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落叶缓缓的随风起舞,慕越从永宁山庄带回的雪白猫儿,懒洋洋的趴在檐廊下,看着那片落叶飞过眼前,大大的猫儿眼微眯了下,叫了一声,圆儿走过来把它抱起来,“绵团在这儿做什么?”
猫儿朝她喵了一声,猫爪搔搔耳朵,乖乖的让圆儿将它抱去耳房。
草儿正在耳房里看着小炭炉,看到圆儿抱着绵团进来,讶异的道:“咦?绵团不是在厢房里睡觉吗?”。
“不晓得,我刚看它在檐廊下,一会儿得了空帮它洗洗吧!瞧它一身白毛都灰了”
正在说着,忽听到外头有人匆忙进来,圆儿探头去看,见是大少女乃女乃身边的银心,她刚忙迎上去。“银心姐姐。”
“大少女乃女乃呢?”银心跑得急,脸上有着薄汗,圆儿回道:“在七姑娘的书室。”
银心点了点头,便直往书室去,书室里慕越正在写字,大少女乃女乃坐在一旁的玫瑰椅看着,二少女乃女乃站在墙边的多宝格,取了本书在瞧,听到声响,慕越收锋提笔,才将笔搁到象牙雕瑞兽笔山上,银心绕过屏风走进来。
她走到案前福了福,为难的道:“大少女乃女乃,绢表小姐不肯回去。”又道:“大姨太太送绢表小姐过来之后,便驱车离开。”
大少女乃女乃微讶,二少女乃女乃已经嗤笑一声。“大姨太太这是赖上咱们了。”
银心不知所措绞着裙子。“大少女乃女乃,您看……”
慕越看着自己方才写的大字,心不在焉的道:“住就让她住下吧!咱们家不缺她一双筷子,夫人不在,她能在咱们这儿住多久?”
“妹妹不怕她来烦吗?”。
“怕什么?嫂嫂放心吧!一院子的人在呢!”看蓝慕绢方才的样子。与年前大不相同,以前她不管人前人后,总是泪眼欲滴委屈至极的小模样,现在则不愿在众人跟前求恳。
“若是她缠得紧了,你跟我们说,我让你哥哥他们出面。”
慕越却摇头:“哥哥们出面只怕不妥,到时候让爹来吧!”
“这是为何?”二少女乃女乃不解,不让公爹知道,不就是怕公爹不好处断吗?
“这种事,咱们怎么管?大姨父是长辈。哥哥他们能与他说什么?大姨太太既然要把绢表妹丢在咱们家,应该想过此事咱们处理不来,会跟父亲说吧!”
蓝永福沉迷赌坊,就算这次欠的债还清了,谁能保证他之后不会再犯,不再欠债?大蓝严氏的嫁奁都已折进去,严家二老又被她气得不轻,程严氏上有公婆在。就算想资助她只怕很难。
大少女乃女乃想了想也道:“原不知大姨太太将女儿丢下,照这个样子看来,大姨父这债只怕欠得不少!”
“不如让人去赌坊打探一番。”二少女乃女乃也道。
大少女乃女乃对银心道:“让人去把致玫院整理整理,将绢表小姐请过去,另外请大总管和桂嬷嬷来一趟。”
银心福了福赶忙去办事,不一会儿。大总管与桂嬷嬷便连袂而至,听闻蓝永福一事,大总管紧皱眉头应承下来,随即离去让人去打听。桂嬷嬷则问大少女乃女乃有何吩咐。
“让人看着绢表小姐一些,别让她和她的人胡乱窜。”
“是。”
大少女乃女乃又吩咐了旁的事。桂嬷嬷要告退时,慕越让平儿去取她的衣服及首饰。“就劳烦嬷嬷放在致玫院给绢表妹用吧!”
桂嬷嬷点头领着小丫鬟捧着衣服及首饰走了。
大少女乃女乃才道:“怎么拿妹妹自个儿的东西去,公中就有备着的。”
“公中那些不是都是备给着送礼用的吗?我才做了新衣服,还没上身,先拿过去给她用,她穿起来也合身些。”
大少女乃女乃让银芽回去拿些衣服、首饰过去,“直接放在致玫院就好,不用特地与绢表小姐说,免得她不好受。”
银芽笑着应下,回去拿东西。
二少女乃女乃也让身边的丫鬟回去拿,大少女乃女乃却道:“得了,她才暂住几日,备那么多东西给她做甚?”
二少女乃女乃这才作罢。
等到大少女乃女乃她们都离去之后,媚儿才悄悄的进书室来。
“姑娘。”
慕越打了个呵欠问:“怎么样?”
“绢表小姐身边那个小丫鬟说,赌坊的人去讨债,大姨太太吃逼不过,已经将家里的几个美妾全给赌坊的人带走了。”
慕越惊讶的瞠大了眼。“押人抵债?”
