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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正德一直想不通的事,被王氏一点,豁然明朗起来,没错,肯定是这样,慕婉这丫头一直对那批货耿耿于怀,现在韩洪宝不找她的麻烦却赖上他,慕婉高兴都来不及,又岂肯拿出合约来自找麻烦?想明白后李正德又是一阵磨牙,人若是走了背运,喝凉水都要塞牙缝,大体就是他现在的情况了,连自己的亲侄女都来落井下石。
韩洪宝走到窗户边打开一条缝朝外边张望,见李二爷他们几个在那嘀嘀咕咕,之前那个去拿合约的仆人也在,韩洪宝嗤鼻一笑把窗关上,悠闲地踱回到座位上,大声道:“来人,给爷斟茶……”
什么老太太召见,分明是去商议怎么对付他,要是合约到手,李正德早就理直气壮地来跟他理论了,何必鬼鬼祟祟在外头嘀咕。
丫鬟来把茶满上,韩洪宝见丫鬟一双手白皙如玉,十指纤纤,便趁机模了一把,吓得丫鬟赶紧退开十步远。
韩洪宝啧了一声:“跑什么?爷又不会吃了你。”
韩洪宝调戏几句只为解解闷,那丫鬟却是吓的脸色铁青,瑟瑟发抖,让韩洪宝很是扫兴,不由感慨,还是自家的丫鬟好,不说风情万种也是知情知趣的。
“去,叫你家二爷回来,把客人晾在一旁自己在外头嘀咕,这可不是待客之道。”韩洪宝朝那丫鬟努了努嘴。
丫鬟忙出去请二爷,不多时,李正德回来了,神情淡淡,冲韩洪宝拱手一礼:“洪爷,我侄女这会儿不在家中,在铺子里,事关重大,我得亲自去一趟,你若等得住你便等,等不住,你先回,咱们约个时间再谈。”
装,继续装,看你能装到几时,韩洪宝不紧不慢地笑道:“李二爷只管去,我今儿个过来,就没打算空手而回,我是很有耐心的,不过我手下那些弟兄却是急性子,若见我迟迟不归,只怕要闹上门来……”
李正德鼻子里哼出一气:“不会耽搁太久。”
换回女装的慕婉坐在柜台后,托着腮帮子,看着进进出出地客人,年后这一段,来闲逛,来观望的人不少,下单子的却不多。
可是,就这么看看料子,似乎没什么吸引力啊!再看西南角的老裁缝闲的都快打瞌睡了。
慕婉的视线从堂上挂着的一件件样品扫过去。这些都是往年盛行过的款式,但现在看来都已经过时了,又要等到今年的新款出来,再制样衣。忽然脑子里生出一个想法,她知道往后五年盛行什么布料,同样也知道盛行什么款式的衣裳,何不走到流行前端,由瑞合祥来引领风潮?这样,瑞合祥就不仅仅是品质的保证,还是风潮的引领者,五年时间,足够在人们心中形成一种定性思维,瑞合祥的衣料是最好的,瑞合祥的成品也是最新潮的,京城的贵妇们都将以拥有瑞合祥最新款而自豪,到那时,放眼京城,还有谁能与我争锋?慕婉想想都激动起来。
“许管事……”慕婉叫了声正在跟钟先生算账的许管事。
许管事应声过来。
“许管事,我想再招几个裁缝。”
“小姐,咱们铺子里裁缝足够啊!老裁缝的两个学徒都快出师了。”许管事不解。
“不够不够,你再去招几个手脚快,做工又精细的裁缝回来,还有绣娘也要,最好是学苏绣的,对了,咱们隔壁后院不是空着吗?你去问问,他们肯不肯租,若是肯,咱们给租下来……”
小姐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又要招裁缝,又要招绣娘,还要租院子……许管事有点犯懵,小姐这是要做什么?绸缎庄改成成衣铺?
“小姐,京城里有名的制衣坊不少,像澜衣阁、缀锦坊、卫记绣坊等等,经营了好多年,做功绣功都是一流,京城的贵族们就认定她们的东西,明明一样的款式,一说是这几家制衣坊做的,就觉得精贵,就好像咱们买布的,也许是同样的料子,但人家就认定咱们瑞合祥一样,而且,咱们跟好几家制衣坊都有合作,她们的客户推荐到咱们这,咱们这的客户若有需要,咱们也给推荐到那边。所以……”许管事迟缓道:“在下觉得小姐是不是再考虑考虑?”
