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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双魁在黄家看到翠眉一点不露吃惊,斯斯文文地行了礼,身体因常年在田间地里劳作很是壮实,一双眸子熠熠发光,好像见到了老战友似的。
翠眉不好意思地避开,低下头去,之后再不肯进堂屋了,把端菜的活计转交给山岚。
金穗从帘子缝里瞧到翠眉瞬间红晕满颊,捂着嘴偷笑。暗道,这两人肯定是有故事的。只是武双魁那眼神似乎不是来瞧新娘子的呀!
她眼风一扫,瞄到黄老爹递给武安的眼色,又见武安轻轻摇头,心中瞬间明了了。
第二日,武安带着武双魁又来了黄家。
这次不仅他们来了,同行的还有笑得合不拢嘴的花大娘,与昨日不同的是,武双魁的脸颊一路都是红的,进了黄家也不敢乱瞄。
金穗看得一阵好笑,冲脸红红的翠眉拼命挤眉弄眼。
翠眉垂着头,不予理会。金穗不是珍眉,若是珍眉的话,她早揪她耳朵了。
只听堂屋里花大娘把翠眉和武双魁狠狠夸一通,笑道:“……武家妹子早早跟我说啦,她等不及小儿子成家立业,想在年里就把这好事儿啊,给办啦!”
指着武安挑过来系着红纸的担子:“聘礼今儿的都挑过来了。”
又指指武双魁手里抓的呆头鹅:“传佳音的大雁也有啦!”
捂嘴笑道:“我昨儿的去了他们家坐了一下晌,几个侄媳妇勤快,都在打扫屋子哪!”
这话给了黄老爹台阶,武家急着娶媳妇,从而避去提及黄秀才的尴尬,以免让人说成是为了赶着在黄秀才的热孝里出嫁,于翠眉的名声也好听些。
黄老爹笑道:“翠眉是我们家的人,我就代她的长辈收下这聘礼。不过该走的过场还是要走。”拿了一份庚帖给花大娘:“这是我们翠眉的生辰八字。”
聘礼在提亲的时候就送上门给足了黄老爹面子,也足以见他们对这场婚事的认真,稍微弥补了亲事匆忙的遗憾。
花大娘忙笑着接了,说要拿给庙里的和尚看看。至于回来后怎么说,还不是凭她的一张嘴?
武安给花大娘使个眼色,花大娘会意,忙起身说:“择日不如撞日,趁着时候还早,我今儿的就去庙里请大师给算算。”
武安留下来让山岚和武双魁去侍弄那头鹅,武双魁频频向那晃动的帘子里瞄,却什么都看不见。
而武安进了黄老爹的房间,两人小声商议着什么。
翠眉听不见,心里有些慌,坐立难安。
金穗捂嘴笑了笑,握住她的手。
翠眉心下稍定,自从昨晚把心中部分苦水向金穗道出后,她对金穗就有了份别样的不同于主仆之分的感情。
此时,翠眉狠狠拧着眉头,忧心地道:“姑娘,我要是走了,你还这小,不会照顾自己咋办啊?”
金穗笑笑:“翠眉姐姐,你莫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还有珍眉哪!”
翠眉看着她乖巧的样子心中微酸。
可是,黄老爹这些日子又是下塘挖藕,又是典当儿媳留下的首饰,她也觉出黄家的家底怕是要掏光了,自己出嫁势在必行,也是她目前最好的出路,倒合了花大娘在黄秀才下葬那日说的话。
武安和黄老爹谈完话,两人互相客气着让了出来,武安喊了一声武双魁。
武双魁又瞄一眼金穗那屋的窗户,仍是没看到翠眉,失望地跟着父亲大步离去,走到村子口还频频回头张望,被他爹拍了脑门一巴掌才红着脸垂下头。
黄老爹取出一份文书,递给翠眉,笑道:“走吧,我们进城一趟,从此你便不再是我黄家的奴仆。”
翠眉一下子慌了,通地跪下来,眼泪就顺着眼眶流个不住:“老太爷,我做错啥事儿了罚我就是……”
金穗比她反应快,忙去扶她,笑说:“翠眉姐姐,你想左了,你要嫁人,当然是销了奴籍才妥当哪!”
黄老爹失笑:“看把你吓得!你出嫁前先住在家里,我跟你赵爹爹商量好了,等出嫁的时候就从他们家里出门子。”
忽然意识到金穗还在这里,又想起金穗刚才说的话,黄老爹赶着金穗进屋里去:“大人家的事儿,哪轮得到你一个小娃儿家家的操心!”
