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王大婚,凤轿一路平稳的进了顺王府,顺王辂先降,然后才是凤轿。
凤轿降,外头一阵喧哗似在闹着东方朔射箭除煞,凤轿红缎轿帘软软的弹动三下,就听到那些鼓噪声在喝采着,然后轿帘被撩开,雀儿和圆儿笑盈盈的伸手接过慕越手里的宝瓶及苹果,然后把红绸带的一头放到慕越的手里。
全福太太上前扶慕越下轿,红盖头下的慕越只见脚下的大红地衣,她慢慢的跟在东方朔身后,走进顺王府正厅。
东方朔今儿一直笑脸迎人,那笑比天边骄阳还灿烂十分,让人不敢直面而视,他大步在前,全福太太扶着慕越于后,新人走到厅中立定,礼官引礼,一拜天地,二拜高堂时,礼官引新人向皇宫的方向行礼,夫妻交拜后,礼成。
全福太太领着新人入新房。
太子坐在一旁观礼,瞧着顺王喜形于色欢喜模样,真有种吾家有弟初长成的难过与不舍,太子妃素知他兄弟情深,见状也不禁泪盈于睫,别说太子,她自个也有种把儿子交给媳妇的失落感。
甫成亲时,丈夫就常常让她送东西进宫去给这位小叔,弄得她几乎错觉自己是进门就当娘了,那个时候的顺王还在皇后身边,偶在皇后宫里见到他,她并不觉得他懂事,就是个毛孩子,没心没肺的,他四哥出远门,他看到她进宫去,也从来不问一句,后来出事,她也没见着人。丈夫就带着他去北巡。
倒是没想到,这一去就是经年,不过逢年过节的,开始收到他送来的东西。给儿子们的礼,竟然是木刀、木剑的,让她觉得这个小叔还真是孩子心性。真懂得孩子,儿子们把叔叔给的木刀、木剑当宝,后来连她有礼了,而且还会加一句,是越越帮挑的。
她还暗笑,这小叔莫不是傻了,蓝家是武将。皇帝未必会允他们的事,谁晓得世事难料。
“为了今日,辛苦你了。”太子低声道谢,太子妃微愕,随即笑着摇头:“相公说的是什么话。为小叔操持婚事,本就是当嫂子的该做的。”
私底下,太子妃仍称太子为相公,太子也乐见她不改往日称呼,伸手握住她的手,“回头让十二夫妇好好谢谢你。”
“成,相公可得帮妾身记着,咱们可要好好的跟十二弟他们讨份大礼。”
“我记得他酒庄新酿了梨花白和桃花露。”
太子夫妻两开始算计东方朔酒庄新酿的好酒,新房里正热闹着。全福太太领着新人进房后,新房里挤满了贵妇们,新人在床上坐定后,全福太太带着宾客们撒帐,行合卺礼,饮交杯酒。
不过毕竟是亲王成婚。闹房的人不敢太过放肆,顺王少在京中出入,众人并不了解这位贵人的心性,深怕一个不小心就惹火他而不自知,见全福太太告退,,便知趣的跟着告退。
房外天色已暗,屋里燃着大红双喜龙凤高烛,衬得新房里喜气洋洋,东方朔难掩喜意的握着慕越的手,他轻轻的摩挲着那朝思暮想了数年的骨肉匀亭的手,丝毫不在意屋里的丫鬟、宫女们侧目,待宾客们远去后,他才起身对慕越道:“让她们侍候你把衣服换了,这一身明日进宫谢恩还得穿着。”
“嗯。”慕越喉咙干涩,应了一下,正想清清喉咙再说话,就见一杯白玉茶盏被骨肉匀称的大手捧到眼前,她抬睫,就见东方朔朝她笑得眉眼俱弯,“今天折腾惨了?”
接过茶盏喝了大大的一口,“嗯。”这次声音总算回复正常。“一早还有吃的,后来连喝的都不给喝,只肯给我抿湿嘴唇而已。”方才喝得交杯酒,反让她干渴更甚,她认为自己很平淡的在抱怨,听在几位宫女耳中,却似她在娇嗔,她们不禁低下头不敢抬眼,这位新主子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吧?竟然成亲头日就敢这样跟王爷说话。
他怜爱的伸手抚过她上了口脂的唇,沾了水,那嫣红的唇显得更加诱人,他倾身俯下在她唇上偷了一吻,慕越傻了,呆呆的任他索吻,鼻间是醇厚的酒香及男人好闻的气味,那味道曾是她闻惯了的,突然间将她拉回了那已渐渐淡忘的过去,那又酸又甜的过去,那痛彻心肺撕裂神魂的过往,心跳突地失速,泪意涌上来,她抬了手欲推开他,耳边忽闻他在唇边轻唤:“越越。”
心神立时归位,不,不一样,他是这世的阿朔,不是那个让她寒透心,转过身背弃她娶蓝慕绢的那个阿朔。
耳里尽是丫鬟、宫女的惊呼声。
呃,慕越不知他怎么突然来这么一下,之前,他可是很谨守分寸的啊!就算两个人独处,他也很少表现得很亲昵,只是偶尔会感觉到他炽热的目光,不过不等她反应,那目光就消逝了,就像是春阳里残存的冬雪,消融得飞快。
好一会儿,唇上碾压的热度退开了,慕越气息不稳的瞪他一眼,东方朔毫不以为忤的以拇指轻揉着她的脸,“让她们好好的给洗洗,粉上得太厚了。”说完修长的指头拂去她眼角的泪,心里有些不解,她方才为何会突生拒意,难道是害羞?
