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昕困惑地看着他,又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鸡汤,或许他真地是好意吧?或许这汤里本就什么也没放?或许他是很在乎她肚子里的孩子吧?她极力说服自己要去相信他,可无论她怎么游说自己,心里的疑云却怎么也挥散不去。就在这时,她忽然注意到一直躲在门口的凝心眼中闪过一抹阴狠的笑意,她愕然地愣了一下,一颗心顿时凉得彻底,猛地就将手里的碗摔在了地上,决绝地看着他,“今时今日,你的话,让我怎么能信!”
她不信他?
秦天灏僵呆住了,她的话就像一记重击刺穿了身体,他只觉得身体某处撕裂了一样的疼,是哪里?他下意识地捂住了心口,越抓越紧,仿佛只有如此才能压制住那难以忍受的痛。他苦苦地笑着,悲凉而无奈,“果然,经历了这么多,你也总算是学聪明了。”
“你真地要毒死我?”她震惊地退了一步又一步,心底深处,她始终抱着一丝希望,他就算再恨她,可虎毒不食子,他应该不会伤害她的孩子。她不懂,为什么一个人可以心狠手辣到如此丧尽天良的地步?终于,她的背抵上了殿里支撑的立柱,她再也没有后路可退了。她紧咬着嘴唇,眼中含着乞求的泪水,“你说过的,你要这孩子平平安安的出生。你说你要他,你怎么可以出尔反尔?我知道,你想要我死,可我求求你,再让我活六个月,六个月后,等这孩子出生了,我任凭你处置。”
秦天灏低下头,殿内本就不明亮的光线挡在了冕冠垂下的玉旒之外,他整张脸都被阴影笼罩着,看不出丝毫的表情。他沉默了良久,殿内静得压抑无声。只有铜漏滴滴答答地轻轻响起,却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逼近而来,一滴滴地刻在心头,淌着血而去。
“这个孩子,不能要”,就在蓝昕要被这窒息的压迫感逼得忍不下去时,他终于开了口,“这孩子会要了你的命。朕不想你死,至少现在不想。”
“你……你什么意思?”她不明白。
“你现在的身体根本就没办法承受怀孕,执意坚持,到最后大人小孩都保不住”,他慢慢地说出了心里最不愿说出的话,如果有法子,哪怕是千分之一的可能,他都想要保住这个孩子,只是,他没得选择。保不住孩子,他宁愿保住大人。
“不可能!这不可能!”宛如晴天的霹雳击中了她本以为很坚强的心,可顷刻间,她的心崩塌了,她踉跄地晃了一下,勉强扶着柱子才没有倒。她拼命地摇着头,不愿接受这样的事实,她不懂,她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要给她这样残酷的惩罚?这个孩子是她唯一活下去的原因,如果连他都没有了,那么,她又要为了什么而活呢?
她的头好疼,心更是被撕得四分五裂,如今,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恋人,更是没有丈夫,难道连她仅有的孩子,也要生生夺去吗?她轻轻地抚上自己的月复部,孩子已经快五个月了,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呼吸,他的心跳,他的每一次胎动。
“不要,不要”,眼泪再也无法被她牢牢地锁住,她什么都没有了,前所未有的绝望击溃了她的一切,无尽的泪水洗刷着她身上心上的每一处伤口,却怎样也洗不清那淌着的血。
“你……”,秦天灏痛心地望着她,想要冲过去抱紧她,可是,他却一步也迈不动。他知道,无论自己怎么做,都不会给她带来哪怕只有一点点的慰藉。
也许是孩子感受到了她的悲痛,他翻转的身体,引起一阵阵的疼痛。
蓝昕忽然止住了哭,孩子的每一次胎动,对她来说,都是奇妙的,她的心底都会洋溢出暖暖的感觉。或许,这就是她人生的希望。她眷恋地抚模着自己的肚子,一遍又一遍。怎么舍得呢?就这么轻易地让他从自己的身体里消失?就在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作为一个母亲,那种会用生命来保护他的使命感。
她慢慢地抬起头,坚定地看着秦天灏,“我要生下他,我要让他每天都能看到天空里升起的第一抹蓝光,让他感受到这世间的美好与幸福。”
“可是……”,多想要用力地点一点头,但他担忧地看着她,“你的身体吃不消的,朕不能冒这么大的险!”
刹那间,有丝丝的感动在身体里游走,原来,他也是在乎她的。她感激地一步步走向他,轻轻握住了他的手,“陛下,我想相信你,请让我相信你。”
那种酸涩的感觉是什么?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竟不知一滴泪已悄然溜出了他的眼角。是为她而流泪吗?他微微地笑了起来,从没有过的感觉,似乎直到这一刻,他才真实地感觉到她就站在自己的面前,站在他触手就可及的地方。他抬手抚上她的脸,第一次,她没有抗拒,而是莞尔地点了点头。
“好,朕答应你。朕愿意和你一起赌一次。朕是天子,没有人可以从朕的手上抢走任何一个人,谁都不可以”,他用力地握紧她的手,他要让她知道,他是可以让她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