
皇后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像只猫儿在捉弄猎物那般的眼神,让富昌侯夫人不安的欠动身子,好一会儿,皇后才道:“你们忐心急了,无端的曝露出西宁大营里有咱们的人,不过,没事儿,本宫已传令下去,让他们把事儿推到老三身上去,日后,咱们再想法子把蓝守海给拢过来就是。”
皇后嘴角浅笑,整个人沈浸在阳光的笼罩下,美的像一副画,却让地上跪着的富昌侯夫人背脊一寒,她最近一次看到皇后这般的笑,就是珞儿在大庭广众下给十二皇子没脸的前一天,那时的皇后,交代珞儿隔日怎么做之后,也是像现在这般浅笑着。
※
晚上还有一更。淋雨的后遗症,小朋友感冒发烧了,明明叫他吃药的,谁让他不听话,哼哼,活该,早上弟弟去上学时很烦闷,因为哥哥可以不用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