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大夫看诊出来,道是心绪郁结动了胎气,开了安胎药,嘱咐了一番,让人小心侍候着,别让大少女乃女乃操烦忧心……
他与蓝家情谊深厚,明白蓝守海有多看,重前头夫人郑氏所挑的儿媳妇们,他可等着抱孙子哪!
看到慕越娇憨的点头一一应诺,罗大夫心里微酸,别人家像慕越这么大的孩子,那个不是娘亲捧在手心里呵疼着,她没有亲娘呵护,还得照应着全家,想到前两日去看诊的那户人家娇惯的女儿,再看看慕越,罗大夫便觉心疼。
“丫头啊!你要是撑不住,跟我说一声,我去跟你爹讲。”
慕越不明白罗大夫何出此言,愣愣的点点头,“罗大夫,没事的,还有二嫂在。”
“你二嫂呢?”罗大夫对二少女乃女乃印象不是很好,打她进门后,蓝慕雪死了,蓝严氏不能生了,她自己也没好到那儿去,别人家怀个孩子是又下田又种地,也不闻人家动胎气,那像她,明明是个活蹦乱跳的主儿,偏偏怀了孩子后,就三天两头的动胎气,逼得他下令她只能待在自个儿的小院里头,不能出外乱走动。
眼下,向来精明能干的大少女乃女乃有孕在身,仍得管家理事,这会儿动了胎气,她这当弟妹却迟迟不见踪影?只有年幼的小姑在这儿相伴,想当初她怀孕时,稍有不适,大少女乃女乃可是都待在身边招呼着。
“小之蘅长牙,二嫂昨晚上照看了一夜,我就让人别去扰她。”
罗大夫这才稍稍释怀,随即又皱起眉头:“小丫头长牙了?”
慕越微笑着道:“是啊!这两天又冒了两颗小牙。”
“那是会哭闹不休。”罗大夫捋着胡须道。
开好药方,慕越让平儿送罗大夫出去。自己则进内室去看大嫂。
银心坐在一旁抹着泪,银芽犹自气愤难平,银叶则是自责的低着头,她们四个陪在大少女乃女乃身边最久,银兰存了歹心,她们心里都不舒坦,慕越看着屋里,一切倒是井然有序,她走到床边,床边的屏风已经挪到一旁。大少女乃女乃睡得并不安稳,不时微微翻动着。
“你们去一个熬药,一个去准备吃的,还有把屋里侍候的管起来,不能再像方才那样,由着人胡言乱语的。”银心讪讪的应下,去准备吃食,银芽看了她一眼。嘴角翕翕,最后还是怏然的对慕越福身告退,自去管那些小丫鬟及仆妇们,银叶则是去熬药,待她们都离去后,莫嬷嬷才上前一福。
“今儿多亏了七姑娘。”
“嬷嬷客气了。大嫂疼我。见她伤心,我也不舍。”
莫嬷嬷不是大少女乃女乃的女乃娘,有些话她想说却不好开口,适才银兰闹事时。她正巧替大少女乃女乃去看孙小姐和二少女乃女乃不在,一回到院门。见气氛不对,问明之后才晓得。银兰那贱蹄子做了什么,当下气的她几乎说不出话来,再见七姑娘处理得宜,便有心与这小姑娘说说,请她帮帮忙。
留下两个小丫鬟在里头照应,慕越与莫嬷嬷一同到外间坐下。
“我家姑娘自小胆怯,夫人恨铁不成钢,对她比其他姑娘要严,深怕她过门之后,担负不了长媳之责。”莫嬷嬷对大少女乃女乃满是怜惜,“郑、莫两家是世交,您的母亲与我家夫人本就是闺中蜜友,分别嫁人之后,又巧的同在京里,感情胜过其他友人,我家夫人年长些,待大少爷出生时,大少女乃女乃的两个姐姐都许亲了,先头的蓝夫人笑着定要我家夫人快再生个女儿,好给大少爷当媳妇儿!”
慕越未曾听外人说起过她娘,听得很入神,莫嬷嬷见她听得专心,更是说的仔细,说到蓝郑氏被家里人刺激之下,怀着身孕不远千里,离京远行来寻蓝守海。
“……其实,那会儿蓝将军早就安然无恙的回营了,可您母亲放心不下,拖着孩子怀着身孕就这么来了,把我们家夫人可给吓住,您的母亲原是个再娇弱不过的女子,谁知她竟强硬至此!”
“那时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母亲会离京跑来宁夏?”
“蓝将军那时与老将军一同征战,谁知竟传来战败失踪的消息,原本大家都瞒着您母亲,不知是谁多嘴,唉!幸而您母亲一路平安抵逹宁夏城,听说蓝将军反被您母亲给吓坏了!”
慕越想象那个景象,嘴角微勾,父亲向来都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会被母亲吓到?
