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北没有收下那个画廊,当然,她本人一直以为,那只是马炳坤单纯的好意,拒绝了一个朋友的好意,是司空见惯的,可是在马炳坤那里,却未必能够通过。
他很快就找到了莫小北,一个人,当时莫小北正仰着头看他们装好的巨幅广告,工人们将一个巨大的美女挂在墙上,以宣传一个多数人都仰望的先进典型,这种室外的巨型广告牌,不是宣传典型,就是一些众人都买不起的品牌。
光是制作费用都上万块,还不连带设计费用和装裱费,还有租借费,这些都是由新宇广告一手包办,细细算了一下,若是有回扣的话,也是不少的钱,至少是一个普通员工一两月的薪水。
马炳坤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她都不知道,只顾着专心看工人们的工作,原本这种后期施工时不用设计部参与的,不过这次的客人特别麻烦,制定要设计部参加,不停地在旁边唧唧歪歪,还一直说这个设计不好,那里有瑕疵。
莫小北一直在烈日下,完全可以感觉到自己如同路边的植物,身体上的水分正在一点点的消失殆尽,蒸发让她口干舌燥,可对方却一直在浪费口水,说一些已经既成事实的事情,在设计部里看稿子的时候,怎么不见他说那么多,说到底还是希尔说的那句对了,这个家伙是恨自己非但没有给他回扣,还让老板柏静在他上司面前说了他一次,所以他心里不爽,就直接用这种方式来找些麻烦。
在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无可挑剔的时候。让莫小北顶着大太阳站在路边听他说着这种废话,可是莫小北除了忍耐之外,就什么都不能再说,反正他也只是过过嘴瘾。旁的也做不了什么。
再忍一忍。莫小北只觉天旋地转,身上的皮肤火辣辣地痛,又闷又热,是不是要下雨了。
不知不觉间,一把太阳伞遮住了她的头。转头一看。马炳坤站在后面为她撑着伞,手中是一把防紫外线的伞,伞把上的商标都没有拆掉,还随着他的动作轻轻地甩着。
有些受宠若惊。他这是临时买来的伞,莫小北连忙转身跟她打招呼:“马先生,这么巧?”
“不是巧,我是特地来找你的!”马炳坤直言不讳。笑着说:“你不领情我心里不舒服,看样子我女儿在你心目中是没有什么位子的,只有我亲自来求你手下那个画廊了!”
又是为了这个,她早就已经忘掉还有这么一件事了!口中说的话虽然听起来像是责备,但语气却是舒缓的,听起来就是一个玩笑,莫小北轻轻地冲他一笑:“这些事情不必整天挂在心上,不过是举手之劳,你和芸芸也帮过我不少的忙,如果想要回报的话,这就太可怕的,恐怕我就不能拿出什么来给你们了!”
马炳坤露出一个温文尔雅的微笑,阳光下他耳朵上的那枚钻石耳钉显得十分璀璨夺目,很少有他这种身份的男人还戴耳钉,不过看起来十分适合他,在温文尔雅中带有一丝的桀骜不驯,一种雅痞就说不出地浓郁。
被钻石的光刺了眼,莫小北下意识地用手挡住自己的眼睛。
他连忙转身,背过阳光才对她说:“你可以走了吗?”
她有些为难地看着那个有些神经质的挑刺狂,看了周围一眼,对面有个小咖啡屋,便朝那里指了指,对马炳坤说:“马先生,如果不赶时间的话,你先到那里坐一坐,这里很快就可以完工了!”
马炳坤盯着正在喋喋不休地男人看了一眼,嘴角含笑:“你确定自己不需要我的帮忙吗?”
“不,我可以的。”莫小北摇摇头。
谢天谢地,这个小主任因为接到了上司的电话而忙着回去了,工人看莫小北已经险些晕倒,便都让她走了,但她坚持又站了一会儿,都是一起来的,现在自己先走,总觉得不太好,更何况,现在手中有马炳坤刚刚送过来的伞,站在这里却也没有什么人在耳边碎碎念,还真是奇怪了,感觉脸太阳都没有以前那么晒了。
又过了一个小时,工人们终于将广告牌装好,最后一个工人安全落地,莫小北笑着和他们挥手告别,这才猛地想起来,自己让马炳坤在街道对面的咖啡屋里等了整整的一个小时,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
马炳坤还在。
这让莫小北十分不好意思,虽然跟马炳坤接触比较少,但他时间很宝贵,她是知道的,就为了说两句客套话,整整等了她一个小时,那是绅士风度,也是耐心,这份人情也足够了。
马炳坤笑着将一杯水递给她:“来!喝口水!”