媚儿面色凝重的点点头,“听说那几人还看上绢表小姐,说……她长的好,若是……肯定能抵不少钱。”媚儿说的艰难,慕越听明白,小脸一沉,平儿和圆儿在旁边不知该说什么,雀儿却道:“就算如此,大姨太太也不该将绢表小姐送到咱们家来。”
“夫人虽然不在,可她毕竟是我们家同宗的亲人,欠债还钱没错,但要眼睁睁看着她被……咱们不知道便罢,知道了又怎能袖手旁观?”
“嗯,姑娘说的是。这要传出去,就成咱们老爷不顾念亲戚了。”
慕越叹口气,让媚儿悄悄的知会大嫂一声。
几天后,送四皇子回京的蓝守海回府,得知此事,他面沉如水沉吟良久,才让人喊大总管来问,大总管的动作很快,大少女乃女乃吩咐他去打听,他只花了一天便将事情查明。
“说吧!”
“福大爷是在华大少的赌坊里赌的。”
“他们知道他是我的堂兄?”
大总管有些不屑的点了点头:“是福大爷自个儿说的,迫不及待拿您的名号压人。”
蓝守海慢条斯理的喝着茶,“要他不说,那比要他命还难。”蓝永福贪杯,现在再加上好赌,他的前途都是被他自己给毁了的。
“他家里怎么说?”
“大姨太太将女儿送到府里之后,便往夫人的庄子去了。”
“她倒是聪明。”蓝守海微笑着示意大总管接着说。
“赌坊的人之前就去过福大爷府上要债,大姨太太把福大爷几个妾室的身契都给了讨债的人,不过那些人还看上了绢表小姐。”大总管躬身靠在蓝守海的耳边道。
“是何人说的?福大爷家的人说的?还是去讨债的人说的?”蓝守海冷哼一声问。
“这……这话是绢表小姐身边的丫鬟说的。”大总管顿了顿,才回答。
蓝守海眉头轻蹙,“所以七姑娘才留她下来?”
“不,七姑娘在此前就留绢表小姐住下,之后七姑娘身边的丫鬟趁帮忙绢表小姐安顿下来时,问了她身边的丫鬟才知道的。”
蓝守海若有所思的道:“看不出来,这个孩子也会耍心机。”
大总管低头在心里过了一遍,方恍悟。“是绢表小姐让那丫鬟这么说的?”
“那自然是,讨债的全是男人,她娘怎么不济,也不会让她一个小姑娘跑出来,让那些人瞧见吧?再说,有那些如花似玉芳华正盛的姨娘们在,那些人难道还会看上一个小孩子。”蓝守海问蓝永福欠了多少债,得知竟欠了七、八万银子,不由冷笑,“还真是门好买卖。”复微笑又问:“表小姐这几日在府里,做了些什么?”
大总管为难的皱眉:“这,表小姐在内宅……”
“呵,你说的是,倒是我胡涂了。来人,去请桂嬷嬷来。”蓝守海失笑抬手轻拍额头。
不一会儿功夫,桂嬷嬷赶到,得知要问蓝慕绢的事,便道:“表小姐隔日一早,就赶到七姑娘院里,说要与七姑娘一同去上郑先生的课,不过七姑娘因要上武课,所以不在院里,表小姐扑了空,就自己带着丫鬟要去外院。”
“你让她去了?”蓝守海声音一沉,桂嬷嬷吓得慌忙跪下摇头。“没有,没有,老奴不敢让她去外院。”
蓝守海脸色稍霁,吩咐道:“外院有十二皇子的人在,她一个女孩子家,随意往外院去,万一撞冲了人,我们如何向大姨太太交代?”大总管在旁频频点头,十二皇子现在是隐姓埋名待在蓝府,若让蓝慕绢知道朔少爷就是十二皇子,那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桂嬷嬷来,小心的道:“后来七姑娘去顾嬷嬷那儿上课,表小姐跟着去了。”
“顾嬷嬷怎么说?”
“顾嬷嬷倒是没说什么,就让她与七姑娘一同上课。”桂嬷嬷喘了口气:“表小姐第二天又去找七姑娘,七姑娘自然是不在,她便一直待在七姑娘院里不肯走,直到七姑娘回房用饭,这样紧跟着七姑娘几日不放,昨儿她开口跟七姑娘抱怨了几句。”
“都说了些什么?”
“埋怨七姑娘没等她一同去外院,说顾嬷嬷待她不客气云云。”
“还有呢?”蓝守海微倾了身,似乎想到了什么。
桂嬷嬷想了好一会儿,才猛然记起。“是了,表小姐还问了七姑娘,她爹的事。”
“七姑娘怎么回她?”
怎么回她?
慕越笑笑的看着蓝慕绢,看得她心底有些慌,才慢慢的回道:“我不知绢表妹要问我什么事?大姨父的事不是你最清楚的吗?那是你爹啊!怎么会问我呢?”
蓝慕绢一怔,呆呆的看着蓝慕越,一会儿她反应过来,立时涨红了脸,这些天,她什么都没跟蓝慕越姑嫂说过她爹的事,她们也不曾问她什么,只让她安心住着,自己却耐不住性子,贸然开口问起她爹的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