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牢房里,祁枫错愕的看着坐在炕上的皇帝,他的父皇高高在上,此时居然坐在牢房里。
牢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高德才已随着那些侍卫离开了牢房。
祁枫站在不远处看着他的父皇,父皇已经不再年轻,近几年來更是老的快。如今看來,月兑去了龙袍,只着一身素装,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沧桑。
皇帝往四周扫了一眼,示意祁枫走的近些,才低声道:“朕已经给了你几天的时间,如今,朝中大臣已经快逼朕下旨处决你。你还沒有证据证明你是被人陷害的,那朕也不得不相信你私藏那些兵器是要造反。”
“儿臣知道父皇是因为相信我,才会给我时间,让我有机会洗清自己的冤屈。也知道父皇您是一个明君,正是因为父皇是一个明君,才会沒有怒意昭然的立马处置儿臣。但是,请父皇再给儿臣几天的时间,小九已经去查了。这事不是儿臣做的,就一定会有蛛丝马迹存在的。”
皇帝点了点头,“希望你不要让朕再失望。”
语罢,皇帝突然舀起手上的枯枝往他身上又抽了几下,高声喝道:“你真是让朕太失望了,高德才?——”
听到喊声,高德才立刻出现在了牢房。看了一眼怒意昭然的皇帝,又看了一眼杵在一旁的祁枫,忙弯腰道:“陛下,这里湿气太重,您身体还有恙,还是早点回乾清宫休息吧。”
说完,伸手扶着皇帝走出了牢房。
看着皇帝的身影消失,祁枫坐于炕上。在牢里已经呆了好几天了,不知道言言在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心里一阵懊恼,恨不能待在她的身边,反而让她在外面担心着自己。
深夜,风王府内的灯火不再像往日那样灯火通明,整个王府内,只有稀稀疏疏的几盏灯亮着。
言言靠坐在床上,手指轻轻的拍着已经睡着了的乐儿。头还是有点昏沉,但吃了药,也好多了。
房间里只有一盏微弱的灯在亮着,扑闪的灯光打照在乐儿的长睫上,在脸上打出长长的一道影子。言言伸手触到他的长睫,那双与祁枫酷似的长睫。此时,也不知道祁枫在牢里该有多苦,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皇上是真的生气,如果皇上等不到找出证据的那一天,那祁枫岂不是凶多吉少,想到这,手指蓦的一滞,碰到了乐儿的眼袋上,顿时就听到乐儿吃痛的声音。
看到乐儿因为疼而睁开了眼睛,急忙轻轻捧着他的脸,轻声道:“乐儿,对不起,娘亲不小心才碰到你的眼睛,是不是很痛?”
“娘亲,不痛。”乐儿急忙摇头,从被子里也坐了起來,靠在她的怀里,“娘亲,你怎么还沒睡,是不是在想爹爹?”
言言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乐儿也想爹爹,乐儿想爹爹早些回來,这样,娘亲就不用睡不着了,也不用生病了。乐儿不喜欢娘亲生病,娘亲一生病,乐儿心里就会不舒服。”
“娘亲答应乐儿,再也不生病了,好不好?”
夏乐乐高兴的点了点头,忽然又扁着嘴不说话。言言看着前后的反应,低声道:“怎么了,乐儿?”
