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越在白露几个的簇拥下来到正房,堂屋中老夫人正与一名眼熟的内侍聊着,大夫人和二夫人随侍在侧,大夫人笑盈盈的不时搭话,二夫人一脸酸刻的呆立一旁,眼里嫉妒、羡慕甚为复杂的直盯着那个内侍带来的礼。
这回顺王送来的,不是平常送来飘着蜜甜果香的食盒,而是折迭齐整的衣饰及沉重的首饰盒。
内侍眼尖,慕越还末踏进堂屋,他已站起身恭候,见她款步来到面前,他笑脸请安,慕越侧身避过还了半礼。
“黎内官看来气色甚好。”
“是,托七姑娘的福。”
客套几句后,黎内官便领慕越到桌边来,一一为她说明顺王送来的衣饰、头面等物。
内府造物对蓝家来说也不算太稀奇,毕竟自老太爷以下,蓝家三代男子在朝为官,得皇帝赏赐的机会多着呢!可是,眼前的这些东西与皇帝御赐不同,这是应顺王所造,样式不若依宫例所制之物那般沉重华贵,反而轻灵简约许多,尤其是衣服上的绣样,色彩粉女敕式样新巧,头面更是以镂金、镂银为主再缀以镶各色珠宝,宝石多彩小巧,与宫例所造首饰相比,实在是寒酸许多,但是胜在轻灵,且当中的步摇皆为偏簪,吐珠小巧精致,流苏大都仅小指长,而不比正簪的步摇流苏都以长度取胜。
“……七姑娘不知,这些头面,是我家王爷与内府的几位大人,商议了几天才定下的。知道姑娘最不耐烦戴那些繁重的头面。”
二夫人扁了嘴,状似对顺王一个大男人却做这些事甚为鄙夷。大夫人听黎内官这么说,不禁往慕越看去,只见她梳了个双丫髻,上头仅以几支镂金镶蓝宝的花簪装饰,并无旁的首饰。
老夫人早就注意到了,后来想到慕越习武,又连想到小儿子年少时,也是不耐烦配戴那些加了荷包、玉佩等物的绦子。
二夫人心里却暗诽,若真不耐烦戴那些俗物。不会拿来送她女儿吗?还留在身边做甚?
等黎内官回去复命,慕越也领着丫鬟把那些礼带回去。二夫人忍不住与婆母抱怨,“这顺王真是有出息,啧!一个大男人正事不理,却管女人的这些东西。”
老夫人虽也觉得顺王此举不妥,但顺王可不是她们能私下议论的人,再说顺王会如此为慕越费心思,那就表示他心是在慕越身上的,总比他把心思花在龚家千金好吧?
当下老夫人没好气的赏了二人人一记白眼。“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大夫人白了二夫人一眼却没说话。她记得顺王也领兵进宫救驾的。甚至与豫王的护卫对阵,只是听丈夫说,因顺王对皇宫不如豫王熟稔。才会让豫王逃走的。
但不管如何,顺王此举却是解了她们燃眉之急,至少慕越出门赴宴时,不愁没有适当的衣饰及相衬的头面。
白露她们回房后,一个个脸上挂着甜蜜的笑容,忙得非常起劲,白露对慕越说:“这下子姑娘可不用愁了,顺王殿下真神了,竟然算到姑娘的东西不足。”
其实说穿了也就不稀奇,田府送帖子相邀,定是出自太子妃这个女儿授意,太子妃会这么做,必然是太子的意思,阿朔现在住在诚王府,两兄弟天天一道行动,太子想让太子妃与慕越亲近,自然是因为阿朔喽!
阿朔回京也没带多少衣物,不过他有四哥,太子妃深知丈夫待这个幼弟之好,连亲生儿子都及不上,难得他住在诚王府,岂有不仔细照拂讨好的,只怕诚王府里针在线的能手全都在赶制阿朔的新衣吧?
他一定早就让人赶着给她的衣服和首饰,只是没个好借口送过来,田府邀她赴宴,只怕是他在后头推了一把,慕越托着香腮望着窗外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色发怔。
白露她们偷空抬眼偷偷的瞧着,夏香挤到白露身边道:“奇怪,其实姑娘长得没慕意姑女乃女乃那么标致,也没慕金姑女乃女乃那样娇美,更没有慕葭姑娘娘的贵气端庄,可是我怎么老觉得,姑娘比几位姑女乃女乃更引人注意,嗯…….更可亲些?”
