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老汉正忙得不亦乐乎时,内院传话出来,表姑女乃女乃今儿不回去了,要在府里住下,使人往蓝永福家及城外夫家去说一声,小厮们不想跑这一趟,看这天候,晚一些兴许又要下雪了,他们才不想出门咧!便想让赶车送表姑女乃女乃来的车夫跑腿,反正他一路送消息回去,正好回家不是?
于是便满院子找人,却找不着,眼看着要宵禁,管事的上火了,发怒指了两人让他们去送信儿。待人走了,他们才在专放车驾的小院一间空屋角落发现人,小厮们急报给管事知道,“那人似乎是喝酒取暖,喝过了头,烂醉如泥了!”
管事亲去瞧,看了也恼,可毕竟是亲戚家的下人,不是将军府的,他们委实管不着,但让他在府里染了风寒也不好,那就成了他们的不是了!叫小厮把他抬进一间仆役群房里,跟他们暂挤一宿。
两个小厮没想到招来个麻烦,嘟嚷着抱怨了下,扛着人回房去,他们住在外院仆里的役群群房,此处是专供他们在府里当差时睡的房间,将军府算很厚待他们这些下人,屋子垒得扎实,外头寒风呼啸屋里却是暖烘烘的。
这两小厮许是累了,扛了人回来,将他丢在空的床上,他们用过饭后,早早就上炕睡了。
半夜,被丢到床上的老汉醒了,他四下打量一番,看那两小厮睡得熟,一个打着呼噜嘴角涎着条银丝,另一个睡着还不安份,尽念着菜单点菜,敢情是睡前没吃饱?在梦里点菜吃?可是……老汉模模干扁的肚皮,为了扮醉,他错过了饭点,时值夜半,他正饿着呢!欸!勾得人馋虫都上来了!
嗦,抹了口水。将身上的衣服翻了个面,原本外头是褐色的袄子,这一翻,外头成了黑底的夜行衣,悄悄开了门溜出去,他身手异常灵活,一个旋身就上了房,几个弹跳就不用人影。
内院里头。远大女乃女乃派出去的人终于回来了,远大女乃女乃也不让蓝慕绢动,直接把人带到她面前说话。
“表姑女乃女乃放心吧!知府大人已经查明白了,表姑爷是被友人所蒙蔽,现在都查清楚了,很快就能放出来了。”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蓝慕绢固执的想问个明白。
来回禀的管事媳妇看了下远大女乃女乃,见她颌首,她才大着胆子道:“听说,表姑爷那友人许了他官职。给他出身得出仕,所以表姑爷就代收容了那友人的一些落难朋友。那些人就住在表姑女乃女乃陪嫁的庄子上,您不知道?那些人身上穿的还是您做主给添置的冬衣哪!”
蓝慕绢是知丈夫表面上一副名士派头,说不想当官,其实是想人慧眼识英雄,请他出仕当官呢!可是他一没文名,二无才气,想人请他出仕?她请慕越帮忙。又请三姐夫留意,他却觉得掉价,原本还觉开心。她能为他的前途打算,后来不知是家里那个侍妾在他耳边吹风,转身又恼了她。
如果有人拿捏他这弱点,他还真可能被人拿捏得死死的!
蓝慕绢心里直骂,丈夫这个不成材的,明明是根废材,偏偏还自以为是根擎天良柱,天天想要做一番大事业,三姐夫原无官身,如今正往从七品慢慢爬,他倒好,想一步登天却惹出事来。
“不过是帮着收容几个人,不算什么大事吧?”蓝慕绢想这都什么事?什么时候收容几个下人,官府也要管?
“可不只是几个人的事。”管事媳妇将人数报上来,屋里众人皆听傻了眼,“近两百人?”蓝慕绢猛地记起,方才这媳妇说,那些人身上穿着新做的冬衣。“那些人有从北胡过来的,还有从西南上来的,听说表姑爷特别喜欢其中一个小姑娘,每每去庄子,都会带些胭脂水粉或是新衣首饰去。”
蓝慕绢觉得一股热气蹭蹭蹭的往上冒,浑身血液都倒着流啦!远大女乃女乃瞧着不好,她脸都给气成惨白一片了!忙使人去请大夫,杨老大夫晚上喝了养生酒,睡得不醒人事,赖在这儿蹭饭吃的罗大夫打发了徒儿过来,“我这徒儿是妇科圣手,她去瞧就够了!”
这徒儿其实是长媳,也就是罗东的老婆,跟着丈夫回家,因常年没侍奉老人,见公爹要往将军府住下,她很自觉的带着儿女跟了来,顺王妃是头胎,又遇了事,身子虚,罗大夫虽疼她,却总有些事不好跟个丫头片子说,儿媳跟来,倒也省事不少。
当大夫当到罗大夫这年纪,真能让他出手的人不多,不巧,蓝慕绢不在其中,他很顺理成章的推给媳妇去处理。
罗大娘苦笑着应下,随来人去瞧蓝慕绢。“没事,她情绪一时过于激动了,让她服个静心散,静静心就是。”
幸而没啥大事,不过罗大娘特地交代一句:“这孩子随娘,要是在娘胎里,这做娘亲的老是一惊一乍的,孩子生下来之后,也容易受惊吓,夜啼,很不好带的,回头你们劝劝她!”
