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又是酉时，当真是个好时间，她的侍婢去了哪里她怎么会不知道？
“回王爷，妾身想吃杏仁酥，妾身的侍婢替妾身去后厨取了。”她平静地回答，说完，又抬头看了一眼尚敬羲，像是在问他“怎么了”。
他的语调亦没有什么起伏，似是轻描淡写，但苏妆却听出了其中的、逼问之意，“王妃可知侧妃小产的原因？”
苏妆心知尚敬羲话中的意思，他果然怀疑她了，也是，侧妃小产，她自然是第一个被怀疑，更何况还有这么的巧合！
这是有人设下的局，不给局中的人逃月兑的机会，这设局的应该不是陈颖容，她就算是再讨厌她这个正妃，却也不会傻到要牺牲自己的孩子，母凭子贵，这远比挤走这个名义上的敬王妃重要多了，陈颖容怎么会不懂？
她现在小产，自是不会善罢甘休，但对苏妆来讲最可怕的是这背后的人，所有的一切都被设计的恰到好处，那个人是什么身份、什么立场、为了谁来做的这件事？
长袖中，十指收紧，苏妆微垂了头，没有出声。
越说越错，此时的尚敬羲已不见了方才马车上替她拭去脸上残留的颜料时的温柔，他那样的人，若是对你起了疑心定不会将你轻易放过。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中却闪过一道狠戾之光，“王妃这样可是默认了？”
咏妍苑的正堂里一片沉寂，初春的时节，竟有了几分寒气，连鸟叫声都再听不见。
陈颖容小产，尚敬羲对她没有半分留情之意，苏妆的心愈发沉了一分，若是真的被尚敬羲禁足的话她怕是没有机会去查清这件事了。
索性抬起头直视他，“本宫不懂得什么叫做默认。”明知这样只会让他更讨厌她，却没有别的选择，只能以公主身份相逼，同为一品，他没权利禁她的足。
“不懂得……”他忽地冷笑了一声，“好一个不懂得！”他站起身，向房门口走去，却在门楣处停下，他并没有回头，衣袂被风吹起，他的声音是仍冷的，他说：“王府太小，容不下公主。”
苏妆不由一愣，千躲万躲，逐客令终还是来了，她自嘲地笑了一下，坚定的出声道：“本宫不会背着污名离开。”
再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尚敬羲拂袖离开，玄青的衣角消失于夜色中。
尚敬羲已然不在，苏妆扯了下嘴角，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总归还是留下了。
屋外，黑色的天穹一望无际，月亮被云掩住，一颗星也不见，黑云遮月，不知此时山上那位老爷子看到是否正在捋着胡子感叹“天将降异象”，多年前一别，许久未见，不知他近来可好，那位被外界传的神叨叨的老爷子若是看到她此番景象，定会不屑地白她，说她“自讨苦吃”。
异象……
苏妆看着外面的天，忽而抿唇一笑，已记不清是多少年前，她一个小女童拽着尊者老爷子的胡子问道：“师父，什么叫异象啊？”
那时老爷子护着自己宝贵的胡子，低低念叨了句：“你就是最大的异象！”