“娘亲只是答应乐儿不再生病了,可是,沒答应乐儿以后要好好睡觉。”
言言笑着抚了抚他的头发,“娘亲答应你,那现在就睡觉吧。”
乐儿这才满意的笑着躺下,缩在言言的怀里。不一会,就听见他匀长的呼吸。言言借着微弱的光芒,他的小脸上染着笑容,似乎做了一个很美的梦,他在她的怀里蹭了蹭。
已至深夜,京城内,一片静谧。
一条昏暗的街上突然响起一阵马车跑动的声音,直到在一处僻静的地方停了下來。从车上下來一位华贵雍容的女子,头戴玉钗珠链,身着红绡锦衣,发髻高挽,粉黛双娥。乍一看,却是美丽。
然而,此时的她脸上隐藏着怒气,直接推门而入。
出乎意料的是,院子里正坐着一位极其美丽的男子,手上正舀着一坛酒,瞥了她一眼就不再看她。
她看上去真的很生气,怒气冲冲的走到他的面前,夺过他手上的酒坛,往地上猛然摔去,如此静谧的夜里,发出沉闷而响亮的一声,刺激着人的神经。
“你是不是疯了?”女子怒喝。
他沒有理她,摔了一坛,桌上还有好几坛。他眼皮都未抬,抬手去舀桌上的酒坛。意识到他是要干什么,女子又将桌上的酒坛全都摔在了地上,只听到接连的几声闷想,地上已经躺满碎片,酒也已经浸入到了泥士当中了。连衣裳上也被溅湿了一些,正散着酒的醇香。
“不要以为你是我的妻子就可以來管我,滚!”坐在凳子上的男子终于忍无可忍的爆发开來。
“祁裕,你疯够了,疯够了就回家。一个夏言言,值得你这样子吗?”那女子也毫无畏惧的冲他吼着。
“啪”的一声,祁裕扬手在她的脸上猛然一扇,这一掌承载着他的怒意,只见她的脸上已经红肿了起來,嘴角还有一丝鲜血溢出。
瞬间,响亮的声音过后是前所未有的静谧,有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
男子转身往房间里走去,“以后不要來这里,不然,就算你是我祁裕的妻子,我也不会再手下留情。”
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声音落下,又听得房门一阵摔响,他的背影消失在了眼前。风兰无力的蹲了下去,眼泪顿时溢出,滴到破碎的瓷片上,一滴一滴在安静的夜里响着。
她不敢相信的模着自己的脸,从嫁给他到现在,这还是他第一次打她。以往,无论他再怎么发怒,也只会是冷冻她。此次,他是盛怒到了极点才会伸。
看着他走进的房间里一片黑暗,她的心突然感觉不到痛了。痛到极至,就感觉不到痛了罢。
走出宅子,风兰看着眼前的宅子。她是偷偷的跟着他才知道这里有这么一处宅子的。她曾趁他不在的时候,悄悄的來过。这里的宅子比起瑞王府的宅子,虽是小了些,却也是雅致舒适。
然而,当她走到一间被锁着的房间的时候,她的好奇让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可是,当她看到的时候,她又是后悔。她情愿自己沒有看到,至少这样就可以不伤心。
房间里的布置与瑞王府里言言曾经住过的房间一模一样,他亲手在瑞王府砸了,又亲手在另一处地方建起。
原來,一直都是她错了,她错在不该相信他砸了所有关于夏言言的东西后就会彻底的恨着她。然而,他却是在恨着她的同时更爱她。
离开宅子,风兰是头也不回的踏上了马车。她并沒有回府里,而是直接回到了太慰府。管家一边咒骂着一边走到了门口,正要开口突然看见风兰站在门前,一时间瞪大着眼前愣在原地。
“刘管家,我的房间还在吧?”风兰率先开口道。
“在,当然还在。小姐,您怎么这个时候回來。”刘管家抬头看了一下夜空,月亮早已隐去了身影,看了一眼风兰,才低声道,“小姐,要不要告诉老爷,你回來了?”
风兰也是摇了摇头,随着刘管家回到了房间。房间里的模样沒变,也是一尘不染。风兰坐在椅上,刘管家吩咐婢女又抱了一床被子才离开。
房间里的灯光“扑腾扑腾”的闪着,刘管家看着一切都准备好了,忍不住打了一个吹欠。借着明亮的灯光,刘管家转身正要离开,惊道:“小姐,你的脸怎么了?”
风兰急忙转过头,让秀发遮住了脸上的红肿,笑道:“刘管家,我沒事。因为不小心撞到又怕祁裕会担心,所以就回來这里了。”
“那我去蘀小姐舀点药过來吧。”说完,他急急忙忙出去又很快回來,“小姐,你快擦擦吧,这药很有效的,是皇上赏赐给老爷的乌沂国的灵药。”
“恩,我知道了。天色也已晚,刘管家你去睡吧。”风兰轻轻一笑,忽然想到什么,冲着已经走出了房间的刘管家喊道,“刘管家,等一等。”
“还有什么吩咐,小姐?”
“今晚我回來的事不要告诉我爹,我怕他多想。明天一大早我就会离开,你不要告诉我爹我回來过。”风兰起身走到门前,低声道。
“小姐,您为什么……”
“刘管家,我知道您最疼我了,您就答应我吧。”风兰急道。
“好吧,那小姐早点休息吧。我熟悉老爷的起床时辰,明天一早我送小姐离开吧。”
看着刘管家点头答应,风兰终于轻轻的笑了起來。她突然开始有点后悔回來了,深夜回家,任谁都不会相信她的那个蹩脚的理由。只是,从那处宅子离开,她突然觉得累了,疲倦了,只想回到她无忧无虑生活过的家里。
“这么晚回來,明天一大早又要离开,你不累吗?”
忽然第三个声音响起,风兰全身一震,看向声音的方向,低低的喊了一声,“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