远大女乃女乃一听,忙问,“那王妃……”
“王妃倒是个聪明的,我公爹早早跟她提了醒,我每三天给她诊脉,她的情况良好,虽然之前受了累,不过调养一番后,胎儿应该比她的稳。”罗大娘指向蓝慕绢道。
谢了罗大娘,把人送回住处,远大女乃女乃又命蓝慕绢丫鬟好生侍候,又指了自己身边的人留下侍候,一时间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
慕越那儿听说蓝慕绢被气着了,摇头叹息一番后,就丢开去,专心看齐哥儿的功课,平哥儿坐在炕桌边描红,蘅姐儿跟着小婶婶在配色,她们的丫鬟凑在旁边出主意,圆儿和草儿她们几个正忙着做小衣服,朱嬷嬷端了甜汤进来,“天寒屋里烧炕,身子躁热着,喝些甜汤滋润些。”
声二女乃女乃正在跟大高嬷嬷对帐,听到这一句,笑着抬头接过汤碗:“有嬷嬷们在啊!咱们这段日子都给养得水润光滑了!”
“多谢朱嬷嬷了!”
“欸呀,回头朱嬷嬷要跟王妃回京。可千万记得抄本养生汤方给老姐姐我,省得我家女乃女乃成天念叨。”大高嬷嬷也笑。
朱嬷嬷则道:“大高嬷嬷忐谦了!声二女乃女乃原就是老姐姐照顾得好,二女乃女乃是说客气话,给我脸面哪!”
慕越嘴角含笑,嬷嬷们处得好,她们当主子受惠,那是最好不过,她就怕朱嬷嬷和贺嬷嬷会仗着郑家来的。强压大高嬷嬷她们一头,见她们都客客气气的,她也放心。
不多时,远大女乃女乃过来了,圆儿侍候她坐到炕上,她接过朱嬷嬷留给她的甜汤喝了一大口,才道:“真是作孽啊!绢表妹婆家人也真是的,明知她怀着孩子,还让她这样奔走!”看着孩子们都在点头钓鱼了,命女乃娘把他们送回房去。还不忘细交代,要注意免让孩子们吹了风。
“索性让他们哥儿几个歇在暖阁。蘅姐儿让睡在梨花橱里吧!”这两处都是慕越去别院住之后,远大女乃女乃命人修整的,原想着待她产后,偶有回娘家来时,好让小娃儿睡,从内室不用到外头吹风就能到。
这些日子已用上好几回了。看着孩子们都去安歇了,声二女乃女乃才嗤笑:“大嫂。听说绢表妹一来就哭上了?”
“可不是!以为她这些年长进了,谁知道还是这般,只是可怜啊!挺着个肚子还要四处奔走。”远大女乃女乃喝完甜汤。接过银心手里的白水漱口。
声二女乃女乃道:“大嫂,绢表妹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可是内里是个强悍的,她要不乐意,她夫家会让她这样出来奔走?”
远大女乃女乃想了下,点头同意:“也是,她要不愿意,夫家人也不好强逼她,毕竟还怀着孩子呢!”
“对了,那只大虫可开始动了?”
“嗯,方才府里的护卫送消息给我,那个人溜进内院来了,怕是来踩点的,要直接灭了他吗?"
“不用,我倒要看看,进来了,他要怎么把消息送出去?”说起来这人也机灵,蓝慕绢久不上门,今儿一上门就让人钻了空子,把车夫打晕换了人驾车,她们主仆竟完全没发现?
“这个人机灵,又有决断力,是个厉害的,交代下去,断不能让他逃了,此人留不得。”慕越话声方落,众人齐齐点头,这人能这般混进来,万一模到厨房,不用做多,下一把毒就好,全家上下死光光啊!
幸好,他主子没想一口气把蓝家人全灭了!而且这样的做法对他来说,太不壮烈了!
蓝府外头,悄悄的来了一伙人,身着夜行衣正伺机而动,逆王坐在马车里头遥遥关注,“如何,老汉可捎信回来了?”
小厮暗暗抹汗,马车里密不通风,爷还让人在车里弄了两个熏笼,实在热得不行啊!他朝外头张望了下,低声回报,“还没呢!”
逆王不耐烦的哼了一声,小厮见他不再说话,暗松了口气,过了没一会儿,逆王又开口,他又照样回了一遍后,这次他主动出击了,“爷,不如小的下车到前头探探情况去?”
“也好,一有什么消息,就警醒点,回来通知我。”
“是。”小厮麻利的溜下车去,独留逆王一人在车里等候。
他心不在焉的搓着手上的一个小香包,今儿一早,阿琪总算松口,帮他测了下今儿的运势,说他运势亨通,必能心想事成!
想到这儿他便开心不已,心想事成啊!多么美好的四个字,他就说嘛!阿琪是他的福星,有她在,自己诸事皆顺!一滴汗珠滑落鼻尖,他不耐的抹去,看了两个熏笼一眼,真是热啊!可是阿玵交代过,要是大事能成,就不能灭了熏笼,为了他的霸业能成,这么点热,算什么呢!
ps:真的卡得很严重,想快点解决掉,就发现不虐虐他就让他痛快玩完,似乎很对不起前辈子被害失明的顺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