莫嬷嬷瞧慕越的脸色,看来像是不信,她轻笑接着往下说:“我家夫人自然是没看到那景象,是您母亲信里写的。”
慕越点头,催着莫嬷嬷接着说,莫嬷嬷说了莫夫人为了让女儿日后能担负起重责大任,尤其是在知道蓝郑氏过世的消息之后,待女儿的要求更加的严格。
“大少女乃女乃过门前就晓得您,见着您之后,更是喜欢,这人跟人的缘份还真是难说,大少女乃女乃对那些表姐妹们,都不如您这般亲近。”
莫嬷嬷又道:“……老婆子知道,大少爷有上心的人,这谁也拦不住的,只是这样将人置外室,对大少爷名声不好……”其实对大少女乃女乃名声更加有损,外人不知她根本不晓,而会直接认定她无容人雅量,逼得丈夫只好将人安置在外。
莫嬷嬷翻来覆去的话里,只有一个目的,大少爷若真对外头的女人有情,就请他直接说吧!她自会劝着大少女乃女乃答应让人进门。
慕越在心里叹气,只怕事情不是这般简单!
果不其然,去请大少爷回府的人迟迟未回,蓝慕攸知道后,自告奋勇领人再去找,阿朔忧心的跟着去。
去到小酒馆,店主一问三不知,阿朔走上前,正想说什么,正好一阵风过,酒气熏天,再细瞧此人脸赤目红,很明显的已经醉了!
蓝慕攸犹待与之细问,阿朔开口拦了他,命跟来的家丁、随从们去附近探问,不一会儿就问出来了,小酒馆生意不差,因为有两朵姐妹花儿帮忙照看着生意,这两姐妹是店主的女儿,大的有几日不见人影,小的倒是天天陪着父亲开门看店,不过前一拨蓝府的人来找,那小女儿便从店后头溜了。
“想来是回家通风报信去了。”蓝慕攸气恼的一跺脚,“真不懂大哥在想什么。”
他们这样的身份,容得了他们在外头有女人吗?阿朔若有所思的走出小酒馆,他仔细的看了四周环境一番,沉吟良久,才招吴木森过来,低声嘱咐了他几句,吴木森面露犹疑,似不太乐意,阿朔看也不看他一眼,只举步缓缓在这条小街道走动,他一动,易护卫他们便跟上,吴木森看着才点头闪身到暗处离去。
蓝慕攸问店主家住何处,这店主死活不肯说,蓝慕攸便让人去官府查,查出来这店主所住之处,拉着店主回家去,店主的家就在不远的巷弄里,他们一大群人声势浩大,把附近的邻居吓得闭门不出,走到店主家门前,只见那门虚掩着,店主的脸色丕变,疾步冲上前,用力将门推开,只见屋里一片凌乱,并不见店主的两个女儿,当然也不见蓝慕远。
“大哥究竟上那儿去了?”蓝慕攸火大了,厉声命令着。“去附近问问,好端端人怎么会不见了?”
店主哭丧着脸,鬼吼鬼叫着:“我的女儿啊!我可怜的女儿啊!你们上那儿去了……”
阿朔本在屋外候着,蓝慕攸气咻咻的从屋里出来,对他道:“大哥难道真被鬼迷了心窍?他淌进什么混水里了?”
阿朔摇头走进屋里看了一遍,出来之后,才低声对蓝慕攸说:“我看那屋里乱的,似乎不是怆惶离家收拾不及所致。”
蓝慕攸不懂,等着他说下去。
此事那些家丁随从已从邻居处问明前来回禀。
“禀六少爷、朔少爷,那店主欠了赌债,听邻家的婶子说,午后有人上门讨债,要押他大女儿去抵债,正巧那小女儿回来,不知上那儿拉了个青年来解围,那青年与讨债的打手对打,那姐妹两趁乱逃了,那青年反被讨债的打手给抓走。”
很好!
非常好,听起来,那个被打的青年应该就是他大哥了。
蓝慕攸使人回府去讲一声,自己则押着店主去他欠债的赌场找人。
他们这一去,直到半夜才带着遍体麟伤的蓝慕远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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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一早,慕越才晓得大哥回府,洗漱梳妆,顾不得吃早饭,她便带着平儿匆匆前去探望兄嫂,一出门就看到蓝慕绢陪着笑站在小径上。
“越表姐安。”
“绢表妹安。”慕越礼数周到的与她福了福,之后不说话也不动,直直的看着她,蓝慕绢本想开口说话,被那双黑亮的眼看着,良久,才有些不甘愿的屈膝福礼。
“越表姐这是要上那去?”
“不是让绢表妹好好的将养着,别乱走动的吗?”。慕越对她的问话充耳未闻,直接问她的来意。
蓝慕绢讪讪的笑了下。“妹妹听说大表嫂动了胎气,所以想去看看她。”
“哦。那走吧!”
平儿跟在慕越身边,低声的道:“姑娘不是让表小姐好好静养吗?二少女乃女乃都不知道大少女乃女乃动了胎气,她又是怎么晓得的?”
“她自然有她的门路。”慕越拉了她一下,主仆便快步往前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