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从璀璨的水晶吊灯里倾泻而出,折射成无数条细碎的光线照亮了整个黑夜——苏瑾程望着地上拉得长长的影子有些发呆。已经快入秋了,清亮的夏风从落地窗吹了进来,带走一室闷热。纯白的窗帘徐徐摇曳着,她的视线也跟着恍惚起来。
眼前是一片纯蓝纯白的世界。被刷成蓝色的墙壁颜色层次分明,像云层翻涌的夏日天空,又像浪花奔腾的蓝色海洋,就连那“沙沙”的风声,此刻也像极了浪花拍打岩石的声音。
似乎她的视觉,听觉全都出现了幻象。
可是那些布局有致,摆放整齐的一排排画具又那么清晰地告诉她,这一切都不是幻觉。那些在大厅里一团糟的画图工具都集体出现在这里,队列清晰。另外一些世界顶尖的画具也错落有致地专业摆放好,其中有一些她在展览上见到过,并不对外销售。
头顶的灯光似乎也变得有些刺眼起来,她眯起眼睛,感到一阵地转天旋的晕眩,抬手,眼角一片温热的潮湿,浸得心也软软的,一股苦涩蔓延开来。她缓缓闭上眼睛深吸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清明。她转过身,轻轻带上门走了下去。
皇甫承熙穿着浴袍坐在沙发上看《今日财经》,主持正用着严肃平板的声音说着今天a股又跌了0.21个百分点。听见她下楼的声音,他微微侧过了头,灿若星辰的黑眸看着她异常平静的脸。
沐浴过的她素雅得像一株严冬里傲放的雪梅,透着凛凛的清香。半干的长发服帖地搭在肩上,衬托的那张巴掌大的小脸越发的纤瘦可人。清水出芙蓉。他的脑中蓦地跳出这句话。
扇贝般的长睫轻掀起来,她静静地看着他,眼中有细碎的光,“皇甫公子是在等着听我的道谢和看我的欣喜若狂么?那么谢了,不过皇甫公子以后不用一次次地用这些方法来提醒我们之间的关系。我记得很清楚。”
她淡淡地说着,声音清透沁人,不像开心,也不像不开心。
先是一千万,再是可以打造的顶级画室,他非要把这层见不得光的关系赤果果地摆出来,一次一次地将她伤得体无完肤才满意吗?
她的心有些刺痛,可是脸上却漾着浅浅的笑,在灯光下看起来有些惨白,一双清澈而又明亮的眼睛明明平静无波,却仿佛有无形的哀伤在寂静而缓慢地流淌着。
他轻轻地笑了,看向她的眼里闪耀着月光的清辉,唇角的那抹浅笑烟花般绽放开来,“知道我之前为什么提出这样的要求吗?”。他招招手示意她靠过来。
“为什么?”她像一只惊惶的刺猬,马上竖起了满身的刺,眼里充满了戒备,避开他伸过来的手,躲得远远的。
这个问题她曾经很努力地想过,她不会天真地以为他是对自己动了心,可是如果仅是新鲜感的话,他又怎么会在协议达成之后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一个月?她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她知道自己一定要知道答案才能真正安得下心。
“为什么?”皇甫承熙不答反问,俊美如画的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漆黑的眸底如一口古井,深不见底。他倏地站起来,欺身上前,大掌精准无比地捞起她垂握在身侧的手,稍一用力,便把她带进了怀里。
坐着的他本来就有着一种浑然天成的气势,他的忽然站起,带动了一股强劲的气压,她瞬间有些窒息,等到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在他的怀抱里了。她有些惊惶,润澈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眼底的惧意分毫不差地落入他的眼中。
感受到她轻微的颤抖,扶在她腰上的手臂又紧了紧,灼热的胸膛透过一层薄薄的布料熨贴着她的皮肤,似乎连带着她的温度也上升了,白皙的脸上湮着浅浅的粉色。
皇甫承熙低低地笑了,看着她一脸的窘迫,眼底似有星光点点闪烁,“画室还喜欢吗?”。不待她回答,他又补了一句,“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莫名其妙地想对你好。”
她诧异地转过头看着他,望进他深邃的眼底,想看清他的话到底是在回答哪一个问题,可是他却先一步把头埋在她的颈窝处,闷闷的声音低低地传出来,“为什么同样的沐浴露在你身上就是有种特别的味道?”
像清晨的森林里淡淡的花香,还带着露珠的清新。
他爱极了这种味道,不禁深深吸了口气,温热的气息扫过颈上敏感的肌肤,同时也撩拨着她的心。
在离开的那一个月里,那一种清香像魔咒一样萦绕在他的鼻尖,连同着她纤细的身影,仿佛抬头可见,却又虚幻得不可触碰。此时,他把她满满地抱在怀里,感受着掌心真实的温度,浮躁了一个多月的心终于安稳下来。
脸上淡淡的红晕因着他的话而渐渐加深扩大,她极力掩饰着自己的不安,尽量用着平静的语调说,“皇甫先生,谢谢你的安排。”
男人勾唇轻轻一笑,脸上的神情浅淡得如同远方的山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