“对不起,马先生,让你久等了!”莫小北看了面前的水,正奇怪为什么里面没有冰块,用手探过去,竟然是温水,这让她有些微词,刚刚已经太热了,现在满心都是闷燥,只想要喝上一口冰水,只会觉得从头凉到脚。
她抬手叫来服务员,小声说:“请给我一杯冰水。”
“不!小姐,你不能给她冰水,她刚刚才从太阳底下回来,不能立刻喝冰水,会感冒的。”马炳坤对着服务员摇头。
那个服务员看了一眼莫小北,又看看马炳坤,走开了。
莫小北只觉得他这样说话,有种说不出的暧昧,虽然是对她好,但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态亲昵,让莫小北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冰水没喝成,身体却是彻底凉了一下。
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喝了一大口的温水,马炳坤这才露出一个满意地笑容。
莫小北一直在宽慰自己,是不是自己刚刚晒糊涂了,怎么看这今天这马炳坤怪怪的,却也说不出怪在哪里?
他正在喝咖啡,然后神色严峻地眉头看她:“宋绍钧都不管你吗?”
莫小北有些惊讶,口中的水差点儿喷出来,朋友之间的距离有跳线,莫小北总觉得他是来踩线玩的,不过他定定地看着她,让她有些发毛,只是笑了笑:“他不知道这些,也没有必要知道,我是一个成年人,能够**能够照顾好自己。”
“我不是这个意思,**是好事,尤其是女人,这点我举双手赞成,我只是觉得男人应该尽到保护女人的责任,如果我是宋先生的话,今天的这件事情就不可能发生!”马炳坤说话开始渐渐地更明白了一些。
他露出的这一点点小意图,已经让莫小北觉得无奈,仔细打量了一遍马炳坤,他看起来很认真,不太像是开玩笑,而且这的确也一点都不好笑。
莫小北原想跟他说一说关于画廊的事情,不过听到他的那些话之后,所有的念头都打消了,今天的马炳坤不似平常,让她有些担忧,感觉像是要吃人一样,尤其是他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让她生出几分寒意来。
此地不宜久留,这是莫小北现在心中唯一的念头,她将剩下的半杯水放在桌上,笑着说:“马先生,我忽然想起来,我在公司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马上就是下班的时间了,我得先去把事情了了,不然的话,会给公司造成损失的。”
“你很敬业。”马炳坤从钱夹中掏出一张百元大钞放在桌上,看着她笑。
“今日事今日毕,不然的话,我明天更无法做完自己的事情了!”她说出了自己也觉得是废话的话,其实她大可不必说这些的,只是发现自己站在马炳坤面前,不说点儿什么就不知道该将手脚放在哪里似的。
“公司给你安排了太多的事情吗?”马炳坤对她挥挥手,口中却没有说再见。
她几乎实在逃跑,毫无任何气质地溃逃,虽然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可言,但是对她来说,这是让自己觉得安全最好的方式。
终于觉得舒服了,她傻傻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头,她这是怎么了?这怎么可能呢?不过是朋友之间正常的关心,她却小人之心地以为人家有什么企图似的,还逃跑了。
想到这里她面红耳赤,马炳坤才刚刚失去了妻子,他怎么会那么做?
想不到自己的竟然会如此自恋。
哎!今天的太阳实在太晒了!让她实在头晕,便随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回家去了。
宋绍钧还没有回来,偌大的房子,只有她一个人,晕乎乎的她只是到头在床上,随手拉了被子来盖在身上,就闷沉沉地睡去了。
四周围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一线微弱的光,一个人影慢慢地朝她走过来,借着微弱的光线,她也慢慢看清楚了他的脸,是宋绍钧。
他的神情冷漠,从她身边经过,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她急了,连忙伸手去拉他,可是却发现他虽然看起来就在自己身边,但却相隔甚远,任由她如何喊叫,他始终都听不到。
他慢慢地走过去,随着那束光线一起消失在她的视线里,感觉如此清晰,闷沉、孤独、恐惧,再叫他,已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个过程一直重复着,重复着,她的痛苦却一直在加倍加倍加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