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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之海的火气消散了一点,骨火才感觉到自己有些微的清醒。
她看到雨继续下着,半空的螭龙还在咆哮翻腾,雨势如银河倾地滚滚而来,一重一重漫过他们。
她看到澄安子近乎恐惧的紧抱着册焱,任由潮水一样的暴雨涌过扑打,淹没着他和怀里的人。
原本像雪一样洁白的血,因为流尽,才开始渗出花萼深处的残红色。
这朵在瞬间开到尽头的雪莲花。
澄安子低着头,银色的刘海垂过,站在边上的骨火看不清他的表情,或者,根本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他自己此刻的表情。
她感觉到窒息,却弯不下视线。
不敢看澄安子……
那个时候,你抱着册焱的身体,一直到彻底冰凉吗?
整个九霄空都成了血红色,映染在弯掉的脊背和那些残断的手脚上。
本来以为已经消失的凤鸣声又响起来了,
比任何时候都要尖锐的鸣叫声,和先前感觉完全不同,几乎是要把骨火整个头给撕裂开——
这是什么?!这个声音!头好痛,还有什么……
鸣叫声一直在持续,而被血染红的画面也一直在重复,让骨火头痛欲裂。
怎么?!
……是记忆太过破碎吗?
在连接不起来的时候,画面只能一直重复,鸣声响过之后,骨火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个杀声震天的梦之海里,周围是森森的兵刃,对此毫不畏惧的自己,却因为一把银剑的刺入,顿时失去明亮!
所以一切才只在那个瞬间重复翻转……
……不,不对,后来呢?还有什么?
一定还有什么的!在万般念头皆灰的尽头,似乎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得想起来!
骨火努力的控着头想要记起什么,最后却只能痛苦的把身体蜷曲成一团,胸口的冷已经让她直不起腰来了,只能不甘心般的心底一遍一遍的来回想着。
那个时候,
我好像对自己说了什么……
那个时候,我对自己所说的,现在还稍微能想来的……
那是……
咬牙撑着痛苦,骨火感觉自己又看到了什么,末了却为自己的发现愣在当地——
那是一堂没有边的雪莲池,视线的边角已经全然破碎中,那里有一抹火红身影,站立水与火之中,有雪白莲花盛开,明明是一池不败,却因为剑声响起,整个世界莲花枯竭,归于一片雪白。
于是所有的一切,再也想不起来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温凉的声音响起,如同平静的水面有波纹在荡漾。
“正如你所看到的嘛,这可怪不了我哦!”这是给人温暖如阳光的声音,就算没见到人,也有感觉说话的对方是一脸笑容。
“所以我才问怎么回事?!为什么现在还醒不过来?都快一个时辰了!”虽然话说得很轻浅,但澄安子的眉头至始至终都没有解开,紧抱着从时间砂流中救出来的骨火。
这个夜晚注定是不能睡觉了,在羽飒绑架一般的把册焱送走后,澄安子才过来接骨火,却被镜宿景无辜的告知,骨火误进入了时间砂流。
顾不上和那个一脸坏笑的镜宿景对质,澄安子是想也没想就跳进时间砂流。
五方帝中,紫阳星尊的式神最为玄乎,虽然没有像风神彩帝那般多如夸张的式神式器,却是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底限到底在哪里,这个砂流罩,连镜宿景自己都轻易不肯下去尝试,澄安子虽然得借于五方帝的灵法,也差不多是在迷失了自己的情况下,才拉救回了已经昏睡在一片红色砂流中的骨火。
“到底是把她推进哪个时间砂流了?镜宿景!骨火只是册焱的魂魄,经不起你这样瞎折腾!要是有个万一……”
“哎,冤枉啊!我哪敢推哟,是她自己失足掉进里面了嘛!我先前是警告过她不要乱走动的!”云界的紫阳星尊,扯起谎来天生没有一丝罪恶感:“再说嘛,我的砂流只会吞噬有记忆的生灵,谁也没想到她会被吞噬进去,不过,现在你总算相信我说的话了吧?这个魂魄还残留着过去的记忆呢!”
“……你?!难道你是为了证实这个,才一开始就用砂流罩?!”
“啊,不是啦!实在是因为当时能防火焰的最好方法就是砂流罩!你也知道,五方帝之中,对于火焰的防御,我的式器是仅次于你的嘛……好了,冷静点,澄安子,你对我生气,她也不会醒过来的!”眼见自己会有灭顶之灾,云界最识时务的镜宿景赶紧替自己开月兑:“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快让这魂魄醒来!真的,我也没想到她陷入砂流会这么久都不醒,很危险的哦!”他的话恰时提醒了澄安子,此时也确实顾不上朝他发火。
“你有什么办法能让她醒来?”
“试试吧,不过先说好哦,在魂魄醒来之后要抹消她的深层残留记忆,这一点,不用我再提醒了吧?”
“骨火没有册焱的记忆!”
“你还真是固执……”
镜宿景还要叹,突然感觉到空气中有波折。
“有人要进来了……”
“嗯?”
一阵风响。
“不好了不好了不好了!!”
