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皇子见了太子,说了自家胡涂母妃干的混事后,就很自觉的垂下了头,不敢看上首坐着的太子。
太子虽早从隐龙卫那儿知晓,宫里有嫔妃与逆王串谋,却没料到会是被十四皇弟给揭盅,揭的还是他娘的盅,这,这算大义灭亲?他沉吟良久,十四皇子粗短的脖子,眼看就要撑不住那颗胖胖的脑袋,他才涩然开口:“此事体大,实非愚兄能做主,你且整衣冠随我见父皇,由父皇来定夺吧!”
十四皇子点点头,太子召宫人入内,侍候十四皇子整冠束衣,然后带着他见皇帝去。
自秋风起,皇帝从西山归来,便懒怠不愿动弹,御医院太使等人想方设法给他进补药,今年他才没有咳喘,众人都以为皇帝病弱,对朝中事多有疏怠,宫里事全权交由德、贤二妃做主,便诸事不晓,只有被皇帝带在身边,手把手教着的太子清楚,有很多事,父皇看似不知,由着朝臣或嫔妃们自做主张,实则是都清楚明白,只是有些事,牵一发而动全身,他觉着能按兵不动待时机成熟再动的,就摆着不动。
还有的,皇帝对他坦言,我与他们君臣一场,就算给他们留点体面吧!一朝天子一朝臣,待我儿登基后,他们应也到天年了,你便可让他们荣养,给他们些个人的尊荣,施予其子弟小惠,将大权慢慢收拢回来。
皇帝说的这些人,自是一直力挺皇帝的那些权贵们,至于背着他弄鬼的,“以逆王的名义清理了两波的人,剩下的就留给你立威了!”
因此太子很清楚皇帝只是看起来不管事,实则心里头明白着。
他领着十四皇子进了御书房,见了皇帝,宫外的内侍们互换一眼,十四皇子向不受宠。一向跟汾王走的近,怎么今日与太子一起出现?
十四皇子难得见驾,因此他随太子见驾一事,很快的就传到后宫,贤妃听到宫女来报,并不以为意,“父亲要见儿子,有什么好说的?以往皇上不也常常召见秦王他们?”
可那会儿跟如今的情况怎么会一样呢?来报讯的宫女心里暗道。十四皇子向来不得宠,他母妃又比不得德妃,就连丽嫔都及不上,突然去见皇上,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事?
贤妃让心月复宫女打发走来人,见心月复宫女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免笑道:“怎么,你也觉得皇上突然见十四皇子有什么不妥?”
“您不这么想?”
“十四皇子年纪也不小了,我都在为十七的婚事发愁,云嫔自也为他打算。皇上这个时候见他,兴许就是给他说亲事呢!”
德妃、丽嫔那里也得了消息。安王妃有孕,对德妃来说方是大事,皇帝见十四皇子的事,她压根不放在心上。丽嫔难得关注了一下,同位份都是嫔,一样生了儿子,汾王娶的是卫王外孙女。父亲是鸿胪寺主簿的才女郭瑶池,十四皇子也到了说亲的年纪,她当然要留心一下。若皇帝给十四皇子订的亲事,比汾王还好,她就得想法子,在儿媳妇产后,捞一把回来,免得被云嫔母子给比下去。
薛嫔那里却咯噔一下,让福玉把翠玉找来,翠玉正在补眠,想晚点要夜探十九公主呢!
翠玉边打着呵欠边揉着眼,跟在福玉身后走进来,薛嫔看她那副没规没矩的样子,甚为不喜,暗想这样的人也想嫁她的宝贝孙子?门都没有!只现在要用她,不好在面上挑剔她,便视而不见,直问道:“之前你帮忙送进宫的那封信,信里写些什么,你可知道?”
翠玉一脸疑惑,“那是人家托我送进宫的,我怎么会知道信里写什么啊?”她只是信差,那管得了人家信里写些什么?
“难道,”薛嫔看翠玉脸色不好看,忙软下声,“难道你没有折来看吗?”。
“没有。”翠玉不高兴了,这老太婆当她是什么样的人啊?会偷瞧人家信件的小人?她要不是她喜欢的人的祖母,哼,她肯定要甩她两巴掌,以为她是小人,还敢当面问到她脸上来,实在太可恶了!
福玉看情况不对,忙笑着打圆场,“娘娘不过是好奇,毕竟让翠玉姑娘送信来的那人,平常连话都懒得说,也不知他会在写里写些什么?”
把薛嫔的行为定为好奇,粉饰了一番,翠玉皱皱鼻子,“应该没什么特别的吧?”翠玉回想了下收信那人的神色,然后摇摇头。“应该没什么。”又说了一回,翠玉才打着呵欠问,“没事了吧?我可以回去睡了?”
“是,是是。”福玉哄着翠玉回去,叫了小宫女陪着她走回房,看着她们走远,福玉才转身回到薛嫔身边。“娘娘,您担心什么?”
“我怕云嫔那个蠢货把事情抖给她那只晓得吃的儿子知道。”薛嫔咬着牙道,她虽未与逆王合作,但她还是暗中关注着,谁让逆王杀了她的儿子,毁了她的希望,她才不会让他如愿以偿,想当皇帝?她儿子被他害得命都没了,他凭什么当皇帝?有她在,她绝不会让逆王有登基为帝的一天!