白露抿着嘴收回视线,睨了夏香道:“你不晓得,咱们原来的三夫人可是三位夫人里长的最好的,你瞧慕远大爷和慕攸六爷就知道。所以咱们姑娘当然要比那三位姑女乃女乃长得更好。”
夏香暗翻眼,她没说慕越姑娘长得比其他姑女乃女乃好啊!慕葭姑女乃女乃在家里,曾帮大夫人理家,虽是出嫁了,回娘家时,总是会帮衬着大夫人代管一下家务,慕金姑女乃女乃说的好听是娇美,其实是娇蛮的主儿,可是慕越姑娘竟能与她处得好,真是吓掉府中不少人的下巴。
慕意姑女乃女乃看起来就是个雪玉雕就的玉女圭女圭,成亲之后多了些人味儿,但与慕越姑娘比起来,还是有些不同,要是那三位姑女乃女乃遇上没有适当的衣服能出门赴宴,慕葭姑女乃女乃能直接打上针线房去,坐在那里守着,等她们把她的衣服赶出来,慕金姑女乃女乃则是会到老夫人、大夫人跟前撒娇痴缠,不逹目的誓不休,至于慕意姑女乃女乃,大概是二夫人出头,在府里老夫人跟前告大夫人一状,逼人去外头给慕意姑女乃女乃张罗高价合宜的衣饰才罢休。
夏香手里边整理着那一件件式样精巧的首饰,边不经心的打量着慕越,不过,慕越姑娘命好啊!虽没亲娘照拂,但未来夫婿有心就胜过一切了。
顺王送礼,在蓝家本不是大事,但这回送的礼却是恰恰送到了刀口上,蓝守海抚掌朗笑,“这小子是藉此给慕越撑腰啊!好,不枉老夫一路费心照拂他。”
蓝守山则道:“回头让她姐姐几个陪着去,田府这迎春宴,太子妃只怕也会亲临。”
蓝慕攸张着疑惑的眼看着大伯父,蓝守山拍拍他的头,完全把他当小娃儿待。“田府在朝中地位不高,太子妃的兄弟都外放中,官位也都不高,与秦王妃比起来,那真是天壤之别,不过这也有好处,起点低些,那些有心人此前不屑巴结,如今热灶才上赶去烧的,田大人心里有数,亲近可,深交否。”
“咱们也热灶了!”
蓝慕攸低头在桌上的果盘里翻着中意的糕点,翻了好一会儿,总算被他翻到紫薯甜饼,蓝慕远瞧着不露痕迹的捧茶喝了一大口,阿道还算上道,送吃食来,从来不单送慕越那一份儿,外院这一份的份量足,够他们这些主子吃外,还有多的能赏人,有的时候不是这吃食稀奇,而是谁送的那个名头,想想看,顺王送来的,主子赏我的,能拿到的人在同伴间可得瑟了。
相形下也促进这些老于世故的老仆们,在蓝慕远他们跟前卖力干活,不似初来时,那般有些漫不经心的倨傲死样,赏银谁都能拿,但堂堂顺王送来的吃食,可不是人人能得啊!在老太爷跟前办差的还吃不到咧!为啥?老太爷对这些细点不感兴趣,把自己那一份全给了两个孙子,因此,谁的份多到自己吃不完,还日日有得打赏人?
故而这些天来,在蓝慕攸及蓝慕远跟前侍候的小厮、管事最受人羡妒,常常能得两位爷的赏。
不过,得自蓝慕远手的赏,最受大家欢迎,原因无它,这位爷吃东西很规矩,拿一个吃一个,从来不乱翻,蓝慕攸的就不是,他总要翻拣挑自己爱吃的,不喜欢的就随意堆放,但喜欢的又不可能一口气全吃完,所以他翻拣过的食盒之乱……
蓝慕远没有多管闲事去劝谏么弟,只是强迫自己视而不见。
蓝守山及蓝老太爷都微蹙眉头,不过都没说话,蓝守海则完全不觉得有何不妥,瞟了小儿子一眼,道:“听说慕葭侄女有喜,她方便随行陪同吗?”。
“只一天应该没事,还有慕金陪着呢!”蓝守山说到小女儿,口气却有些不稳。
“不如请表嫂、表姐相助?”蓝慕远与父亲交换了眼神,蓝老太爷颌首。“该当的,平日你们不在京里少走动,现在同在京里,再不走动连络感情,可就失礼了,而且田家与郑家有交情,有她们帮衬着,慕越要与太子妃交好,自是事半功倍。”老太爷捋着胡须慢慢的道。
蓝守山与郑家同朝为官,交情还算不错,只是碍于老夫人,两家女眷不好直接往来,听老父这么说,也点头应和。“田家老大人故去多年,老夫人身子也不怎么健壮,慕越若能多去走动,也可抚慰老夫人思女之情。”
蓝守海早与舅兄家通了声息,且不说现在,日后他若依旧驻守西宁卫,慕越独个儿嫁在京里,就算阿朔护着,有些内宅事,阿朔一个大男人想帮也无从下手,蓝老夫人及大夫人虽好,但人非全能,总有力所未逮之处,若慕越要人帮手时,蓝家人帮不上手时,郑家人正好可以相帮,多一份助力总是好的,这是他当爹的私心。
但不能为了拉拢郑家,却寒了蓝老夫人的心,所以大哥的提议甚得他心,他面上前没有显露出来,反而皱着眉头道:“母亲若知道……”
“这你不用担心,你娘啊!要是知道郑家娇宠慕越,她只会卯足了待慕越好,怕会被郑家人给比下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