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荷整理好行囊,轻快的拎着份量不小的三个包袱从东厢出来,没想到竟然看到表姐张玉凤站在廊檐下。
“快要用中饭了,表妹要去那?”张玉凤问。
关荷不解的看着表姐,她要去那儿,表姐也要管?“我娘叫我帮哥哥们送些衣服过去。”
“表哥他们怎么这么些天没回来?”张玉凤追问着。
关荷月复诽,还不是因为家里有你们母女在,他们才不好回家来,关荷毕竟年幼,心里这般想着,脸上表情就带了出来,嘟着小嘴有些不快的看着张玉凤。“事忙。”
张玉凤有些尴尬,却还是继续追问下去。“表妹何时要给表哥他们送去,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
关荷瞠大了眼。“你要跟?军营在城外耶!我自己一个,走就得走上大半日的,你再跟去,到了军营,怕不都半夜了!”
张玉凤被表妹这般直白的话给气得俏脸煞白,可还是忍着气,咬了唇道:“咱们坐车去不就得了?”
“坐车?”关荷惊叫着。“那儿来的车啊?”
张玉凤这才反应过来,姨母家没有车,一张脸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顿时面红似血,可还是强撑着驳道:“表妹别瞒我了,表哥他们是蓝家将军们的亲卫,蓝将军他们在城里,他们身为亲卫,怎么可能在城外的大营里。”
“表姐还真比我清楚啊!我要去那儿送衣服,难道我会不知哥哥们在那儿吗?”。
“若不是在城里,姨母怎么可能现在让你送衣服去?万一晚了,你回来进不了城怎么办?”
关荷笑笑道:“谁说我今儿一定得送去?我不能先整理好,放在我娘那儿,明早才出城去吗?”。
张玉凤一时无言反驳,关荷朝她翻了白眼,转身往正房去,眼见表妹人影消失在正房的竹竹帘后,她才气恼的一跺脚,快步下了台阶,穿过小院,回西厢去。
西厢的厢房里,坐着她的娘亲,关母的姐姐张太太,她见女儿气恼着回来,晓得事情没成,拿了帕子开始拭泪,张玉凤看着母亲又开始掉泪,气不打一处来,低叫道:“娘啊!您快别再哭了,还是快想想辙吧!见不到表哥,我怎么跟他开口,求他引见蓝将军啊?再拖下去,父亲,父亲就要被问罪了。”
“我知道,我知道啊!可是,我,我就是心里难过嘛!”边说,还一边泪流不止,张太太听女儿抱怨,便慌了手脚,泪水越流越凶。
张玉凤看着母亲哭得像个泪人儿,她不禁抬头看着屋顶,她才想哭啊!“娘,不然你去跟姨母说说,让姨母帮我们开口跟表哥说,姨母开口的话,表哥绝对不会拒绝的。”
“嘎?可是……”张太太很为难,她向来瞧不起这个守寡的妹妹,觉得他们一家子不过是军户,将来没什么出息,没料到,外甥们竟能当上蓝将军的亲卫,比她丈夫那个书吏要强多了,做得辛苦劳累,功劳没他的份,一出了事,就要拿他去顶缸!
丈夫勤勤恳恳几十年,接着她就指着儿子们有出息,但长子不肖,舞刀弄剑的,为了从军跟他老子闹翻了,离家至今数载全无音讯,次子虽上进,毕竟没有长子那般聪颖,连考了几年依旧是个生员,平日就跟在其父身边帮着跑腿,没想到事情就出在他身上。
想到小儿子在牢里不知如何,张太太既担心他,又怕他的牵连其父,最终一家子都给扯进去。
张玉凤看看天色,叹口气打断母亲,将方才的事说予母亲听。“……您还是快别哭了,赶紧的拿定主意吧!”
张太太思来想去,终究拉不下那个脸,便推着女儿道:“你跟紧荷丫头吧!寸步不离的跟紧她。”
张玉凤咬咬牙去了,来到正房,关母笑着招呼她去喊她娘来吃饭,张玉凤眼珠子转了一圈,没看到关荷,不禁好奇的问了关母。
“她呀!坐不住,说是怕她哥儿几个前几日带去的衣服脏了没的换,方才急急的出门去了。”
张玉凤大惊失色,匆匆跟关母告了罪,借口喊她娘吃饭,离了正房回西厢去,得知就女儿回房跟自己说几句话的时间,关荷就出门去了,张太太也不禁傻眼,有些不知所措。“你说,你姨母她们该不会知道发生什么事儿了吧?”
“不会吧?”张玉凤摇摇头,不觉得姨母像知道了什么,“不然,关荷怎么会避着咱们出门去?”张太太道。
张玉凤不欲与母亲纠缠这点,直言道:“娘,您说要来寻姨母,找表哥帮忙,咱们都出来几天了,您就不怕翠姨娘……”
“她敢!”张太太一咬牙,厉声喝道。
张玉凤嗤笑一声。“她怎么不敢,咱们都不在家里,您敢说她不会在爹跟前道您的不是?”