翠眉刚才是因着情绪过于激动才会一时迷了心窍,这会儿又开心起来,从此以后她就是良家子了,抬袖抹抹眼角笑道:“老太爷,转了年姑娘就八岁了,就是大姑娘了!”提醒黄老爹金穗早已到知世事的年纪。
黄老爹一顿,怅然叹口气:“是啊,过得真快,你来的时候也不过八、九岁十岁不到的年纪,一转眼……”
屋里的金穗和屋外的翠眉便知道黄老爹是想起了他去世的儿子。
翠眉望了一眼外面的天,道:“老太爷,我们快走吧,再耽搁下去怕是晚上赶不回来了。”
黄老爹从惆怅中回神,望见两人眼里的担忧,牵起嘴角微微笑了笑。
因积雪极厚,牛车这时候派不上用场,好在去城里卖年货买年货的人多,他们一路上也不算寂寞,时而能碰到一两个认识的走在一起说说话。
金穗和山岚的午饭是在赵爹爹家解决的,雪一停,金穗就得了特赦令,不仅在山岚的陪同下走到了赵家,还和一群孩子玩堆雪人。
金穗前一世很难得有这样欢乐轻松的童年生活,她爸妈是双职工,到了节假日须得两人都有空闲才会带她去一回游乐园。游乐园的游戏虽然比这里多,可没这么天地广阔,雪茫茫的大地是完全敞开的。
金穗可惜的是,她没有照相机。
她看着围绕雪人唱歌跳舞的小孩们,好想自己也回到他们这个无忧无虑的年纪去。
可是,她连雪球都不敢碰,只能看着他们热闹,即便是堆雪人堆出什么新鲜花样,也是她来说,小雨点和小雨滴执行的。
金穗的落寞似乎有心灵感应一样传给了黄老爹。
黄老爹在衙门为翠眉销了奴籍,她独门独户,户籍上她是双庙村的人。又去当铺里当掉席氏剩下的首饰,卖掉简单处理的兔子田鼠皮子,又去锦上花坊和掌柜娘子在后院里签订了早准备好的文书。
办完这些之后,黄老爹看着街上玩雪的孩子们欢快的小脸,陡然间想起金穗只能默默躲在窗子后看别人玩闹的场景,他心里揪疼,脚一转,去了济民堂。
翠眉自然没有二话,她也是希望金穗能早点恢复健康的。
在济民堂坐等到暮色即将来临时,翠眉焦急地道:“老太爷,我们早点回去吧。姑娘在家里也不知咋样了。”
黄老爹有些失望,再三询问济民堂的跑堂药童:“你们顾大夫到底啥时候能回来?天儿都要黑透了……”
跑堂药童先还态度和蔼,见黄老爹进门起眉头就没展开过,目露担忧,心中不忍,因此问什么答什么,可禁不住黄老爹再三缠问,打个呵欠,略显不耐烦地回答:“顾大夫向来不出诊的,性子古怪,行事乖张,无法可循。今儿的能不能再回济民堂还不晓得。老爹爹,你还是明儿的再来吧。”
黄老爹边听他说边向外张望,时而望望越发黑沉的夜空,眉宇间的忧色一览无余。
药童不由顺着他的目光张望,叹口气道:“老爹爹,实不相瞒,见天儿的有病人排队等着顾大夫诊治,大有守了十天半月,好容易等来顾大夫,他却不肯出手相……”
药童话未说完,突见街角拐了个灰衣人影出来,那人周身映着银色的雪光,散发着如雪的寒气,只轻轻地不经意地扫过药童一眼,药童的喉咙像被掐住了般,后面的话突然卡住了。
“小哥儿咋不说了?”黄老爹微带疑惑地转身,便见一背着竹篓的灰衣男子徐徐而来,衣服下摆上沾了些许泥水,发丝有些凌乱,不修边幅且面色冷峻。
此人进门时,黄老爹抱拳点头,因他闻到这人身上有种由内而外散发的药苦味道,非常年与药草打交道的人不可有,这人不是大夫便是常年配药的药师。
灰衣人却只是凉凉地看了眼黄老爹,略点头,接着擦身而过。
药童心虚地擦擦额角,在灰衣人错身而过时,尴尬而恭敬地道:“顾大夫,你回来了。”
另外两位打瞌睡的小药童差点一个钓鱼脑袋磕到桌案上,纷纷从混沌中醒神,慌慌张张地束手而立,低声问好。
灰衣人轻轻“嗯”了一声,径直走向后堂。小药童忙跑过去给他撩帘子。
黄老爹盯着灰衣人的背影,好一会儿反应不过来。
身旁的药童冲他挤眉,他幡然醒悟,这位看起来不到而立之年的男子就是他要等的顾大夫!
“顾大夫,请留步!”黄老爹叫了一声,快走几步追上顾大夫的身影,急促的呼吸表露他的激动。
顾大夫脚步一顿,回转身看了黄老爹一眼,打量一番他的穿着,又细看他的面色。
黄老爹面露喜色,素来听闻顾曦钧不轻易替人诊治,顾大夫这一顿一转身给了他无限希望。(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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