“云嫔娘娘就算真应了他,难道逆王就会真的信任她?”福玉觉得不可能,如果逆王真要扶持个人登基当傀儡,那人也应是汾王,而不是十四皇子,十四皇子比汾王还小,比汾王还不如,虽跟汾王一起立了功,但那次的功劳全在汾王身上,汾王因此而露脸,不少人巴结不到太子,转而巴结他,打算拱他出来,与太子一较高下呢!
十四皇子有什么?不过是有两个舅舅还算有出息,一在西南当差,一在京里供职,福玉心里突然一跳,“娘娘,云嫔不是有个庶弟在西南当差?”
西南刚爆发了乱事,几位官员被牵扯进去。薛嫔也一愣,“这不会是那小子搞出来的乱子吧?”
“这不好说……”
至于云嫔那里,当然是一早就得了信,她才与儿子说了那要命的消息。正忧心着儿子要怎么做,听到他去见太子,云嫔一颗心就给悬在了半空中,儿子去找太子做什么?跟太子说了这事,等于是将把柄往他手里送,太子还不趁机踩死她们母子?
原以为事情到此为止了,谁知,太子竟带着儿子去见皇帝!
果然。太子真不是个好货!
立时就将这事捅到皇上面前,为他自己立功,可她们娘儿仨还有活路?不成,她不能坐以待毙,她得想个法子把祸事推出去,推……可往那儿推?怎么推?云嫔焦心万分,却苦无良策能应对,只能在寝宫中踱步,时不时就让人出去打探情况,她身边的心月复宫女也不知她与逆王合作。以为她在担心,十四皇子去见皇上。是否与他的婚事有关。
遂开口劝慰,“娘娘别急,皇上肯定会给十四殿下挑个好媳妇的。”
“是啊!娘娘,皇上必不会亏待咱们殿下的。”
宫女们你一言我一语,就都劝不到点子上,只徒然令云嫔更加烦燥,可是她又不能对她们明言。自己究竟在担心什么,只能草草挥开她们,也不与她们言语。自顾自的在那条天青彩云五蝠的地毯上踱步。
宫人们见她如此烦燥,又不听劝,只得统统闭嘴肃立在侧,也不知过了多久,忽来了皇上跟前得用的内侍总管张德兴,他带着灰衣太监来的,他一声令下,灰衣太监们如狼似虎的四下散开,一抓一个准,不多时,云嫔身边所有的宫人统统就逮,宫女、嬷嬷们哭得声嘶力竭拚命喊冤,内侍们比宫女、嬷嬷们更清楚,灰衣太监们的手段,他们不敢扬声大哭,只是小声求饶。
云嫔站在寝宫正中央,内侍总管板着脸走向她,听到那些宫人们高声喊冤,他冷笑问云嫔:“云嫔娘娘,您自个儿说,皇上可冤枉您了?”
云嫔不知儿子跟皇帝说了什么,当下什么都不敢回,深怕与儿子说的不同,反害了他。
张德兴也不与她废话,只平静的站在她跟前,将皇帝的口谕宣给她听,云嫔听完后,脸色惨白,全身颤抖不已,张嘴欲言却不知要辩驳什么。
“云嫔娘娘,您要怪,就该怪自己,以为能一手遮天,与逆王勾结谋害皇上。”
“我……”我没有,她没脸说。
张德兴也没打算听她说,“皇上说了,念在十四皇子的份上,饶您不死,但,活罪难逃,虽不能明着下旨请您去冷宫,但您一直在宫里待着,又让皇上瞧了心里胳应。”
听他说到这儿,停了下来,云嫔一颗心几乎快跳出嗓子眼,心里恨死这老家伙了!到底要怎么处置她?怎么不一口气说明白,要这么吊着她?不知道这样,反让她更难受吗?
张德兴在宫中打滚几十年了,深知吊人胃口磨死人的绝技,见云嫔恨得牙痒痒,心里就觉痛快极了!皇上后宫里的这些嫔妃们,看他们这些残缺人,向来是高傲鄙夷的,好似她们这些人就高他们一等似的,哼!就许她们瞧不起来,不允他伺机回报一二?
不痛不痒的说了场面话后,他朝身后的小徒弟示意,那个小内侍立时捧着一瓶宝蓝色四方小药瓶,“这是皇上赏您的,云嫔娘娘下跪谢恩吧!”
云嫔看着那个小药瓶,浑身直颤抖,两眼混乱的四下张望着,想要求条生路,“娘娘,您放心,只要您乖乖喝了药,皇上会好好待十四殿下和十九公主的,毕竟,那也是皇上的血脉不是?”
“皇上,皇上这是要我的命?”
张德兴慢条斯理的抽了条帕子,慢慢的擦着自己的手,边心不在焉的道:“娘娘您这记性怎么这样差呢?都说了,皇上念着十四殿下的份上,饶您不死!”只是生不如死的赖活着!
话声方落,他扬起手,他那徒儿立时上前捏住云嫔的下巴,将药瓶里的药统统给灌进云嫔的嘴里去,云嫔不想咽下去挣扎着想吐出来,也不知那徒儿动了什么手脚,她便将药全数咽下去了!
灌完药,那徒儿就松开手,云嫔瘫软于地,原本秀丽的五官竟歪邪了,嘴角不由自主的涎着口水,眼角晶莹的泪珠滑下丰润的脸颊,她怨毒的睁大了眼看着张德兴,张德兴微微一笑,蹲低身子与云嫔平视,“娘娘,您既存了心想谋害皇上,又怎能怨怪皇上不顾念情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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