九霄空突然砸下这一声大叫,两人刚抬头,马上就一致闭上眼睛,澄安子同时不忘护过骨火。
朝他们迎面扫来的强力风翅,如果不是这两个身份显赫的人同样有着显赫的定力,早已经吹到九霄天外去了,更不要说被澄安子紧紧搂在怀中才无事的骨火,若刚刚只剩下下她,只怕人都要吹残了。
这只巨大的风翅本来应该是托着自己的主人优雅落在两个人面前,但由于太过急促,失去平衡的风翅打着直接在半空就把主人倒摔下来,而且还不偏不倚,落下的风神彩帝刚好和昏睡不醒的骨火撞到了一团,直接就把澄安子砸叫起来:“羽飒!!”
“……啊?什么?我怎么了?这是什么东西?好软———啊啊啊啊啊骨火!!对不起!澄安子!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眼见自己再度无意中又捅了篓子,羽飒急得一头细汗,顾不上自己先上前安抚骨火。
“唔……?”
“慢着,澄安子,她醒了呢!”
原本准备看澄安子冲羽飒发火心里想要怎么救驾的镜宿景,意外的发现这一撞倒把骨火给撞醒了,此刻缓缓睁开眼睛。
“好,得亏了你,都不用我想办法唤醒她。”见此情景,镜宿景先安慰紧张的羽飒,而看到骨火没事人一般的坐起来,羽飒大松了一口气,一坐到了地云面上,“天啦!还好还好!魂都要吓掉了!喂,有撞到哪里了?你可千万别有事啊!我是再经不起折腾了!”
“啊?我?……”
撑住一片混乱的脑袋,在发现自己还保有意识,骨火后怕的松了一口气,视线环顾下来后,停在了羽飒的脸上不再移开:“……出什么事了?羽飒?”
“啊?”
顺着骨火的视线,澄安子和镜宿景这才发现羽飒全身上下有不少血伤,显然不是因为刚才摔下来的缘故。
“哎呀呀,竟然没注意到我的羽飒受伤了!真是该打该骂!”镜宿景笑mimi的过来,手心抚过羽飒的脸,那些血伤在经由他的抚模后迅速消失不见,即使这样镜宿景仍是发出夸张的啧啧声:“真狠的伤哪!虽然不是以前的册焱,生起气来还是那个六亲不认的脾气,真是青出于蓝,你这趟也是拼了老命的本事才活着回来吧?我都说送册焱回去是很危险的事,叫你不要逞强……”
“呸!别小看我!我风神彩帝啊!哪里就这样容易被杀!何况她又不是真正的册焱!”偏头一啐,有着美丽容貌却显然不知道该怎么珍惜这张脸的少女胡乱擦去残留的血渍:“再说,这伤也不是册焱弄的!”
“怎么?”
“你在前面碰到什么怪物了?”
“现在没功夫跟你们解释,总之跟我走!”对着把自己疗伤完结的英俊男人没有说一个谢字,羽飒只是着急的示意几个人都起来。
“去哪里?”
“晶殿!”
“等一下,羽飒,你的手好像有点不对劲……”还在打量羽飒的镜宿景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发现。
“手?”已经在澄安子的确认下安然无恙的骨火,也一同看向羽飒。
“哦,是在打斗的时候月兑臼了,没什么。”少女挥了挥手心,用自己的右手用力按住左手臂,在发出一声令人寒毛倒粟的咯吱响后,月兑臼的肘关节终于被同时出声的羽飒给恢复了:“好了,不要再磨磨蹭蹭的,你们快点!”
“可是,为何又要去晶殿?册焱不是已经回去了吗?你这孩子又在闹什么?”
“我才没有闹!!”
“乖,你先在边上等一会儿,我和魂魄还有点事要做呢。”镜宿景笑眯眯的捧过骨火,却被澄安子一把挡过。
“不要碰她。”
“怎么了?你们到底在说什么?”骨火揉着脑袋,虽然脸色很差,但整个人看起来还是比澄安子担心中的要好上很多。
但只有她自己明白,她虽然现在的意识很清晰,不过还是能清楚的回想起在时间流砂中看到的情景。
那个梦之海战!
那些过去已经如同水晶碎片,仅稍稍的一回想,碎片就游走起来,刺痛的连呼吸都带血。
我的过去,原来是这个样子……
但是,只是一点点,她就已经心碎到说不出话来了!
怎么办?要全部回想起来吗?骨火心慌意乱的揪着胸口,那样可怕的记忆,她没有底气了!
那场弥漫了杀气和尸首的战争……
她只是册焱的半个魂魄,就算想不起来,也不会防碍册焱的恢复完整吧?毕竟,晶殿现在已经有封印帝在了,只需要恢复完整,就可以……
这边的两个人还在吵架一般的说话,镜宿景连连摇头,拍着手中的金扇子:“我说,澄安子你也太护着这魂魄了吧?难道不想让册焱恢复完整了?”
“骨火仅仅只是魂魄,魂魄绝对经不起你那个很消耗元神的记忆消除法!”
对于五方帝中的这个镜宿景,澄安子自知是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他是唯一一个不清楚式神是何物的司帝,虽然做不出比云君更高的命令,却可以连他的命令都不用听,所以澄安子从来都是觉得,这个镜宿景,可说是云界,仅次于云君的危险人物!
已经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圈进了危险人物的范围,有着金色盘发的男人还在叨叨不休:“现在魂魄和本尊分开了我也没办法,只能尽量很小心嘛,虽然死的可能性是有那么一点点。”
“所以说不行!”
“哎呀!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们快跟我走!快点跟我走!”眼见无人理睬,彩衣少女气极,跺脚朝还护着骨火的澄安子大吼起来——
“混账!!册焱出事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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