张太太没了主意,睁着一双可怜兮兮的眼看着女儿。“凤丫儿,那你说,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自然是您赶紧的去跟姨母说清楚去,不然,迟了,二哥一条小命儿可就耗在牢里了,娘,大哥不在,咱们能倚仗的就只有二哥了,要是他给折在牢里,娘,咱们娘两儿日后能靠谁去?”
张玉凤柔声的劝着。
张太太艰难的点了头,起身往正房去。
关荷拎着三个包袱出了家门,却不是往城外去,而是往蓝府走,蓝府的门子认得她,笑嘻嘻的让她进了角门,她进了门后,便熟门熟路的走进一条南北方向的夹道,然后往府卫、亲卫们住的排房去,几个帮忙整理打扫的婆子见到她,笑着迎上前来。
一个婆子接过她手上的包袱。“你放心,交给刘婆子我,一会儿你哥儿几个回来,我就拿给他们去。”
“谢谢刘婆婆。”
“吃过饭了没啊?看你热得一头汗,要不要到婆子歇脚的屋子坐坐。”
关荷抬手抹了抹汗,“不了,我去找七姑娘,七姑娘今儿在府里吧?”
“在是在,不过七姑娘和朔少爷在上课,嗯,看这时辰,应该是歇息用饭了,要不,你去看看吧!”
“老爷将外书房旁的厢房拨给七姑娘和朔少爷当书室,你去瞧瞧吧!”
“好嘞!那,就麻烦婆婆了。”
“不麻烦,不麻烦,快去吧!”婆子们朝她挥手,眼看着那小身影飞快的消逝在夹道里,她们才转身回屋,刘婆子拿着三个包袱愣了一下,“唉呀,忘了问她这三个包袱分别是谁的了?”
“操什么心啊!反正都是他们兄弟的,他们回来领回去,自然搞得清那个是那个的。”
关荷快步来到外书房,一名相熟的小厮指了方向给她,她道了谢,便举步走过去。
还没走到,就听到一名男子浑厚的声音道:“师叔,您这腿弯得不够啊!还有手,手臂得打直喽!”
“木头啊!你别现在教阿朔啦!你没看他现在手抖腿软的,根本没精神听你说话了啊?”慕越的声音貌似很不满,关荷倒没听过她用这种语气说话,不由好奇的凑上窗去瞧个明白。
只见窗里,那个朔少爷坐在炕上,慕越坐在他的旁边,帮他揉着手臂,那少年垂着头好似很不适,前方一名男子搔搔头,好像很为难。
“七少爷,师叔这姿势不对,练得再久也难有进境……”
慕越瞪他一眼。“把你师叔累坏了,他得休息更多天,那就有进展了?”
“我没事。”少年弱弱的道。
慕越转头瞪他。“还说,刚刚是谁差点一头栽倒的?”少年立时闭嘴,慕越又开始数落站着乖乖挨训的男子。
“七姑娘很护着朔少爷。”关荷看了半天,终于下了结论。
“是啊。就像小母鸡护着小鸡仔儿。”一个老头儿颔首颇为认同她的看法,关荷愣了一下,侧头一看,哗!她旁边何时冒出来个老头?
“小丫头谁啊?怎么在外头偷窥?”老头诘问。
“我,我是关荷,是七姑娘日后的亲卫。”
明师父笑弯了腰,“凭你的身手想护着你主子?”
关荷皱着眉头,反驳道:“老爷子瞧不起人?”
“没有。只不过你的身手太差,得多练练。”明师父眼光毒辣的挑着她的毛病,“反应不够身手不够利落,出手不够狠辣,对敌人心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人家若要你死,你还顾虑着要什么狗屁名声,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亲者痛仇者快,阴曹地府里有你悔恨的。”
“老爷子?”
明师父哼哼两声,转身推门入内,屋里的三个人见到他,分别起身行礼,慕越看到他身后门边呆站的关荷,不由出声唤她,关荷愣愣的进门,指着明师父道:“老爷子您是十二殿下派来教朔少爷武功的师父啊?”
“嘿嘿!”明师父笑了两声,转头训斥吴木森,“笨小子,叫你盯着你师叔练功,不是叫你把他操得半死,你把他累出病来,罗老得花功夫重新调养他的身体,回头那老家伙就上门找我麻烦了。”
慕越赞同的点头。“就说嘛!阿朔底子不好,练功要缓着点,偏你这家伙心急!”
吴木森其实很冤枉,贪多嚼不烂的人不是他好吧!而是那个害他被大家数落的师叔,可是看看他,再看看自己,所有的人都怪他,看到眼前的师叔朝他歉然一笑,吴木森忽然觉得头晕晕眼花花,好吧!为了师叔,挨骂又不会少块肉,乖乖的背黑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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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_n)○先上草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