慕越抿嘴双眸冒火的瞪着她那新婚夫婿。“你当我乐意上这么厚的粉?”
“不乐意最好,日后别再化这种妆,还是平常的样子好看。”
男人明明长得比自己还好看,可听他说自己平常的样子好看,慕越还是不免小小高兴了下。“殿下,前头还等着您哪!”一名宫女垂首低声的提醒着。
东方朔没理会她,只对慕越交代,“四哥说那些兄弟们肯定会要灌我酒,不过我把大哥、六哥的亲卫都借来了。一会让他们帮我挡酒,你不必担心,若是饿了,想吃什么就吩咐下去。别饿着自己,如果累了,就先歇着。别累着自己了。”
“知道。”慕越真有种错觉,阿朔被大嫂附身了,开始唠叨个没完。
好不容易,总算把这位主儿请出去,慕越扫了一眼屋里的人,朝雀儿她们招手:“先帮我卸了这些东西,再备热水来。我要沐浴洗漱。”
“是。”
见王妃这般落落大方的作派,几个宫女不由面面相觑,又想到自家王爷这段日子以来,那显而易见的欢快,再想到刚才王爷……。她们粉脸都不由一红,那几位宫里送来侍寝的宫女还被晾在偏院里,她们背心一凉,王爷那丝毫不加掩饰的爱惜之意,可见这位王妃是王爷心之所系,若她们不得王妃的心,就算没出错,只怕也待不了多久。
她们看着王妃在丫鬟的侍候下更衣,进内室去沐浴。她们并没有跟进去,不过看了王妃的身材之后,不由自主的看了眼自个儿的身材,然后又想到了偏院里那几位千娇百媚妖娆身姿,心里不由冒出个想法,怪不得王爷不要那几位。早知男人的喜好千奇百怪,但喜欢那般平板如少年身段的王爷,也就难怪只看重王妃一个了。
慕越完全不知自己让那些宫女有了奇怪的想法,她把脑子放空,完全不去想晚一些会发生的事。
雀儿她们侍候慕越沐浴,换上大红绫交领中衣,红地洒金裙襬绣流云万字纹的马面裙,交领红地绣红梅短袄,回到房里,床上撒帐时撒上的花生、杏果等都被收拾干净,圆儿取来柔软的厚帕子帮慕越慢慢擦干长发,慕越见那几个宫女仍侍立一旁,想了下便问:“你们叫什么名字,是几时进府里来侍候的?”
“奴婢们是六月底进府,黎总管请王爷起名,王爷却道待王妃进门再说,所以奴婢们请王妃赐名。”
慕越傻眼,雀儿她们也傻了,王爷是嫌王妃进门后,事情不够多,连宫女们的名也要她管?
定了定神之后,慕越一一问了她们的原名,然后沉吟片刻道:“既然王爷交代了要给你们新名字,也罢,我就多事点,既是六月进府来,头个字就取夏字吧!第二个字不变,仍用你们原名。”
“谢王妃娘娘。”
四个大宫女,四个女官一并跪下谢恩,慕越让她们退下,不一会儿,更名为夏婵的大宫女领着小宫女提着食盒进屋来。
慕越让她们把食盒搁在外间的炕桌上,雀儿她们帮慕越挽了简单的纂儿,雀儿从何妈妈交给她的木匣子里,取出乌木簪插上,慕越脚上趿着一双鞋头缀着明珠的绣鞋,也不用人侍候的走出寝间。
四名女官已在次间候着,见慕越走来,纷纷屈膝福礼,“免礼。”
“谢娘娘。”她们四人皆是有品级的女官,但在顺亲王妃跟前也只有屈膝行礼的份,方才更过名的四名大宫女侍立一旁,她们来的时日较久,女官们来的日子浅,在她们面前摆架子,现在看她们在王妃跟前卑躬屈膝,四个大宫女暗自交换了眼神。
慕越一样问过名字后,也统一更名,回头找黎内官好好的问一问,看为何要给这些人更名,心不在焉的想着,内府派来的宫人,背后都有些什么人是可想而知的,这八个人既然能留下来,应是过了黎内官那一关,至于那些小宫女、小内侍……
她忽然连想到迎宾馆里的北胡公主,身在异地,没有一个得用的人,只能跟她前世一样,任何人传来的消息都只能照单全收,无法分辨真假与否。
她示意雀儿打发那些宫人出去,招来草儿:“去看看何妈妈和顾嬷嬷可安置好了,可不许人怠慢她们。”
草儿郑重应下,何妈妈是她的女乃娘,可今日是喜事,她说自己是孀妇不祥,早与她说了,进王府后,自去打理她的嫁妆箱笼,不到新房里来,慕越知她是为自己好,想求个好兆头,也就不勉强她。(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