念头是刚刚兴起,但慕婉很确定自己绝对不是一时头脑发热,虽说目前大部分绸缎庄都配有裁缝,但都只是附带而已,只是为了满足一些比较随意的客人,在你这买了料子就放你这做,图个省心又省力,但大部分有身份地位的客人就一定要拿到那些有名的制衣坊去,冠上了某某制衣坊的标签就是财富和权利的象征。为什么绸缎庄就不能办制衣坊呢?按说近水楼台先得月,有最有利的条件,慕婉究其原因,还是思想太过狭隘、保守。觉得自己是卖布料的,那就好好卖布料,做衣裳你做得过人家澜衣阁,论刺绣你比得过危机绣坊吗?术业有专攻,还是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为上。
如果慕婉不是有着未来五年的经历,也许她也会是这种心态,谨守本分,而现在,让她放着这样有利的条件而不加以利用,她一定会后悔。这几年京城的绸缎庄已经增至十三家,今年又有两家要开张,就好比盘子里的点心还是一样多,但分吃的人越来越多,谁有本事多抢几块,谁就能吃得饱,否则,就只有挨饿的份。墨守成规还能保住自己那一份吗?还是主动出击,力求突破?慕婉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
可许管事未必能理解她的想法,或许会认为她年轻气盛,不够稳重,亦或者会认为她刚愎自用,不尊重他的想法,嘴上说铺子里的事都交给他,这边又插手插脚的。所以,慕婉思量一番后,还是决定自己先暗中筹划,等有了眉目再告诉大家。
“算了,当我没说。”慕婉怏怏地又拖了腮继续发呆。
许管事暗松一口气,东家小姐脑子是聪明,可也不能想一出是一出,说风就是雨啊!现在瑞合祥的业绩在京城这么多家绸缎庄中算是不错的,还是稳中求胜的好。
“二爷,您来啦?”
正送客人出门的邓安见久未露面的二爷来了,忙大声打招呼。
慕婉闻声心头一凛,二叔果真亲自来了?
忙从柜台后绕出来,笑吟吟地迎上前去,福了一礼:“二叔来啦!二叔是路过还是特意来转转?”
李正德瞧慕婉一副主人的姿态,心里就膈应得慌,目光扫了一圈,平日里见到他就一脸讨好笑容的伙计也只是象征性的朝他咧嘴一笑,旋即就干自己的事,许管事在柜台后朝他拱了拱手,态度疏离冷淡,算是打过了招呼,真是人走茶凉,世态炎凉,李正德心里又是一阵不爽。
李正德面无表情地说:“我来找你。”
慕婉微张了嘴作受宠若惊的表情,旋即笑起来:“二叔是来找侄女的呀!那咱们到后堂说话吧!”
在门外和各家的轿夫们聊天的曾牛应声跑了进来。
慕婉做了个请的手势,让二叔先走。
李正德袖子一甩,大步朝前。
慕婉朝曾牛努努嘴,曾牛赶紧附耳过来,慕婉道:“二爷面色不善,怕是来找麻烦的,待会儿你陪着我。”曾牛目光一凛,点了点头。
慕婉这才扬声道:“曾牛,给二爷沏杯大红袍来。”
“好嘞!奴才这就去。”曾牛学着茶楼里跑堂的强调,抑扬顿挫,尾声还带拐弯。
进了后堂,李正德习惯的走到主位坐下,往椅背上一靠,摆出一副长者的威严气势。
“大侄女,那份合约在哪?”
慕婉莫名道:“阿立没跟你说吗?那份合约被侄女不小心给掉火盆里了,侄女想抢都来不及。”
李正德冷笑一声:“大侄女,这谎扯得可不够高明,七七里,你们长房哪里来的火盆?”
慕婉容色平静,目光淡定,莞尔道:“侄女没必要扯谎,二叔信与不信也不要紧,关键是,这合约真的没了,二叔要这合约是要帮侄女把这合约解除了吗?”。
李正德忍住发火的冲动,冷声道:“你何必明知故问,今早上这批货原是要送到瑞合祥的,如今却送到我那去了。”
慕婉讶然道:“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合约上不都明明白白地写着么?难道他们不识字?”
“所以,我问你要合约,好把这事说清楚。”李正德没好气道,他真见不得慕婉装傻充愣的样子。
慕婉笑了笑:“二叔,合约我这是真没有了,不过他们送货上门,肯定得拿着合约来结清货款的,你问他们要合约来看不也一样?”
李正德呼吸一滞,一时语塞,现在的问题是韩洪宝这鸟人不肯拿出旧合约,只拿新合约跟他理论,要不然他何苦来找慕婉?可这话又不能说,说出来岂不全漏了馅。现在是有求于人,李正德不得不放低姿态,略带恳求的语气道:“大侄女,二叔知道你的合约还在,二叔也知道你一直不想要这批货,这样吧!你把合约拿出来,二叔负责帮你把这批货给退了,如何?”(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