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终于在慕婉和俞**劝说下去歇息了,李慕婉独自一人跪在凄冷的灵堂里,默默的烧着稿纸。火盆里火苗舌忝卷着,却怎么也暖不了李慕婉的心,望着那肃穆的黑白色,冷冰冰的牌位,李慕婉就忍不住哀戚,上苍若能多给她一些时间,说不定她就能救爹爹一命,终究是天意不可违,如今她只能想办法自救了。
俞妈搀着夫人到暖房歇下,俞妈去灌了个汤婆子塞到夫人棉被里,柔声说:“夫人赶紧歇会儿,天亮了又一大堆事儿。”顿了顿,俞妈又道:“好在小姐如今懂事了,多少也能帮夫人分担些,适才小姐说的那些话,叫老奴好生惊讶,便是咱们大人也想不到那样周全,看不了那样明白。”
沈氏默默叹息,是她这个做娘的没用,还要婉儿来操心这些事,婉儿才多大呀!哎……
天渐渐亮了,辰时一刻,二叔李正德和三叔李正言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慕仁和慕丰,见是慕婉守在灵前,都是一怔。
李慕婉起身给两位叔父和两位堂兄行礼。
李正言温和道:“婉儿好些了?”
李慕婉垂首回道:“让叔父担忧了,侄女已经好多了。”
“你母亲呢?”李正德问。
“我娘在暖房歇着,娘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侄女好劝歹劝才劝了娘去歇息。”
李正德颔首道:“那便好,逝者已逝,你要多劝劝你母亲,莫要忧伤过度。”
“是……”李慕婉低低应声。
两人上了柱香,又哭了几声,才虚拭了眼角,对慕婉说:“你也去歇着吧!这里交给你两位堂兄就行。”
李慕婉故作感激,哽着声道:“如今侄女已经无碍了,还是让侄女在这里守着,爹生前最疼我了……”
回想前世,她只顾心痛沮丧,都未曾好好的替爹守灵,实属不孝,更不知都有哪些人前来吊唁,这些人里或许有爹的知交故友,或许也有爹的对头前来打探消息,总之她不想再错过任何一个人和事。
李正言说:“就让婉儿尽尽孝心也好。”又道:“慕仁,慕丰,你们留下好生照顾妹妹。”
慕仁和慕丰恭敬应诺。
李正德想到今日还有顶顶要紧的事要办,也就没有多说,只道:“等你母亲醒了,让你母亲去一趟荣宣堂,你爹的后事怎么操办,也该商议着拿出个章程来。”
李慕婉垂首应声,李正言又安慰了慕婉几句,便和二哥一道离去。
李慕婉送走两位叔父,抬起头来,眸中寒光一闪而过,攥紧了手中的绢帕,二叔父所指的章程,就是过继一事吧!这是你们图谋产业的第一步,而且,只怕你们图的还不止是家产。
沈氏也睡不安稳,稍作休息便起身去了荣宣堂。李慕婉留下守着爹的灵位。
灵堂内,黑白肃穆,长明灯冉冉,香烟袅绕。
前来吊唁之人三三两两,同宗的亲戚据说前几日都来过了,如今来的大都是李氏一族的故交以及爹生前的同门旧友,李慕婉一个深闺女子,并不识得几人,都是他们自报家门才得以知之。李慕婉一一跪拜答谢。
李慕仁跪了没一会儿就厌烦了,找了个借口溜走,慕丰不敢溜,苦着个脸,一个劲的在那揉腿。慕丰这人倒不坏,只是先天不足,从小药当饭吃。慕婉便道:“堂兄,你若累了便先去歇息,心意到了就好了。”
慕丰踟蹰着,他是想陪妹妹来着,可惜身子不争气,才跪了没多久,两腿就跟针扎似的疼,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抱歉道:“那我先去歇会儿,待会儿再过来陪妹妹。”
两位堂兄都走了,慕婉落得清静,须臾,听得外头唱报:“封老爷到……”
慕婉心意微转,封伯父可是爹爹生前最好的朋友,以前爹在京中任职时,两家走的很近。
封子腾进得灵堂,先祭拜了故友,礼毕,见慕婉娇小的身躯裹在一身粗麻孝服中,小脸苍白,眼眶青黑,显得那么孱弱可怜,忍不住唏嘘感叹。他和正道兄原本约好了过年两家人好好聚一聚,结果他一回京就听闻如此噩耗。正道兄只留下这一个女儿,嫂子又是个文弱女子,李家的情形他门儿清,这孤儿寡母的守着偌大一份家业,只怕要面对的艰难更甚。
“婉儿,伯父年后就要去抚州上任,以后你和你母亲若遇到什么难处,只管去找你封伯母。”封子腾怜惜道,故友已逝,他能做的唯有尽力照顾好慕婉和嫂子,可惜他远在抚州也是鞭长莫及,不过他相信妻子容氏能代他尽心尽力。
今日听了不少安慰的话语,但封伯父的安慰让李慕婉特别感动,因为旁人的安慰大多是客套与敷衍,而封伯父是真心实意的。娘是个很自量的人,能不麻烦别人就不愿麻烦别人,前世里,诸事都有两位叔父照应,娘就从未去找过封伯母,倒是封伯母来过几趟,见没什么需要帮忙的,渐渐的也就不来了,两家的关系也慢慢的淡了。
李慕婉红着眼眶,哽咽道:“多谢封伯父关怀,以后总少不得要麻烦伯父伯母了。”
做人过分自量,只有自己吃亏,这一世,她绝不会再和自己过不去,该求人的时候就得求。
封子腾听慕婉这么说,倒是放心了些,他就怕嫂子面皮薄,有事也放在肚子里不肯说。
“傻孩子,你爹不在了,伯父就是你爹,千万莫说麻烦不麻烦的话,伯父照顾你们是应该的。”封子腾也是眼眶发热,心头堵的难受,可惜了,当初若是跟正道兄定下这门亲事,他就能名正言顺的照顾她们母女,如今,要想议亲,起码要等三年后了。
听封伯父如此说,李慕婉差点忍不住要把心中的疑惑告诉他,可是封伯父不过是
六品通判,又不在京中任职,恐怕也帮不上什么忙,反倒有可能让伯父陷入危机之中,便硬生生忍住没说。
送走了封伯父,李慕婉看看天色,问若兰什么时辰了,若兰说巳正三刻了。李慕婉不禁担忧,娘去了一个多时辰了还未回还,恐怕荣宣堂那边今儿个不逼娘点头是不放人了。按说讨论这样的大事,她一个晚辈是没有资格参加的,但是,她怕娘顶不住,稀里糊涂的答应了出去,那就大大的不妙了。李慕婉想着这会儿应该没人会来吊唁,稍作犹豫,便要去荣宣堂看个究竟。
正要准备起身,又听见外头唱报:永宁侯世子户部左曹侍郎景大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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